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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里,敖珟幾乎沒有這樣靜靜的和甘沛霖坐着品茗過。
哪怕說的無關風月,都是些不怎麼有趣的話題。
「二公子是不想答,還是不能答?」甘沛霖見他不吭聲,有些沒耐心。
「都不是。」敖珟凝眸,瞳仁里映着甘沛霖絕色容顏,她的一顰一笑,又或者眉頭輕蹙,都能牽動他的心。「晟慶王謀逆前,皇上將全部身家壓在大都督身上,這件事想必你是清楚的。」
確實,當時盛情昂謀逆,皇上並不確定有多少皇族會擁護他,又有多少人會跳出來支持晟慶王。所以,皇族眾人,皇帝基本不信。
就連父親這樣追隨過先帝的臣子,皇帝也多半信不着。
畢竟當時,先帝屬意過晟慶王。
「你是想說,皇上當日押錯了?」甘沛霖明眸轉冷,不動聲色的看着敖珟。
「自然是押錯了。」敖珟端起茶盞,輕呷一口。「皇上看中的就是大都督那股狠勁兒。殺伐決斷,寧枉勿縱。北川一戰起,大都督就像一支箭,以皇上最滿意的速度,殺出一條血路。足以制衡當時的晟慶王。可惜啊,晟慶王倒了,大都督卻扶搖直上,成了皇上最大的威脅。」
說到這,敖珟忽然有些開竅,眼神里閃爍着幽幽光亮:「難道你就是看上這一點嗎?」
甘沛霖明白他的意思,卻只作不覺:「你是想說,重新啟用徐家,是皇上的聖意?」
「自然。」敖珟不疾不徐的點頭:「大司馬府制衡不了大都督,因為有你。大司空府也制衡不了大都督,因為有我長姐。大都督用最快的速度,搶先拿下這兩座府邸,皇上如果再不啟用徐家,燁慶王……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徐家,好不容易抽身,本可以置身事外。」甘沛霖有些難過的說:「如今再度卷進漩渦之中,真的就只是皇上的意思嗎?敖珟,你以為我看不透你的心思?」
「哦?」敖珟清冷的面龐,掛上一絲笑意。「你能看穿我的心思?」
甘沛霖沒搭腔,她知道敖珟和她說的不是一回事。
敖珟見她又不吭聲了,不免嘆氣:「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你每次見到我,都有很強的戒備心。甚至不經意間,還會流露出敵意。我好像……沒得罪過你。」
話說完,他又覺得不大全面,遂道:「我長姐以前的確做過一些對不住你的事情,這些不用我贅述,你心裏都有數。可偏偏她在大都督府,沒少受你的照顧。如果你戒備我,並不是因為長姐的緣故……」
敖珟是真的不懂了。他一直很想保護她,很想陪伴她,可是這些心思他無法傳遞給她。而她的回應,向來簡單,那就是厭惡。
「扯遠了吧。」甘沛霖不想說這些。「我母親是徐府嫡千金。我自幼經常陪母親回去探望外祖父外祖母,可以說和徐柏森是一起長大的。」
她頓了頓,道:「我不能讓他犯險。如果徐家真的成為皇上抗衡……的一步棋。最終這顆棋子要落在哪,恐怕都不合適。」
「所以,你想說什麼?」敖珟微微挑眉,其實他心知肚明。
「我想請你,幫我想想辦法。」甘沛霖沉着臉,一字一句說的很慢:「設法阻止徐柏森出征。」
「我為什麼要幫你?」敖珟微微揚起下頜,眼神眺望遠處。「你要知道,皇上能讓徐家復興,還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到我手裏,着實不易。一旦徐柏森一戰成名,可是多虧我的提拔,皇上必然會有恩賞。從前我打了勝仗,想要的他沒能賜我,已經虧欠我人情。再若是有了這樣的功勞,皇上說不定會一併封賞,到時候,姜域垮了,我再請皇上賜婚也未嘗不可。」
甘沛霖的臉色,青白交替,不免難看。「我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
她聽了這樣的話,只覺得特別諷刺。
曾幾何時,她拼了命都想做好他身邊的女人。可是他根本就不領情。
現在卻又跑來說這樣可笑的話……
「當然。」敖珟皺眉:「我從來沒試過,在心裏裝滿一個人。」
「沒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甘沛霖苦澀一笑,語氣森冷:「一旦得到了,就會棄如敝履。到時候,你真的成了皇帝身邊的紅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又豈會在意今天說過的這些話?」
