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迪忽略了飛羅對共工的叫囂,既不表示贊成,也沒有絲毫批評。
跟着自己的人,對錯先不說,就得有點囂張的虎氣。
他沒有接共工的話茬,而是對着司羿部的人說道:
「我帶的酒還有嗎?沒丟了吧?」
黃迪出門,必定要帶着幾壺桑葚酒,這是穿越前養成的喝飲料的壞習慣,到現在也沒改掉。
所以,他出門的時候,司羿部這幾個人,除了帶着自己的水壺,還要替黃迪兜着一小壺桑葚酒亦或是茉莉花茶。
「回聖話,還有一些!」
黃迪點了點頭,對着武羅道:
「去把那盤石搬過來,我要與共工大覡聊聊。」
武羅也不問其意,直接過去,把那盤怕不是二百多斤的扁石搬過來,放在暴漲的河邊上。
立馬有人在平石旁邊放上皮墊,黃迪則攬着犬姬坐過去。
「把酒都拿過來。」
還剩下三壺桑葚酒,全都放在了石面上。
飛羅等人手持青銅劍,壓着共工來到石桌前,就那麼席地而坐。
黃迪擺了擺手,飛羅等人退下。
共工也不客氣,拿起酒壺,拔下塞子,就灌了一口酒,這桑葚酒的味道他之前已知,真的是平生喝過最好喝的東西。
「黃聖,你的屬下離開十數米,而你與我面對面,就不怕我反手擒了你?」
黃迪看都沒看共工,端起酒壺慢慢吸飲,嗤笑道:
「你看我叫屬下退去時,他們可有絲毫猶豫?」
共工沉默。
悶頭喝了一口酒,才又道:
「若不是仗着你等身上怪甲之能,你又如何是我的對手。」
黃迪看着共工,來了句:
「我還有比這怪甲更厲害的盔甲。」
共工再沉默。
「帶着你的部落發個毒誓吧。」
黃迪把最後一壺酒拔下塞子,喝了一口,遞給共工,後者也猛灌了一口,站直了身子,高聲喝道:
「凡我共工部人,今生不再踏上太華北之地,若違此誓,必為天譴,肉身無葬,魂靈無歸。」
他的屬下,那還活着的數百戰士沒有片刻遲疑,跟隨着自家大覡的話,重複了一遍。
發誓,對於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除了怕打雷,其它沒啥效果。
但是對於這個年代,篤信神靈的原始社會,這毒誓將伴隨他們一生。
「你們,走吧!」
共工對這屬下高聲說道。
這一次,沒有人動,他們呆立在原地,無所適從。
「聽我令,向南去吧,跟隨河童族,找到新的棲息地。這是命令,不得違背!」
這一句話後,人群里才有了動靜。
河童對這共工單膝為禮,共工人族五體投地,與他們的精神支柱做最後的訣別。
他們都知道,這一次真的敗了,敗在了幾十人的手上。
物資全都燒沒了,想要緩過元氣,沒有五年時間絕無可能。
留在這裏,毫無意義。
人家幾十人就能做到這樣的戰果,更別提萬步之遙的另一側,還有數千人。
共工連贏顓頊不知幾次,但卻因為輸了一次,便徹底失去這裏的一切。
數百人和河童開始結隊,一步三回頭的朝着姬欒湖下游的河流分支而去。
那是南方。
共工一直把背影對着南方,不讓屬下看到他緊閉的雙眼。
他不敢睜開眼睛,因為他知道,自己會哭。
「殺了我吧!善待犬姬!」
半晌,沒有動靜。
共工不怕死,但是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自己還閉着眼睛等死,可真心受不了。
於是,他睜開眼睛,使勁的抽了一下鼻子,忍住自己的心,沒去看犬姬,而是看自己最恨不得殺了的人黃迪。
然而,後者也在看着他,還一臉的嫌棄和不解。
黃迪的表情,讓共工很不舒服。
「你怎麼還不走?我沒酒了啊!」
共工一愣。
「你說什麼?」
黃迪一翻白眼,重複了一句:
「我說,你怎麼還不走,我沒酒請你喝了!你再不走,就追不上你的隊伍啦!傻了你!」
共工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你會放了我?」
