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地黑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白天的喧囂隱去了。
清新的晚風送來野艾蒿草和野花的芬芳,沁人心脾。
夜蟲的低吟淺唱從陰影密蔽的深處傳來。
我和葉芊默默走在芳草離離的小路上。
月兒很圓很亮。
皎潔的月光從幽寂深邃的夜空傾瀉下來,灑在潮濕的土地上。
遠山朦朧。
我和葉芊散步到深夜,這才戀戀不捨地送她回宿舍。
分別時,我想吻她!想了想,還是放長線釣大魚吧!
我回到家,打開房門,發現夢潔正用炯炯有神的眼光打量着我。
「飯在桌上,湯在盆里,」夢潔嬌媚一笑,「我呢,當然在床上!」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又看了看正在床頭壓腿活動筋骨準備大幹一場的夢潔,轉身去了書房。
我毫無睡意,掏出軟盤,在電腦上打開葉芊的長篇處女作。
我開始聚精會神地閱讀起來。
葉芊的長篇小說,拋開情節故事不說,僅從新穎的形式上就讓人眼前一亮。這是一本語言非常優美的小說,它採用了獨特的散文化、詩化語言形式,描寫當代大學生的心靈世界,用唯美的語言淋漓盡致地表達了理想與現實的矛盾。僅從語言上看,她的這部小說就精美地演繹了漢語言的音、形、義之美。
就在這時,一隻手,一隻綿軟的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肩膀。
我屏氣凝神。
「是人還是鬼?」我裝模作樣地問。
「人,」夢潔哀怨的聲音傳來,「你的女人!」
「下次晚上走路的時候帶點聲音,」我警告道,「還有,穿着白睡裙敷着白面膜的時候不要忽然出現在人背後!」
「我悄悄地來,」夢潔呢喃軟語地說,「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在上不健康的網站?」
「有你在,」我嬉笑着說,「誰還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網站呀?」
「那你不打算睡覺了?」夢潔鄭重其事地問。
「你睡你的!」我頭也沒抬,依舊沉浸在葉芊的小說中。
夢潔不再說話,柔軟溫暖的身體貼了上來,她的雙手也像蛇一樣纏繞上來……
一切都來去匆匆。
即使如此的匆匆,我還是需要這樣的親密依靠,肌膚相親。
「我想寫本書!」我在黑暗中撫摩着夢潔光滑細膩的身體輕聲地說,「我想當作家!」
「你又異想天開啦!」夢潔嬌聲嬌氣地說,「我覺得你的夢想,應該是先做好本職工作,然後努力向上爬,爭取當上工會主席!」
「我說的是真的!」我語氣堅定地對夢潔說。
「我說的也是真的!」夢潔語氣更加堅定地對我說,「你知道莫扎特嗎?」
「你想給我講什麼道理?」我呵呵一笑。
「我就是想給你講講道理,」夢潔一本正經地說,「你總是給我講道理,今天我也要用你的套路給你講講道理!有個什麼少年?交響樂?太年輕?」
「是不是這樣說的,」我微笑着說,「有個少年請教莫扎特怎樣寫交響樂,莫扎特勸說道:『你寫交響樂太年輕,為什麼不從寫敘事曲開始呢?』少年反駁道:『可是您在十歲時就開始寫交響樂了呀!』莫扎特肯定地說:『對,可那時候我沒有問過誰交響樂該怎樣寫!』」
「對!」夢潔急忙說道,「我說的就是這個!」
「你想告訴我,不要好高婺遠!」我呵呵一笑,「對吧!」
