伊賀天長看到天狼半天不開口說話,冷笑道:「怎麼,你怕了?」
天狼沉聲道:「姑娘,在下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只不過姑娘這種為了保自己身份秘密,就亂殺無辜的行徑,在下實難苟同?」
伊賀天長似乎對天狼的這個回答有些意外,收起了安綱寶刀,饒有興致地問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應該知道我殺人是為了保守這個秘密,若是我的仇家知道了我是女兒身,爺爺已經不再執掌門派的話,他們一定會趁機前來攻擊的,到時候我伊賀一門都有滅亡的危險,殺一人以救成百上千人,有什麼不對?」
天狼搖了搖頭:「在下不這麼認為,這倒不是因為要殺的人是我,如果按照姑娘所說,殺一人是為了救幾百人,可是這個人是無辜的,只是因為姑娘自己說出了這個秘密,就得死,那就算救得了這幾百人,姑娘的良心就能安寧嗎?」
伊賀天長沉吟了一下,她以前從來沒有向這方面考慮過,片刻之後,才開口道:「我是為了保家族,保門派,還是不覺得有什麼錯誤,也許我的良心會有些不安,但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天狼嘆了口氣,正色道:「姑娘用的是武士豪俠們斬妖除魔的寶刀,可是做的事情卻是和前輩的俠義大相徑庭,難道你用這把斬魔的安綱寶刀,就是為了亂殺無辜,以保守這個你主動向人透露的秘密嗎?」
伊賀天長冷冷地回道:「當年的俠士們為了斬除妖怪,也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為了騙取妖怪的信任,而主動吃了被妖怪抓走的人身上的肉,這樣的行為。和我又有何區別?這個事情我已經告訴了你,就算我自殺,也不可能阻止你把此事四處宣揚。所以為了一勞永逸地讓你封口,我覺得殺了你。才是最好的選擇。」
天狼的眉頭一皺:「伊賀姑娘,如果你非要說殺我以保守你們伊賀派的秘密,我也無話可說,只是既然如此,你為何又要主動告訴我這個秘密?難道你就想繞這麼大一個彎,取我性命嗎?那又何必要救我?」
伊賀天長的眼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還有一個辦法,就可以保你這條命,想不想聽?」
天狼心中早就猜到了七八分。說道:「姑娘不會是要我入贅你們伊賀家,連姓也要改成伊賀吧。」
伊賀天長點了點頭:「不錯,就是如此,你的武功非常高,智謀也是頂級,當我們伊賀派的掌門,是沒有問題的,而且,你還是第一個識破我女兒身的人,如果你不娶我。那我就只有殺了你,以保全秘密了。」
天狼哭笑不得,雖然說以前屈彩鳳也說過想嫁給自己以保全巫山派。鳳舞對自己的追求更是潑辣火熱,可是象這個姑娘這樣直接就開口逼婚的,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搖了搖頭,斷然道:「伊賀姑娘,你這個要求太突然了吧,我們只見過一面,相互間完全不熟悉,甚至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不清楚。只因為你我交手過一次,你又給我講了個伊賀派的故事。就要我娶你?而且我還是中原人,並非你們東洋人呢。你就是要找,也應該找一個可靠的東洋武士才對。」
伊賀天長微微一笑,秀目中光波閃閃:「你的臉不就是在這裏嗎,我這幾天早就看熟了,至於我的面目,你只要答應娶我,那我自然會馬上拿下這面具的,還有,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和那個鳳舞的臉,我都見過,鳳舞確實是大美女,但我比起她來,毫不遜色,不會讓你吃虧的。」
天狼心中一動,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只聽伊賀天長笑道:「天狼,你可別忘了,我是忍者,這種易容改扮,潛伏竊聽的事情,最拿手不過,你們中原的這種易容術,我也會,所以你這張人皮面具,我早就取下來看過了,你鬍子該刮刮啦,本來很帥氣的一張臉,弄得那麼滄桑作什麼?」
天狼知道這伊賀天長一定是看過自己的臉了,自己的鬍子已經有十多天沒刮,肯定已經長得一堆雜草,他搖了搖頭:「伊賀姑娘,在下很感激你對我的救治,可是你這樣亂看別人的臉,始終不太好吧,如果是我,不會乘你昏迷的時候取下你面具的。」
伊賀天長頑皮地眨了一下眼睛:「你們中原人就是死板教條,無趣得緊,不過你這個人倒還是有點君子之風,上次你的手亂放的時候,若是換了嚴世藩,哪捨得放開呢,天狼,其實衝着這一點,我就願意做你的女人,因為你對一個陌生的,還想要取你性命的女人都能守君子之禮,我相信我們門派在你手裏,不會沒落。」
