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凜在黑城呆的有些鬱悶,他並沒有機會見到水月,確切的說是水月並無見他的絲毫意思。這個素來強勢霸道的男人此時卻如同蔫兒掉的茄子一般,束手無策,一天天的枯萎下去。若在平時,他還能與自己的「難兄難弟」——星姝來上一番互不相讓、伶牙俐齒的戲謔。可如今,星姝的境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似乎那日與清寧和雪兒的重逢徹底刺激了她本就不算強大的心靈,一方面勾起她心中隱藏已久的負罪感,同時讓她對未來更加迷茫。畢竟,因她險些陷入死地的清寧搖身一變成了一方之主流玫,這無疑將是她未來強大的勁敵。此番興致勃勃、志在必得的黑城聯手之策,在局勢的巨變之下已經演變為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死胡同,每每想到這裏,星姝的腦袋便如同被生生炸開,簡直疼的要命。
看似平靜的黑城之中,暗流涌動,各股勢力交織交錯,相生相殺。
正逢每個人都各懷心思,互為揣測之際,紫女大人卻對流玫與熏凜發出了宴會邀請。熏凜本想推了這討厭的女人,卻不料請貼卻是以大哥原天的名義下發的,既是如此,大哥的面子總還是要給的,熏凜便硬着頭皮前往。
未曾想,這宴會居然是極為私人的家宴,除了他們三兄弟外的第四人便是紫女。
熏凜有些小小的失望,雖已覺得水月出現的可能性甚微,但看到原天身邊的紫女,他還是有些生氣,總覺得這個女人鳩佔鵲巢,下作得很。然而反念想來,自己為何又要盼着大哥與水月甜蜜相愛呢。總而言之,他的內心極為煎熬,不知自己到底想要怎樣的結果。也正是這徘徊、矛盾的想法,讓他自水月嫁給原天起,便再未主動見過二人中的任何一個。
熏凜喝着悶酒,對面的流玫也面色沉重,那道貫穿面部的長疤將他的臉色襯得更為陰沉,他似是故意要將那疤明晃晃的露給熏凜看一般,此時竟梳起高高的髮髻,不再留有絲毫髮絲遮蓋。那道疤如同開戰的信號,對熏凜發出挑釁。若不知底細的人看到這一幕,斷不會猜出這是對親兄弟,反而能一眼看出這是對死敵。儘管這對兄弟昨天才算是首次見面,然而他們之間無任何手足情宜,有的只是無盡的仇恨。
幾杯下肚,紫女召出舞女,卻見微醺的原天雖仍是啞巴般的無甚話語,卻雙眼直勾勾的盯着舞姬看個不停。而那紫女更是旁若無人的與他大秀恩愛,不時斟酒把盞,為原天剝葡萄,餵水果。
想着水月被這紫女大為排擠,瞅這架勢連正室的地位都恐難保,熏凜咬牙切齒的望着這對囂張的男女,不覺間又是幾倍悶酒下肚。
等來等去,那原天終於開了腔,說道:「此番請兩位弟弟前來,是為了感謝兩位弟弟遠程趕來參加為兄的冊封典禮。我雖是做了天子候選,但這天下永遠都是咱們三兄弟的,我自不會薄待了兩位弟弟。」說着,原天向二人敬酒,一飲而盡。
原天翻來覆去就是那些籠絡人心的話語,夾雜着幾個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算數的許諾。
那些妖嬈的舞姬開始分散開來,將熏凜、流玫二人團團圍住,原來這家宴里也安插了美人計。聲色犬馬最容易薄人心智,這原天也趁機測測二人的品行。若是酒囊飯袋,那肯定最合原天的心意,但他豈能不知兩位弟弟都是狠角色,這場宴會便當是個示好的引子。
美酒佳人,自是甚妙。然而這本該盡興之時,熏凜卻猛地一頭栽倒在地上,口中的酒不自主的溢了出來。看到這一幕,眾人自是慌了神,手忙腳亂扶起熏凜。
所幸那熏凜似恢復了神志,他口中念到:「在哥哥們面前出醜了,小弟不勝酒力,先告退了。」紫女差人將熏凜送回歇憩的住所,那熏凜搖搖晃晃的離開了,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
原天的雅興似乎並未受到影響,他繼續飲酒,而流玫也似乎樂在其中。酒後的原天似乎很健談,他讓所有人退下,只留下紫女侍候,與流玫兩人聊了起來。
不久,紫女出去了一下,帶回來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原來下人報稟,在護送熏凜回去後不久,熏凜竟口吐鮮血。既是在原天這裏飲過酒,如此短的間隙內竟然出現吐血反應,這很難不讓人聯想成為原天投毒暗害熏凜。這皇子之間的關係本就是微妙,若被多嘴好事之人獲得此事,大經渲染,恐會生出幾多事端。這雀宮本就對原天的太子候選頗為不滿,若是熏凜與雀宮母子死咬住這件事,原天的太子候選又豈能做的穩當。
