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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晌午,甘婉雲的車架停在了甘府門外。
管家恭恭敬敬的行禮,趕緊讓人去通知甘允天。
不多時,甘允天迎出來的時候,甘婉雲已經走進了前庭的院子裏。
「臣協家人向雲嬪娘娘請安。」
「父親切莫多禮。」甘婉雲紅着眼睛,上前虛扶了一把,眼神里滿是哀切。「母親怎麼走的這樣急……都不容女兒向她道別一句。」
嘴上是這麼說,可是甘婉雲還是很享受甘允天以及甘府的人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樣子。
這時候,甘沛霖也迎了出來。
雖然對這個妹妹從幫到不幫,從關懷到失望,是個漫長的過程。但最終,她還是選擇麻痹自己的心,不再去想之前的種種。她不是聖人,沒有資格導人向善,更沒有資格要求別人按照她的心意活着。
「大姐姐、二姐姐,你們也要節哀。」甘婉雲拭了拭眼角的淚:「父親,我想先去給母親上一炷香。」
「也好。」甘允天點了下頭:「這邊走。」
前來弔唁的賓客,瞧見雲嬪駕到,少不得畢恭畢敬的行禮。
甘婉雲掩飾不住臉上的悲傷,輕微朝他們頷首示意。但心裏的得意也在膨脹。
雖然她不是皇帝最愛的寵妃,雖然她沒能保資嗣,可是只要她還是雲嬪,這些人就必須的恭恭敬敬的出現在她面前。
「父親,我想陪母親說會兒話。」甘姳露一邊擦拭眼角的淚,一邊哀哀的說:「母親畢竟庇護我這些年,臨別之際,我總是想靜靜的陪一陪她。」
甘婉雲這樣說了,甘允天自然是沒有異議的。
何況也午時了,該安排賓客用解穢膳。
於是管家請賓客移步,偌大的靈堂里,就只剩下甘府的三姐妹。
甘婉雲從婢子手裏接過點燃的香,卻沒往靈前上香,徑直走向了內間裏的棺槨旁。
「母親活着的時候,當真是很照顧我的。」甘婉雲此刻,臉上的神情完全換了。像是變了一個人。就連說話的語氣,也透着一股怨恨。「我記得她做夫人以來,我和我娘親就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菜。都是小廚房裏什麼青菜不要了,她就讓人送過來給我們。爛的爛,臭的臭,還帶着密密麻麻的蟲眼。」
說話的同時,她猛的轉過臉,看向甘沛霖和甘姳露。「兩位姐姐想必沒吃過這樣的青菜吧?你們的小廚房裏,好歹能吃上新鮮的各種禽類和牛羊豬肉吧?我和我娘親的院子,能看見個肉沫都是稀奇。」
她低頭看了一眼棺槨里躺着的沫妍青,忽然冷笑起來。
「可是誰又能想到,吃爛菜的命,居然比吃山珍海味的夫人還要長呢!」說到這裏,她手上的香忽然掉了。燃燒的那頭不偏不倚的掉在沫妍青臉上。
「啊!」甘姳露驚呼了一聲,衝過去趕緊將香撿起來,丟在地上,一雙眼睛裏噙滿了淚水和憤怒。「婉雲,就算母親生前刻薄過你,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死者為大,你怎麼能讓她死後魂魄還不安寧呢?你真的那麼恨,你沖我來啊!我不是還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嗎?」
「真的可以,沖你來嗎?」甘婉雲有些不信。
「當然可以。」甘姳露咬緊貝齒:「我才不會怕……」
不會怕你,最後一個你字還沒說出口,甘婉雲一記耳光扇過去,打的甘姳露耳朵嗡嗡作響。
甘沛霖愣了下,連忙走過去。「都說打人不打臉,雲嬪娘娘好大的陣仗啊。」
「大姐姐,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待你很好嘛?」甘婉雲微微挑眉:「因為你有的,你都願意給我。無論是綾羅綢緞,還是佳肴小菜,我托你的福,才不至於寒酸卑賤,拿件像樣的衣服都穿不上。更何況,你母親在的時候,從來不曾虧待我們母女。我們能像正常人一樣,在這府里生活。而不是卑賤的如同蟑螂,人人驅趕踐踏。」
這番話,讓甘沛霖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也曾經像甘婉雲一樣,恨毒了沫妍青。可是,當沫妍青閉上眼睛,就這麼躺在她面前的時候,那股恨,就不那麼強烈,甚至在一點一點的消失。
可能死,就是最好的解脫吧。
對她對活着的人都是。
「沫妍青做了那麼多壞事,我本該在她活着的時候,就往她臉上燙幾個洞的。可是,就因為顧念甘府的親情,就因為顧全父親的顏面,我才忍到現在。二姐姐,你這樣阻攔我,就不怕我生了氣,連你一起收拾嗎?」
「你要打就打,要罵就罵,我不是站在這裏沒有躲閃嗎?」甘姳露捂着臉,眸子裏閃爍着淚光:「我才不會怕你。你沖我來就是。」