「嚴世藩以前把你說得無惡不做,還說你是個採花賊,但我卻看出你現在還是童子之身,所以嚴世藩的謊言不攻自破,我嫁給你,正好兩不相欠啊。」
天狼的臉色一變:「你,你是怎麼知道我是童子之身的?」
伊賀天長笑道:「給你治傷的時候,你的衣服我可是全換過了,你身上的膿血傷痂弄得滿床滿身都是,我若不天天給你擦洗,你身上早就潰爛了,你不會以為我脫光了你全身的衣服,只剩條底褲沒動吧。」
天狼的臉變得發燙,即使隔了面具,也能感覺到滿臉濕漉漉的,這女子實在是太奔放了,自己的身子,即使是小師妹,也只是在那天變身使出天狼刀法,徒手格斃向老魔的時候才看到過,更不用說在鳳舞和屈彩鳳面前了,卻想不到給這個東洋女人看了個底朝天,實在讓他無語。
天狼咽了一泡口水,說話也變得有些結巴起來:「伊賀姑,姑娘,在,在下不知道該說什麼,你。你幫我治傷,我,我非常感激。只是總不能因為這個,就逼我娶你吧。」
伊賀天長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為什麼?我武功不高?還是不夠漂亮?又或者。你有別的心上人了?」
天狼點了點頭,說道:「實不相瞞,我和別人已經有了婚約。」
伊賀天長的聲音中帶了一絲怒氣:「和誰?就是那個鳳舞嗎?」
天狼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鳳舞幾次三番地捨命救我,這次來雙嶼島,也是不惜性命一路相隨,我在上島之前。就已經答應過她,一旦能平安回去,就會娶她。大丈夫一諾千金,怎麼可以隨便食言!」
伊賀天長冷冷地「哼」了一聲:「天狼,只怕你的未過門妻子要讓你失望了,她可沒有你想像中的愛你,我看她跟嚴世藩的關係非同一般,而且她根本不是黃花閨女,這樣的女人你也要?」
天狼厲聲道:「住口,不許你侮辱鳳舞。鳳舞的事情我當然知道,她是忍辱負重,給嚴世藩那個惡賊欺負過。後來才逃了出來,而嚴世藩也因為鳳舞的關係,幾次三番想對我下手,我若是連這些事情都不知道,也不會娶她了。」
伊賀天長笑了起來,前仰後合的:「天狼,我不知道你是怎麼進的錦衣衛,按說我們都是一路人,做的都是刺探暗殺這些見不得光的勾當。一定要做到冷酷無情,可是你。卻是心存善念,手下留情。完全跟你的組織格格不入。」
「你的鳳舞,上了島後我就跟着她,她用了徐海夫人家裏人的書信,去威脅那徐夫人,然後把徐夫人的一個婢女易容成自己的模樣,借土遁離開,即使你在大廳里和議,她也趁着這機會在島上暗查,可見她只是把你當成一個完成自己任務的工具而已,可沒對你存了真心。」
天狼搖了搖頭,正色道:「不對,鳳舞在去徐海家之前已經跟我說過此事了,並不算瞞我,她和我的關係是一回事,但她是錦衣衛的探子,必須要執行自己的任務,這點和她愛我不衝突,在大殿跟你決戰的時候,她為了救我生生沖開穴道,損及經脈,算得上是捨命相救了,還要如何?」
伊賀天長意味深長地問道:「那我要是告訴你,你的鳳舞姑娘和嚴世藩現在還有聯繫,兩邊還在聯手策劃什麼事情,甚至非要趁你在這雙嶼島上養傷的時候去做,你又想說什麼?」
天狼不信地搖了搖頭:「不可能,鳳舞恨極了嚴世藩,當年她可是從嚴世藩的府上逃出來的,若是有條件,早就想取這狗賊性命了,又怎麼可能跟他還有任何瓜葛?你不要編造這些謊言了,我根本不信的。」
伊賀天長嘆了口氣:「天狼,你實在是不明白女人的心,更不明白對於一個女間諜來說,一切都有可能,鳳舞如你所說,有自己的使命,也有自己必須要執行的事情,這點超越了她和你的關係,如果她上面的人要她跟嚴世藩言歸於好,你覺得她會怎麼做?」
天狼的心中開始有些動搖了,就連徐文長也提醒過自己,陸炳不可信,但這幾年來與陸炳的相處,讓自己已經不自覺地把陸炳當成了自己的師父,儘管理智告訴自己,陸炳只為自己家族的榮華富貴,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但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陸炳會真的和嚴世藩握手言和,把自己的女兒再次推入火坑。
天狼大聲叫了起來:「不,我不信,伊賀天長,你不用在這裏挑撥離間了,鳳舞跟她上司的關係比你想像的要緊密得多,她的上司是不可能拿她的生命和一生幸福來巴結嚴世藩的。」
伊賀天長的眼睛裏透出一絲憐憫:「不就是陸炳的女兒麼,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嚴世藩這次讓我抓她,就是要利用她的事情來指證你,然後破壞和議,實話跟你說吧,鳳舞這次跟嚴世藩早就商量好了,兩個人是在演雙簧,看起來陸炳和嚴世藩就是想聯手毀掉和談,若非如此,我又怎麼可能知道這鳳舞會在島上刺探情報,早早地一路跟隨呢?」
