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狼行 第五百三十一回 咫尺天涯(一)

    嚴世藩冷冷地「哼」了一聲:「不用解,過一會兒就自己會恢復了。」說完後,他大踏步地向着林外走去,也沒見他怎麼用提縱之類的輕功身法,但眨眼之間,身形就已經閃在十餘丈外,很快就湮沒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而那股子邪惡的氣息,也就此消失不見。

    一直到嚴世藩那邪惡而陰冷的氣息消失在了黑色的夜空中很久,天狼才長出一口氣,渾身緊繃的肌肉才算放下,他深知嚴世藩的武功絕世,不是徹底地沒了氣息,他是難以放鬆戒備的。

    一轉頭,天狼看着眼前的小師妹,心中百感交集,上次只是在蒙古大營里的匆匆一見,如果不算那次的話,自從武當山一別之後,已經有三四年沒有再和小師妹見面了,甚至那次武當山的見面之前,也和她離開了三年之久,光陰似箭,這七八年的時間總共只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愛人兩次,這第三次見面,卻看到她已成人婦,如何能不讓天狼肝腸寸斷呢。

    天狼的眼中淚光閃閃,看着小師妹那清秀依然的面容,少女時代的一切特徵,如額前的劉海,兩鬢的垂髫,全都消失不見了,雖然不象一般的婦人那樣盤頭,可是她留着的那高高道姑髮髻,分明地昭示着她已經身為人婦,而歲月的風霜也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揮之不去的痕跡,厚厚的嘴唇再也不象小姑娘那樣撅着,準備隨時地撒嬌,而微微上翹的嘴角,卻隱隱有着一絲淡淡的憂傷,難以言說。

    天狼本能地想要伸出手去輕輕地撫小師妹的臉,自從多年前定情之後,沐蘭湘最喜歡依隈在他的懷中,而撫着師妹吹彈得破的臉蛋,則是他最幸福的事情。就在他的手要觸到小師妹臉上的一瞬間,他突然又想到了現在的小師妹已經不是自己的愛侶了,而是武當掌門夫人,自己這樣的行徑。與淫賊無異,此念一起,他的手居然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中,進不能進,退又不甘。

    沐蘭湘那無神的大眼睛突然恢復了神彩,視線所及之處,只看到一隻大手正伸向自己的面容,她本能地使出武當的擒拿手法,左手一格,右手探出。迅如閃電般地摑向天狼的臉。

    這一下事發突然,天狼正處於失神的狀態,完全沒有防備,右手被一下子格開,空門大露。還沒回過神來,臉上就挨了沐蘭湘的一巴掌,又響又脆,連蒙面的黑巾也被打落在地,人皮面具上留下了五道鮮艷的指甲印,還好這層三十多歲的黑色麵皮粘得足夠結實,這一下沐蘭湘剛剛清醒過來也沒用上大力。只是本能地反擊一下,不至於把麵皮打落。

    可即使是這樣,天狼仍然感覺到隔了面具的臉上仍然是火辣辣的疼,甚至能感覺到左臉已經開始腫脹了起來,他回過了神,疾退兩步。雙眼中神光一閃:「沐女俠,在下沒有惡意。」

    沐蘭湘這一下出手後,也沒料到對方不閃不避,硬生生地挨了自己這一巴掌,再一細看。這人其貌不揚,身形高大健碩,而臉上卻隱然有一股正氣,和剛才那嚴世藩透出骨子裏的邪惡完全不一樣,她剛才只記得嚴世藩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似乎透出一股魔力,讓自己不自覺地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而現在身邊的所有倭寇,還有嚴世藩都已經消失不見,卻有這麼一個一身夜行衣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沐蘭湘還是不能放下戒備,全神貫注,手掌運起內力一吸,地上的七星劍一下子回到了右手之中,隱隱地泛起一絲藍光,而七顆劍星也變得閃亮起來,她擺出一招隨時可以反擊的兩儀迎客,沉聲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在這裏?」

    天狼被沐蘭湘那一巴掌打得清醒了過來,他意識到現在自己面對的已經不是曾是自己一生摯愛的小師妹,而是現任武當掌門徐林宗的夫人,面前這個女人那天哭着求自己一輩子不要在她面前再次出現,這樣於人於已都有好處,想到這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忍着心中的巨大悲傷,用儘量平靜的聲音說道:「沐女俠,在下錦衣衛天狼,我們在蒙古大營里見過。」

    沐蘭湘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黑臉漢子,冥冥中她感覺到眼前的人兒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和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哪裏見過,她仔細地回想起當時蒙古大營中的情況,鼻子還仔細地嗅了嗅產,還是搖了搖頭:「不對,在蒙古大營里我們只見到了陸炳,什麼天狼不天狼的,我根本沒見過,你是不是嚴世藩的手下,休要騙我!」說到這裏,她也開始提氣戒備,手中的七星劍青光一陣閃耀。