此時此刻的原天全然沒了飲酒作樂的雅興,種種的利害關係在腦中迅速的過濾,他必須乾脆利落的解決這場危機。而他幾乎未加遲疑,將說客的人選鎖定在了夫人水月身上。
水月來到熏凜面前的時候,已是後半夜,此時的空氣是冷的,然而再冷的寒氣也冷不過水月對熏凜的冷淡。她冷冷的望着榻上這個稍顯虛弱的男子,淡淡說道:「原天是不會對你下毒的,你的心思還是省省的好。」
「你又怎知他不會下毒,他整日都與那紫女廝混在一起,你又幾日才能見他一面。到如今反倒心甘情願的來替他做說客,你不覺得自己可悲麼?」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更何況,我嫁的是太子候選,日後我會成為太子妃,更會成為母儀天下的一國之後,何來可悲?」
「哎,水月你又何必如此固執,他的心早已飛走了,你又何必用一片真心苦守。」
「那你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要未來的太子妃與自己的小叔子私奔,讓整個皇族蒙羞才是我該做的麼?之前,我早已同你講的一清二楚,你我是沒有可能的。」水月的話斬釘截鐵,將熏凜的心直抽的體無完膚。然而細細想來,她的話是有道理的,身在皇族身不由己,自己雖看似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然而又豈是真的可以跟隨內心的召喚,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所謂的隨心所欲是以不違背皇族利益為前提的,而一旦二者發生直接衝突,自己有何嘗能有小我可言。
「我只求,你能放過我的夫君,讓我們二人能有安穩日子可以過。」水月的話語飽含悲切。
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子,熏凜的心軟了,他說道:「誰說是原天下毒了,我自己不勝酒力,多喝了幾倍悶酒,心情苦悶時喝酒多傷身啊,自己傷着胃了。」熏凜邊說邊自發配上了一個解圍專用微笑。
「謝了」水月又恢復了一貫的淡然:「其實,你帶來的那個未婚妻與你還是相配的,那個馴獸的女子。」
「她啊,並不是我要娶的人,雖說我倆早就認識,是到了這裏才臨時搭夥結成同伴的。不過那小妮子有時候跟你挺像的,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不少你當年的影子。」
「那你一定要珍惜她。」
「我不娶她,又何必珍惜她。我曾經將她作為棋子操控,放在最危險的地方。如今她已有了自己的身份,對我之前的所作所為想來也是頗多怨恨。哎,不說她了,一個黃毛丫頭,有什麼好說的。說說你好了,你這些年究竟過得怎麼樣?」
「我的生活沒有好與壞,只有盡責與不盡責,我只是每時每刻盡到原天妻子的職責,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那你對原天究竟有沒有愛。」
「沒有」水月想都沒有想便脫口而出,她的眼中滿是真誠,看得出這個回答是真實的。」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傻,嫁給他。你可以等我幾年,我跟你說過我是貨真價實的皇子。」
「你不會懂的,你有皇族的使命,而我又何嘗不肩負着家族的命運,我的婚姻是無法自己選擇的,若我一人任性而為,可能會陪上家族幾百人的性命,這個你應當懂得。」
熏凜贊同的點了點頭,他只覺得越加敬重起眼前的女子,也感嘆造化的弄人,此生的無緣,他又能去怨恨誰。
「凜,我想拜託你一件事,不已原天夫人的身份,而已水月的身份,萬望你能答應我!」
「水月,你我又何必整這些客套,但講無妨。」
「我要你答應我,若是有朝一日原天有難,你必須保護他,一定要讓他活下去。」
水月的這個請求,讓熏凜的心產生了一陣痛,然而他大度的表示一定會遵守與水月的約定,同時為水月寬心:「你怕是杞人憂天了,原天是嫡長子,又是太子候選,放眼朝廷,誰又能有這本事加害與他。我想咱們的約定或許永遠都用不上,也說不準。」
水月有些釋然,說道:「你既應下了,我也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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