「是的,」夢潔一邊撫摩着我的身體,一邊輕聲細語地說,「目標遠大固然沒錯,但……」
「但一定要結合自己的實際能力,」我搶先說道,「不要好高婺遠。生活中有一些人雖竭盡全力,卻最終失敗,就是因為愚蠢與自負天性的左右,而選擇了自己力所不能及的目標,在遭遇失敗後,他們便開始抱怨生不逢時、懷才不遇。」
「是我給你講道理,還是你給我講道理呀?」葉芊嬌嗔道。
「你認為我去寫書是好高婺遠?」我認真地問。
「是的,」夢潔含嬌細語地說,「買履當量足,吃食當量肚,凡事都要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我嘿嘿一笑,「正因為我是量力而行,所以才決定去寫書!」
夢潔不再吭聲。
沒過多久,她就進入了夢鄉。
而我,卻睡意毫無。
周五很快就到了。
吃過晚飯,我和葉芊一邊散步,一邊爬上附近的豐都山。
豐都山,又名大爺山。它位於陝西省漢中市洋縣前灣向北部,溢水河西側,東西走向,東隔溢水河與蠶姑山相望,西接子房山。
「你知道張三丰嗎?」我邊走邊問葉芊。
「知道,」葉芊低回輕柔地說,「人稱邋遢張爺。」
「據說他曾經就在這座山上講經,」我呵呵一笑,「山的北坡還有一個張爺洞,不過我們都稱它為神仙洞,傳說那是張三丰練功處。這個洞下通上溢水湧泉寺,從山上洞口投石子,發出『叮噹』之聲後落入湧泉……」
「這麼說,」葉芊猜測道,「這裏以前是道家活動勝地了?」
「是的,」我認真地說,「在宋元豐年間,這個山頂建有廟宇四十八座,名崇道觀。山上翠柏參天,天池輝映;觀內殿宇櫛比,樓閣錯落;觀外琉璃照壁屹立,蒼松護繞。觀區風景秀麗,向為山南道家活動勝地。」
「張三丰主張『福自我求,命自我造』,」葉芊微微一笑,「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略知一二,」我裝模作樣地說,「這是告訴世人可以依靠修煉盜奪天機,延年益壽,逃出生死定數,福自我求,命自我造。」
葉芊莞爾一笑,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起張三丰的故事來。
我饒有興趣地聽着。
很快,我們就爬到了山頂。
從山上向下俯瞰,視野極為開闊,村莊田野星羅棋佈。
「以前,」我認真地說,「張爺廟旁有搭柏樹巍然屹立,傳說是張三丰栽的。山門外建築琉璃照壁,壁上嵌鑲瓷釉人物、鳥獸和花卉,栩栩如生。每年春秋兩季,朝山香客和遊人就像七八月份稻田地里的蝗蟲一樣,烏秧烏秧的絡繹不絕,尤其在農曆二月、七月逢廟會時最多!」
「現在就剩下這斷壁殘垣了,」葉芊惋惜地說,「就連這麼珍貴的石碑也到處亂堆!」
「小地方就是不知道保護,」我微笑着說,「你看看前面這個天池,一年四季水不乾涸,我們叫它神水!」
「山有多高,水有多高!」葉芊呵呵一笑。
我們邊走邊聊。
順着一條曲折蜿蜒的小路,我們來到一個山頭。
「從這條小路下去,」我輕聲地說,「有一個神仙洞,就是邋遢張爺的練功之處,極為隱蔽,路也特別陡峭!」
「站在山上,看不到那個洞耶!」葉芊納悶地說。
「站在山下,也看不到那個洞!」我肯定地說。
「怎麼下去呀?」葉芊犯難地問,「我穿着高跟鞋呢!」
「你也真是的,」我嬉笑着說,「什麼時候都穿高跟鞋,多累呀!」
「那我把鞋脫了,」葉芊思索着說,「光腳走下去!」
「也只能這樣了!」我呵呵一笑。
葉芊莞爾一笑。
她脫下高跟鞋提在手上。
我拉着葉芊的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朝神仙洞走去。