    天狼微微地嘆了口氣,他現在突然意識到自己練了十三太保橫練後,自己的身形和氣味都已經改變了不少,今天自己沒有用縮骨法,但是小師妹仍然是一點也沒有認出自己,看來即使自己拿掉面具,她也不會相信自己就是李滄行了,甚至,自己這張戴了面具的臉,因為太久沒有暴露在空氣中,會不會也變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都很難說,也罷,物是人非,這樣相見不如不見,有情卻似無情,也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天狼緩緩地開口道:「沐姑娘,當時你和徐大俠在蒙古大營里,曾經救下了被嚴世藩暗算的我,後來我暈了過去,而我們的陸總指揮稍後趕到,把我帶走,這件事難道你記不得了嗎?」

    沐蘭湘眼波流轉,再次仔細地打量了天狼一番,還是搖了搖頭:「不對,你跟那天的錦衣衛完全不一樣,身形相貌都不對,一定是在騙我。」

    天狼搖了搖頭:「沐姑娘你誤會了,我當時用的是易容術,戴着面具,我們錦衣衛執行任務的時候,往往不能以真面目示人,那天沐姑娘救我一命,天狼感激不盡。」

    沐蘭湘以前在李滄行那裏也見識過神奇的易容術,雖然她自己從來不會,但是相信世間有這種能讓人改變身形相貌的本事。想到這裏,她又瑤鼻微動,仔細地嗅了嗅,臉上不經意地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收起了渾身上下的劍氣,說道:「原來如此,你就是這兩年來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錦衣衛天狼嗎?我聽過華山派的司馬師兄和展師弟提起過你。」

    天狼正色道:「不錯,我就是天狼,沐女俠,今天我追蹤倭寇到這裏,卻沒想到撞見了你被倭寇引到這裏,本來我想出手相助,後來一看你能應對那些倭寇,考慮到我們錦衣衛現在和貴派的關係不是那麼和諧。為了避免誤會,我就沒有出手,直到嚴世藩出現。」

    沐蘭湘想到嚴世藩那副色迷迷的樣子,心中就一陣噁心,但她實在是不清楚後來發生的事情。秀眉一蹙,沉聲道:「我好象是中了嚴世藩的邪術,一下子失去了意識,天狼,你既然一直在場,能告訴我後來發生了什麼嗎?」

    天狼點了點頭:「今天嚴世藩與倭寇在此接頭,商量賣國的事情。後來談到要緊的細節時,大概是不想讓沐女俠聽見,所以嚴世藩施展了邪術,讓沐女俠失去了意識,後來的事情,事關國家機密。天狼不能隨便向沐女俠透露,只能告訴沐女俠,倭寇們都走了,而嚴世藩本來是心生歹念,想要把姑娘帶走。這時候我就現身,最後逼得嚴世藩留下姑娘,獨自離開。」


    沐蘭湘的心下稍寬,她剛才也暗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與身體,沒有發現有何異樣之處,最緊要的一點,也就是女兒家的清白看起來還是保住了,這讓她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聽到天狼這樣一說,更是基本上放了心,但轉念一想,仍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天狼,你只不過是一個錦衣衛殺手,又有何本事能讓身居高位的嚴世藩就這麼離開呢?」

    天狼正色道:「也不妨向沐姑娘透露一點內情,我們的陸總指揮對於嚴氏父子勾結外敵,影響國事已經有所不滿,有意聯絡朝中清流派大臣,對嚴氏一黨予以壓制,這點想必徐閣老也跟你們武當派打過招呼吧。」

    沐蘭湘恨恨地說道:「陸炳跟我們武當派的仇,沒這麼容易算了的,而且我們的紫光師伯死得不明不白,這事想必也和他脫不了干係,現在他跟嚴嵩翻臉,就想着拉我們武當,我們不是他的錦衣衛,可以這麼容易給他當槍使。」

    天狼能預料到沐蘭湘的反應,於公於私,陸炳也不會跟武當真正一條心的,充其量只是在現在魔教勢大,嚴黨猖獗的情況下暫時和這些名門正派合作而已,而武當自從知道了陸炳的青山綠水計劃後,就和其他伏魔盟各派一樣,恨陸炳入骨,加上這些年來錦衣衛一直幫着巫山派看守總舵,和伏魔盟交手也是互有死傷,仇怨已結,要想化解非一日之功。

    於是天狼輕輕地搖了搖頭:「沐姑娘,我知道你對我們錦衣衛,對陸總指揮有許多成見,他確實也做過許多對不起武當,對不起伏魔盟的事,這一點我向你真誠地道歉,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嚴黨已經威脅到了國家的安全與穩定,我們錦衣衛的最大宗旨是保國護民,不可能認同他們的做法,所以現在陸總指揮希望我們錦衣衛能和伏魔盟的各派,尤其是你們武當派摒棄前嫌,共同對付嚴黨在江湖上的勢力代表,也就是魔教。」

    沐蘭湘的眉頭依然深鎖,看着天狼的眼光中充滿了敵意:「只有魔教嗎?那巫山派呢?是不是巫山派給了你們錦衣衛什麼好處,就不用對付了?」

    天狼突然醒悟了過來,小師妹畢竟是個女人,眼光見識有限,而且器量不可能有男人這麼寬廣,她對巫山派的恨意沒準還超過魔教,一來她認定了紫光是被屈彩鳳所殺,二來也深恨徐林宗與屈彩鳳的過去,所以對巫山派,不,應該說是對屈彩鳳個人是不共戴天,食骨寢皮之仇。

