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他沉吟着,然後說道:「若是中毒,那便是種無色無味,偽裝性極強的毒。筆神閣 bishenge.com這樣的毒,整個蕭國估計數不出來幾種。」
說着他又示意柴傾城將手腕拿了出來,細細把着脈,「脈象極其正常,沒有任何不妥之處。」說完,又示意柴傾城將手腕放了回去,走到書桌前,提起筆,寫着什麼。
然後一張紙被遞到了柴傾城手中。戚老背對着她,似乎是在追憶過去,開口道:「老夫我一生行醫,對這些厲害的毒物從來都是深惡痛絕,不屑於去碰,柴小姐可去京城城郊的一家雜貨店,找一個名叫李八一的人,將這封信帶着他,他便會替你診脈,或許他能看出些什麼來。」
雜貨店?
柴傾城不禁覺得十分奇怪,開口問道:「雜貨店?怎麼會……」
戚老卻是淡淡一笑,語氣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一樣,說道:「李八一是我師弟,當年我兩一同拜入仁醫聖手門下,我專攻救人,他卻對那些毒藥十分有興趣,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後來被師傅發現,一怒之下將他逐出師門,從此不得再碰毒藥。」
柴傾城點了點頭,原來戚老還有這樣一段歷史,她感激地對着戚老又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多謝戚老。」
那戚老則是笑着點了點頭,告辭了。
戚老走過,大約一刻鐘之後,素兒才端着冒着熱氣的食盒走了進來,一進來不見戚老的身影,開口問道「姐姐,戚老呢?」
柴傾城則是慢條斯理地揭開食盒,露出了裏面熱騰騰的栗子酥,小心翼翼地端了出來,捻起一塊放進嘴裏,笑了笑。
終究是急躁了,這栗子酥也大不如之前的好吃了。她淡淡一笑,對着一臉好奇的素兒說道:「戚老放心不下我的身體,剛才過來請了個平安脈,說我的身子已經沒有大礙了。」
素兒點了點頭,「那真是太好了。」
她情不自禁看着面前的柴傾城,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眼前的柴傾城哪裏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了。
臨近午後的時候,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便悄悄從瑞王府側門出去了。
約莫一刻鐘之後,停在了戚老所說的那家雜貨店門口。
柴傾城剛從馬車上下來,整個身子就像跳蚤一樣彈跳了起來,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罐子「咣當」一聲從她腳下滑了過去,車夫嚇了一跳,對着柴傾城說道:「柴小姐,您來這兒幹什麼,我們回去吧。」
柴傾城彎下腰,撿起那個罐子看了看,對着車夫搖了搖頭,笑道:「你先回去吧。我一會自己回去。」
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又是「咣當」一聲,一塊爛木頭從裏面被扔了出來。
那車夫猛地一縮脖子,衝着柴傾城露出一個你多保重的表情,一揚鞭子,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柴傾城壯着膽子慢慢走了進去,手上還捏着戚老給的那封信。
「李八一!你可真有出息,那東西十文錢你就給賣了?」一個尖酸刻薄的女聲傳了出來。
柴傾城跨過門去,裏面站着
一個怒氣沖沖的粗布婦女,正指着面前哈着腰的男人,似乎在罵着什麼。地上是被扔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有廢棄的瓦罐,斷了一條腿的凳子。
「請問……」柴傾城試探着開口。
櫃枱里正在吵架的兩人一頓,紛紛轉過頭往這邊看。
那女人一看柴傾城通身的打扮,對着那個低着頭的男人冷哼了一聲,「去去去!去後院收拾東西去!別再面前晃悠,耽誤我做生意!」
然後轉頭迫不及待換上了一副熱切的表情,對着柴傾城開口問道:「呦,這位姑娘,您看您要點什麼?」
柴傾城看着她那張跟脖子明顯兩個色號、同時還泛着油光的臉,微微蹙了蹙眉,說道:「我找李八一。」
「李八一——」那女人一聽到這個名字,頓時聲調拔高了許多,表情也由剛才的熱切變得不耐煩起來,拿起髒兮兮的抹布擦拭着桌子,「不在!」
「砰!」
一袋白花花的銀子被人重重放在了櫃枱上。柴傾城將銀子朝那女人面前推了推。然後重複道。
「李八一。」