甘婉雲被她激怒,瞬間揚起了右手。
可惜這一次,甘沛霖抓住了她的手腕:「可以了。見好就收吧。大家撕破臉皮,怒顏相向,最後誰都討不到便宜。別看你現在有皇后的扶持,可是皇后不會是你的靠山。你若在甘府里生事,壞了甘府的清譽,到頭來倒霉的還不是你自己。」
甘婉雲猛的抽回自己的手,看着甘沛霖冷冷笑道:「你說的話就是道理。因為你嫁得好嘛!可是大姐姐,你能保證你今後還會和現在一樣風光嗎?你能保證你的夫君不會對你變心嗎?那位……新夫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你真的以為,她找上你的夫君,就是一場巧合?其實,他們兩個人的情分,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註定了。在你搬出道理來,教訓別人的時候,還是先想想自己吧!」
「把自己的人生,依附在別人身上的人,太可憐。」甘沛霖如是說。
說完,她喚了一聲脆芯,道:「扶二小姐回房歇着去。」
脆芯應聲,扶了甘姳露離開。
甘婉雲沒占夠便宜,還想追上去,卻被甘沛霖阻止。
「方才有人,我不想把話說的太難聽。」甘沛霖擰着眉頭道:「這棺槨里躺着的,是你怨恨的人,你巴不得她死,死了還要踹上兩腳,這我能理解。可是婉雲,你為了自己的榮華,為了一直有肉吃,有綾羅綢緞,有數之不盡的金銀珠寶加身,你向自己的娘親下手,這件事我從未揭穿過你。可我不說,不代表沒有發生過。不錯,我今天能站在這裏趾高氣昂的跟你說話,是因為我嫁得好。而你呢?你嫁的更好,為什麼你絲毫沒有得到你想要的?」
甘婉雲被她戳中了痛楚,含着淚道:「我是和娘親商量好了,假意中毒,趁機收攏她在甘府的權勢。可是,後面對她下毒的,就是躺在這裏的沫妍青。她害的母親真的神智失常,她害的我的孩子還沒出生,就可能背負皇族最忌諱的惡疾,我若不是沒有辦法,我怎麼會……」
「我一直讓人照料着三姨夫人。」甘沛霖嘆了口氣,道:「她的身子已經恢復如初,不再瘋癲。而你對她做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我也曾讓人接她回府,畢竟庵堂不是久留之地。可她說她已經看透了一切,不會再回到這塵世之中。我尊重她的決定。」
甘沛霖幽幽嘆了口氣:「當時,你沒有給她機會。現在,要不要去見她,你自己決定。」
甘婉雲怔了怔,目送甘沛霖離開這裏,再也忍不住,跌坐地上無聲的落淚。
雖然說甘沛霖制止了甘婉雲繼續發飆,可是心裏還是不得勁兒。她說的,姜域和禎實際上早就已經有什麼,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禎不是說她進皇城之後,才與姜域碰面嗎?
到底是甘婉雲故意說謊,為了激怒她,還是姜域說謊,沒有道出真相?
這時候的甘沛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在意這件事。可是她就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留蘭趁着人多,在府里來回逛了好幾趟,始終都沒瞧見沫初雪的身影。
這時候看見甘沛霖一個人往花園裏來,她就快步迎了上去。
「大小姐,奴婢還是沒瞧見沫家那位庶千金。」
「沫初雪?」甘沛霖這時候也才想起,確實沒見她來。「按說她是不可能不來的。除非,不在皇城,又或者有更要緊的事情耽擱了。」
「那應該是後者吧。」留蘭挑了挑眉:「不然,二公子都來了,她怎麼能不跟着。」
這就讓甘沛霖奇怪了。到底什麼事情,絆住腳,讓她沒法抽身呢?
「要不奴婢再去找找。」留蘭正在話說的功夫,燕子就趕了回來。
「夫人,您讓奴婢查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燕子將黑燕搜集來的情報,遞給甘沛霖。
甘沛霖慢慢的展開紙卷,皺眉看起來。
「敖珉大約在一年多之前,生過一場重病。當時敖府以為他不能醫治了,看過十餘位太醫都不見好轉。可是居然有一晚奇蹟般他的高燒就退了。」燕子少不得感嘆:「還真是命硬。自那之後,他就開始跟着敖珟上戰場,居然屢建奇功。不知道是不是因禍得福。」
甘沛霖看了又看,紙卷上的事情大抵也沒有什麼不對勁。可是她總覺得敖珉很奇怪,不像是看到的那麼簡單。
「夫人,您不滿意嗎?」燕子看她鎖着眉頭,有些憂心的問。
「不是不滿意。」甘沛霖把紙卷搓成球:「而是我覺得,看上去越沒有問題,反而越不妥。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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