「那是姜域,不是我。」敖珟不禁有些激動。「他現在待你不好,不代表我也會這樣。沛霖,如果給你機會重新選擇,你會不會……」
「我不會。」甘沛霖毫不猶豫的說:「如果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選擇,我絕對不會走原來的那條路。我絕對不會明知道是個火坑還要往裏面跳。我絕對不會再傻傻的相信,憑我一己之力,能力挽狂瀾,只要我付出,就能得到回報。我絕不會。」
敖珟怔怔的看着她,她眼睛裏填滿的真的是恨。
這種情愫讓他感覺莫名其妙,他站了起來,走到甘沛霖身邊,皺眉問:「你究竟為什麼這麼恨我?我到底哪裏做錯了?我哪裏對不起你?」
「你沒做錯。」甘沛霖苦笑了下:「是我自己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我母親去世,繼母和祖母做主,讓我嫁給了一個庶子。我辛辛苦苦十年,為他出謀劃策,料理府中事情,還不惜學會簡單的搏擊,陪他上戰場。幾次帶着藥,往那滿是白骨的地方去,就為了能救回我的夫君。可……當他身邊有了別的女人,就嫌我擋路了。為了新歡,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能活活烹了,最終,我死在他手裏。」
敖珟一頭霧水,實在是聽不明白。「沛霖,你到底在說什麼?」
「吧嗒」一聲,將兩個人的目光同時吸引過去。
敖珉站在不遠處,怔怔的看着他們,手裏的劍落在地上。
「敖珉?」敖珟看見他來,大吃一驚:「你不是隨燁慶王出征?怎麼會在這兒?」
「燁慶王大軍接連挫敗,十日前,好不容易贏了一仗,就趕緊秘密撤兵,以免太過灰頭土臉。」敖珉的臉色還是有些奇怪,他緩緩的說:「我才抵達皇城面聖,就知道大司馬府的夫人去了。於是趕緊趕過來弔唁。猜想你和大哥應該都在。」
敖珉的心突突的跳,並不是因為敖珟在這裏。而是他聽見了方才甘沛霖那番話……
「二嫂嫂……節哀。」
「什麼?」甘沛霖愣了一下,眸子裏閃過一絲狐疑。
「抱歉。」敖珉連忙拱手行禮:「夫人節哀。我是……我是盼着你能做我二嫂嫂,一時忘了。」
甘沛霖總覺得他有些奇怪,聯想到之前留蘭的話,疑心又不免加重幾分。「有心了,我讓人給你帶路去靈堂。我還有些事,失陪了。」
敖珟目送甘沛霖離開,才拍了拍敖珉的肩膀:「你煩心,會有那麼一天的。」
「什麼?」敖珉一時沒回過神來。
「讓她當你的二嫂嫂。」敖珟如是說。
甘沛霖快步返回自己從前住的摘星樓。
燕子、留蘭和脆芯都在那等着。
見她滿面憂色,都禁不住擔心起來。
「夫人,您沒事吧?」燕子最先開口。
甘沛霖搖了搖頭,轉而看向脆芯:「你去找管家問問,是什麼人撤走了府里的戍衛。方才甘溥洋大張旗鼓的入靈堂行刺,為何沒有戍衛前來護駕。查清楚是誰,馬上帶來見我。」
「是。」脆芯點頭。
甘沛霖又對燕子道:「我想查一個人,你替我仔細去查。事無巨細,我必須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是。」燕子拱手:「夫人想查誰?」
「敖家三公子,敖珉。」甘沛霖沉眸道:「記住,不要引人懷疑。」
「是。」燕子應聲而退。
留蘭這才走過來,扶着甘沛霖往房中去:「夫人怎麼忽然要查三公主?是有什麼不對勁嗎?」
甘沛霖點了下頭:「我總覺得,他好像不似從前了。」
「什麼?」留蘭不解。
「沒事,查清楚也就安心了。」甘沛霖嘆了口氣:「你聽,外頭的哭聲。」
「是啊。」留蘭禁不住點頭:「城中的命婦們,不時來弔唁。每個人都要哭幾聲。但究竟是為了沫氏,還是為了大司馬府如今的榮耀,想必大小姐您心知肚明。」
「那時候,我母親去了,她們也是這樣子來弔唁的。」甘沛霖嘆了口氣:「可是沒有一個人對我熱絡,都只是走走場面罷了。因為她們都知道,我沒有母親庇護,嫡千金又如何,還不是早早就打發出府,隨便擇個夫君過日子。她們也怕,與我過從親密,會得罪新夫人沫氏。沒想到,這才不過四年的光景,就輪到送沫氏了。」
「世事無常。」留蘭勾唇一笑:「沫氏做了那麼多壞事,她的兒女,如今都是現世報。可是誰又能想到,當初那個不被看好的嫡千金,倒成了甘府最顯赫的人。」
「顯赫……」甘沛霖深吸了一口氣:「我拼命拼命的活着,就是為了能昂首挺胸的,為母親討回公道。保全徐家,替母親做完她沒有做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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