那女人一看見銀子,頓時又心花怒放起來,語氣諂媚地說道:「這位小姐,您等等啊,八一在後面,我這就給您叫去!」說完,將那袋銀子揣進松松垮垮的長袍中,扭擺着腰肢朝着後面走了過去。
柴傾城上下打量着店裏的佈置,眼睛被旁邊舊架子上放着的一個漆皮小木箱給吸引了過去。這個小木箱做工極為精緻,上面一絲灰塵都沒有,與這店裏的其他東西姓成了強烈的對比。柴傾城情不自禁伸出手,就在她的指尖剛要碰到的時候。
「不要碰!」
一個低矮的男人從後面走了出來,柴傾城猛地縮了手,轉過去,面前正是一開始被那中年女人頤指氣使的男人。
「李八一前輩?」柴傾城試探着開口。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語氣冷淡地開口:「找我做什麼?」
他話剛說出口,頭上就猛地挨了一巴掌,那個中年女人聲音尖利地罵道:「你怎麼說話的!」
柴傾城嘆了口氣,將信封遞到了那男子的手中,只見那男子看了她一眼,打開信封,仔細看着那封信。
柴傾城注視着面前的李八一,半晌之後,見他緩緩收起了手中的信封,看着柴傾城,開口說道:「既然是師兄親自交代的,那你便跟我進來吧。」
柴傾城衝着他行了個禮,跟着他進了後院。
那個中年女人本想跟着一起,卻被李八一的眼神給嚇了回去。這麼多年,她一直對李八一肆意打罵,如今卻被他一個人眼神嚇得心中全是不安,她不禁在心中腹誹,難不成這個窩囊廢一樣的李八一竟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柴傾城卻沒空去注意她,此時她的注意力全在院中。
前廳髒亂地像個垃圾場,後院卻是另一個極端。
院中栽種着一顆極大的蓮霧樹,枝繁葉茂,四周種着長長的綠色針茅,葉子極為柔軟,風吹過就像一波又一波的波浪蕩漾開來一樣,在這一片漾開的翠
色波紋中有白色的石蘭花零星點綴其中。
一看就是精心打理過的院子。
看來這位李八一前輩並非看上去那個樣子。
正當柴傾城沉浸在院中的仙境一般的美景當中時,前面的人卻停了下來,柴傾城看着她推開了面前的木門。
「進來吧。」
柴傾城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李八一走到後面的桌子後,坐下,然後對着柴傾城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個軟包脈枕。
「坐下。將手腕伸出來。」
柴傾城點了點頭,坐了下去,將手腕伸到了上面。
只見那李八一按壓的力道時而輕,時而重,竟是與戚老診脈時的方式截然不同。他的眉頭時而蹙起,時而又舒展開來,如此反反覆覆,竟是變換了三四回之後,才緩緩鬆開了手,開口詢問道:「敢問小姐是何時病的?」
柴傾城一五一十地回答着。
然後那李八一緩緩站了起來,聲音里似是十分沉重地樣子,開口說道:「小姐所種的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毒粉,準確來講是一種名叫鬼棉的花粉。」
「鬼棉?這是何物?」柴傾城從沒聽到過這種植物的名字。
「這是一種生長在極寒極燥之地的毒物,有鬼棉生長的地方,百里之內,寸草不得生。」
極寒極燥之地?
柴傾城目光一凜,蕭國北部雖也寒冷,但遠遠稱不上極寒極燥,那麼……她眼神一變,問道:「敢問前輩,這種花蕭國境內可有?」
李八一搖了搖頭。
那就是遠在北邊的突厥、鮮卑或者韃靼那些蠻夷之地了。
柴傾城心中一沉,素兒啊素兒,你究竟是什麼人!
「不過……」李八一欲言又止,眉頭皺起,像是十分不理解一樣,開口繼續說道:「對方似乎並不想要你的命,份量下的極少,似乎只是……」
「只是讓我兩三天無法下床,是嗎?」柴傾城接上了他的話。
李八一點了點頭。
柴傾城心中卻是百感複雜,那人終究對她有些不忍心了。
她再三對着李八一表示了感謝,然後離開了雜貨鋪。雜貨鋪里瑞王府的距離着實不近,柴傾城本想雇輛馬車,可走到街道上的時候,就忽然改變了主意。
街道兩旁十分熱鬧,賣各種小玩意的都有,她的視線被前面一家賣糕點的小鋪子吸引了過去。
小雨那麼喜歡吃栗子酥,以後素兒送的栗子酥她也沒辦法再一百個安心地給小雨吃了,既然碰到了,那就順便買一些回去吧。
思及至此,柴傾城朝着那家店走了過去。
就在一隻腳剛要跨過門檻的時候,她的腳卻頓住了。
自旁邊的小巷子裏走出來了一個人,穿着打扮皆十分樸素,看上去與常人不二,但柴傾城只瞥了一眼,就認出他了。
那張臉她永遠都不會忘。
宣安城的那個電閃雷鳴的雨夜裏,就是這個人嘴唇淡然一動,在雲家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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