在一處斷崖上,一個洞口忽然就出現在了我們面前,洞前有一大片的平地。
「你現在看到了什麼?」我輕聲地問葉芊。
「神仙洞呀!」葉芊高興地說。
「那你再到洞裏面去看看!」我吩咐道。
葉芊充滿好奇地走到洞裏。
洞裏一片黑暗,顯得異常的幽深和陰暗。
我打開強光手電。
在石洞裏面,竟然還隱藏着一個巨大的石洞。
我和葉芊興奮地進到洞裏,發現裏面環境特別清幽,景觀也十分美妙。
「你以前來過這裏沒有?」葉芊認真地問。
「來過,」我微笑着說,「但我從來沒有發現裏面這個洞!」
「那你知道人們為什麼不容易發現這個洞嗎?」葉芊微笑着問。
「因為有石頭擋住了!」我說。
「對!」葉芊語氣堅定地說,「這說明,隱藏可是一門大學問哪!」
「什麼隱藏?」我納悶地問。
「因為有石頭擋住了,」葉芊一臉深沉地說,「這裏便很少有人來;因為很少有人來,這裏便很少遭到破壞。人也一樣,一覽無餘的人是最容易被人算計和利用的,所以在很多時候一定要學會隱藏自己。」
「怎麼隱藏?」我微微一笑。
「有財不外露,有才不炫耀,要明還要哲!」葉芊一臉認真地說,「把錢露在外面,很容易被人偷;拿才四處炫耀,肯定會招人嫉妒;凡事看得太清,一定會被人懷恨!」
我看了看石頭後的山洞,又看了看面前的葉芊,心裏油然產生一種敬意。
「有山的地方就有山洞,」葉芊依舊認真地說,「那麼有人的地方,也就會有洞!」
「什麼洞?」我問。
「人性的黑洞!」葉芊一臉凝重地說,「山洞裏,也許有美麗的鐘乳石,但也許會有可怕的蛇蠍毒蟲;人心裏,也許有美好的真善美,但也許會有可怕的假惡丑!一個人學會隱藏自己,這是沒錯的,因為生存原本就是充滿風險和陷阱的事,一不小心,小則會招來煩惱,大則會招來殺身之禍。因此,隱藏自己是一門生存智慧。」
「就像財不外露、才不炫耀一樣嗎?」我輕聲問道。
「是的!」葉芊肯定地說,「我們在學會隱藏自己的同時,也要尊重別人隱藏的東西,懂得去敬畏別人。」
「此話怎講?」我認真地問。
「兩個方面,」葉芊呵呵一笑,「一是尊敬,二是畏懼。人性黑洞,不要去碰。」
「那怎樣才能不碰人性的『黑洞』呢?」我思索着問。
「就是不要對他人好奇,」葉芊一臉深沉地說,「對有可能成為『是非窩』的地方,一定要儘可能地避免捲入!」
「那什麼是『是非窩』?」我明知故問。
「別人隱藏秘密的地方,」葉芊認真地說,「就是『是非窩』!」
我聽着葉芊的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葉芊一臉深沉。
「學會隱藏自己!」我喃喃自語。
「學會尊重別人的隱藏!」葉芊附和道。
「我發現,」我感慨地說,「你不僅長得漂亮,而且還特別睿智。你既是美人,又是哲人。」
「一般他們都這麼誇我!」葉芊毫不謙虛地嫣然一笑。
我們一邊說笑一邊下了山。
我戀戀不捨地送葉芊回宿舍。
「明天我們到智果寺逛逛吧!」我試探着說,「這是陝西唯一的一座皇家城堡式寺院,古有『漢上名剎』之稱!」
「遠嗎?」葉芊好奇地問,「門票貴嗎?」
「不遠,」我微笑着說,「騎車十幾分鐘就到,不要門票。」
「那麼近呀!」葉芊莞爾一笑,「那我們明天下午去,因為明早我還要睡個懶覺呢!」
「好的!」我說着向葉芊揮了揮手。
葉芊嫣然一笑。
我的心又醉了,醉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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