黃迪拿着空酒壺,聳了聳肩,道:
「既然你和你的人,不會再踏入我的土地,那麼便不再是敵人,我不喜歡殺戮,這是真心話,禁守你的誓言,因為下一次,我將不得不殺戮。」
共工突然發現,這個與自己血仇最深的人,讓自己恨,但是卻沒有厭惡。
他長吐一口氣,內心說不出的複雜,然後轉身離去。
沒有看一眼犬姬,他不敢看,也沒臉看。
不管怎麼說,犬姬還活着,那麼就足夠了。
此生以後,她將是這個黃聖的女人。
共工走出數十米遠,黃迪突然轉頭,問犬姬道:
「犬姬,你一頓能吃多少肉?」
犬姬一愣,她此時此刻的內心,也是無比複雜,或許與共工一樣,知道對方活着,那麼便足夠滿足了。
至於自己以後要跟着這個陌生的男人,又有什麼呢?心已經有了歸屬。
這個世界,不就是這樣嗎?男人被女人抓取,女人被更霸道的男人霸佔,一直如此。
她正看着漸漸遠去的共工的背影,為他祈禱着,淚眼婆娑。
沒想到,黃迪卻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句沒來由的話。
犬姬一腦門的問號,心裏想着:
「他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他要做什麼?這個狡猾的男人,他的腦子裏到底在想着什麼?」
「我...只食禽蛋與採集之物,不食肉食。」
黃迪又是一臉嫌棄,嘟囔道:
「難怪只有屁股飽滿,還沒我胸肌大。我是無肉不歡,咱倆吃不到一處去,你也趕緊快走吧。」
犬姬徹底石化。
可怕的是,她腦子裏的第一想法是,我被嫌棄了,人家叫姬吔,就是因為那裏大,他竟然還嫌小?
第二想法是,吃不到一起去,和一起睡覺有什麼直接關係。
第三個想法是,他要我走?走去哪?
「天哪!他要放了我!」
犬姬終於神智清明,由女人在異性面前那種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怪異思維,變成正常思維。
「快走吧,一會兒追不上共工了。」
黃迪隨手一指遠方,算是送客。
犬姬莫名的有些感動,這是很奇怪的思緒。
這個人剛剛毀了他們的基業,可是自己莫名的,此時此刻,竟然並不厭惡他。
謝謝這個詞在這件事上,是沒法說出口的,不適合,也不夠力度。
犬姬只是無聲的對着黃迪屈膝一禮,然後轉身奔跑而去,用她此生最快的奔跑速度,追趕她愛人的背影。
黃迪不喜歡殺戮嗎?這是個事實。
但,這不是他不殺共工的原因。
黃迪好色嗎?這是個絕對的事實。
犬姬美嗎?這是個必然。
但,黃迪沒有因為欲望,留下這個女人。
對於共工,黃迪拎得清,此時的做法,對他最有利。
對於犬姬,黃迪說不清楚,或許是自己付出了一次善意。
黃迪不知道的是,他的選擇,他的偶然一次善意,最終成就了曠古爍今的絕地天通,拯救了人類的命運......
偶然,還是必然?
(註:史前共工被尊為北水之神,身發地為北。都是以太華為圓點,判定方向。
但是,共工在傳說中出現的時候,是與蚩尤的大戰,被蚩尤攻佔共工九部氏族之後,共工被迫選擇與黃帝臨時結盟,共同抵禦蚩尤。
共工也是唯一一個,只與黃帝臨時結盟,而堅決不歸屬的部落。其在後來,蚩尤被戮後,依舊與黃帝的盟族為敵,最主要的敵人便是顓頊,共工顓頊二人,也是絕天地通這件史前最大事件的主角。
按照地理,共工由北而來,最應該選擇棲息的土地應該是太華秦嶺一脈,但是他沒有那麼做,而是出現在了南方的西部,這就說明,當時太華的黃帝應該是驅逐了遷徙共工部。
故此,共工應該是在全球大暖期之時,海水蔓延,洪水浩蕩,被逼由北向南,再向西遷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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