    想到這裏,天狼正色道:「沐女俠,根據我們錦衣衛的調查和判斷,紫光掌門並非那屈彩鳳所殺,其中只怕另有隱情,而且上次在蒙古大營里,你也能看到屈彩鳳跟着丐幫的人聯合,冒着生命危險在大營里與蒙古韃子作戰。她們巫山派和鐵了心給嚴嵩父子賣命的魔教不一樣,是有改邪歸正的可能,還請你不要把他們和魔教混為一談。」

    沐蘭湘冷笑道:「你是不是還想說什麼巫山派其實宅心仁厚,還保護了很多老弱婦孺。所以我們不應該消滅他們的話?天狼,我不管你是什麼目的,但我只知道紫光師伯是屈彩鳳所殺,我徐師兄多年被巫山派害得有家難回,甚至,甚至當年我的大師兄李滄行,也是在我們與巫山派一場大戰之後神秘失蹤,就此與我天人永隔,任你舌燦蓮花,我都不可能和巫山派化敵為友。再說這些年我們伏魔盟和巫山派的血仇無數,就是我們武當肯停手,其他各派,尤其是峨眉的華山,都不可能答應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天狼聽到沐蘭湘的意思,似乎把當年自己與她在渝州城外的樹林裏負氣離開的仇,也算到屈彩鳳的身上,這讓他心中又是一陣辛酸,卻還是有淡淡的一絲喜悅,儘管已經和自己斷情絕愛了,可是她的心裏看起來還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甚至還在紫光和徐林宗之上,只是造化弄人,有情人不能成眷屬,時也,命也!

    天狼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平復了一下呼吸。沉聲道:「沐女俠,有關紫光掌門身死的事情,我想和你們武當派的內鬼有關係,我可以用性命向你擔保,這個內鬼絕不是我們陸總指揮派的。你想想看,以屈彩鳳的武功,她怎麼可能在武當殺得了紫光掌門呢,其中必有隱情,一定是不想看到錦衣衛與伏魔盟握手言和的勢力做的。」

    沐蘭湘搖了搖頭:「天狼,我並不是武當掌門,這些話我也不會轉給徐師兄,上次徐大人跟我們武當透露過讓我們暫且與你們錦衣衛罷手休戰的意思,出於大局考慮,我們武當勉強同意,只要你們不繼續插手我們和魔教,還有巫山派的戰爭,那我們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要是你們繼續得寸進尺,企圖讓我們放下和魔教,還有巫山派的恩怨,那我們是做不到的,你們如果想幫着巫山派和我們作戰,那就放馬過來吧,反正也打了這麼多年了,也不怕繼續打下去!」

    天狼的眼中冷芒一閃:「這是沐女俠你個人的意思,還是徐掌門的意思?」

    沐蘭湘冷冷地說道:「這是我們武當派的長老們合議後的集體意見,外子在這件事上不好多發表意見,但也是點了頭的,這點你們陸總指揮也應該心知肚明,為何還要讓你再次提及?」

    天狼心中暗罵陸炳坑了自己,他明知武當派不願意和巫山派休戰,卻因為怕刺激到自己而隱瞞不報,弄得自己在小師妹面前反正把她的火氣給撩起來了,甚至可能影響雙方未來的合作。

    但事已至此,天狼只能搖了搖頭,說道:「沐女俠,我只是一個錦衣衛殺手,陸總指揮如何與你們武當商議,我是無權得知的,但我作為錦衣衛副總指揮,多次聽陸總指揮提及對你們伏魔盟各派,尤其是對武當派的應對策略,所以他的心思,我還是了解的,今天我跟你說的事情,完全可以代表錦衣衛,代表陸總指揮,還請沐女俠一定把此意轉給徐掌門和少林的空見大師,以及華山派的司馬大俠與峨眉派的林掌門。」

    沐蘭湘沒有直接接這個話頭,她的秀目中眼波流轉,一直看着天狼,忽然問道:「我先問你一件事,請你如實回答。」

    天狼微微一愣,心中隱隱地感覺到小師妹是不是想查自己的來歷,屈彩鳳能從自己使的天狼刀法中一下子判斷出自己就是李滄行,而小師妹是不是也抱有同樣的想法呢,接下來的應對看起來會很重要,一個不留神就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而這是自己所要極力掩飾的,因為他也怕自己一時情不自禁,擁小師妹入懷,一旦鑄成大錯,只會害人害已。

    天狼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沐女俠但請直說無妨。」

    沐蘭湘一動不動地盯着天狼的雙眼:「我聽說你會使天狼刀法,而且造詣極高,甚至在那屈彩鳳之上,可有此事?」

    天狼點了點頭,緩緩地說道:「不錯,在下機緣巧合,逢異人傳授天狼刀法,出山後投入錦衣衛門下,至於屈寨主,在下學藝之時從未與之相識,甚至在下直到加入錦衣衛後才知道她使的也是天狼刀法。」



第五百三十一回 咫尺天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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