天狼的心中的疑雲更盛,但嘴上仍然說道:「不是的,鳳舞這次要來,並不是什麼秘密,連徐海都早早知道此事了。嚴世藩知道並不奇怪,他處心積慮地想要重新得到鳳舞,所以才設下此計。只不過讓他誤打誤撞,正好鳳舞也有在島上探查的任務罷了。這只能說嚴世藩這狗賊太了解陸炳了,可不能證明他們有勾結,鳳舞是絕對不會害我的,絕對不會!」
伊賀天長冷笑道:「天狼,我真的挺同情你,如果說在島上還看不出什麼,那在回寧波的船上,這兩人可是在一起秘議今後的事情。我本來只是想保鳳舞的安全,結果根本沒這個必要,她和嚴世藩的關係好得很,甚至已經當了嚴世藩和陸炳之間傳遞消息的使者,你以後就算娶了她,也只不過是嚴世藩在你身邊放了個棋子罷了,總有一天,會完完全全地通過女人來控制你。」
天狼怒道:「伊賀天長,你不用再跟我編故事了,我根本不信。陸炳能判斷得出來忠奸善惡。他早就知道嚴世藩是禍國奸賊,又怎麼可能跟他合作?我要是知道陸炳是你說的那樣的人,早就離開他了。」
伊賀天長搖了搖頭:「陸炳和鳳舞做什麼勾當。還會當着你的面嗎?你天狼也只不過是他們所利用的棋子罷了,軍國大事,是不可能由着你的意思辦的。陸炳如果支持和議,又怎麼會讓鳳舞借這機會上島偵察呢,這分明就是為了以後武力進剿雙嶼島作準備。天狼,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想不到這一點?」
天狼的額頭開始沁出汗水,伊賀天長所言非虛,但這個彎對他來說一直沒有轉過來。他的手緊緊地抓住了被子,卻是說不出話。
伊賀天長繼續道:「天狼。我不是逼你娶我,才故意要說鳳舞的壞話。實在是我覺得這個女人配不上你天狼,也許她在你面前會裝得很愛你,甚至可以對你奮不顧身,但她畢竟是個身不由已的間諜探子,你跟着這個女人在一起,是不會有幸福的,而且她背叛過你一次,就會背叛你第二次,如果陸炳要她取你的性命,我想她是不會有半點猶豫。」
天狼咬了咬牙,冷冷地說道:「好了,伊賀姑娘,多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情,鳳舞的事情,我會查明的,但不管我和鳳舞結果如何,你這樣直接逼婚,我死也不能答應。而且請你想想,我天狼若是今天被你所引誘或者是逼迫,扔下有了婚約的女子來娶你,那明天若是更有權有勢的人再來找我,我會不會再次扔下你去尋新歡?我如果是你,是不會嫁給這樣朝三暮四的男人。」
伊賀天長長長地出了口氣,笑了起來:「天狼,你的表現真的不錯,實話告訴你吧,如果你剛才說要廢掉和鳳舞的婚約娶我,那我一定會殺了你。」
天狼沒想到自己就這麼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他抓了抓頭,問道:「你這又是何故,剛才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想讓我解除和鳳舞的婚約嗎?難道那些事情都是假的?」他想到鳳舞並沒有背叛自己,全是伊賀天長為了試探自己而編出來的,心中稍稍寬心了一些。
伊賀天長搖了搖頭:「不,那些事情,全是真的,我沒必要騙你,純粹只是不想你給這個女人欺騙,不管你是不是想娶我,你都應該認清鳳舞的真正面目,她和她父親一直是在利用你罷了。」
天狼皺了皺眉頭,沒有接這話,不過自從醒來後鳳舞不在身邊,他就隱隱地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心中暗想傷好之後一定要馬上回中原查個清楚。
伊賀天長繼續說道:「天狼,我相信你是個君子,一定會為我保守這個秘密的,不過我跟你提的婚約之事,你也好好考慮一下,以後如果在錦衣衛無法容身的話,也許我們伊賀派是個不錯的選擇。」
天狼搖了搖頭:「我是中原人士,不會去東洋的,只有嚴世藩這個狗賊才想着棄國棄家,逃亡外國。」
伊賀天長笑了笑:「你想多了,其實是我們伊賀派有意來中原發展,如果我們來了中原,你還會堅持自己的想法嗎?」
天狼微微一愣,訝道:「你們在日本好好的,為啥要來中原?」
伊賀天長嘆了口氣,眼神中透出一絲落寞:「忍者在日本是沒有多大前途的,現在是戰國時期,諸候林立,我們伊賀里所在的京都地區是不斷地變換統治者,每個進京的軍閥都想和我們合作,而我們畢竟勢單力孤,不能得罪這些強大的諸候,但是這也讓我們忍者在別人的眼裏只認利益,毫無信義可言,更談不上忠誠,而且今天我們幫這家,明天幫那家,得了好處的人不會感謝我們的辛苦,吃了虧的人卻要恨我們入骨,爺爺的遺命就是能給伊賀里找一條光明的出路,不要再過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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