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年將至,豫安準備讓岑黛作一副繡品出來交予璟帝,表表後輩心意。一筆閣 www.yibige.com於是岑黛只能硬着頭皮跟着學,手上接連扎了許多口子。
直到繡品完成,岑黛這才鬆了口氣。
小年夜,朝中早已放了休沐,宮內擺上了大宴。
冬日裏天黑得早,四野暮色沉沉,宮中各處點了明燈。
一路夜色與暖黃火光交替,豫安牽着岑黛徑直入了燈火通明的大殿。因只是家宴,殿上都是楊家人,璟帝也就免了許多虛禮,不講究什麼三呼萬歲的陣仗。
母女二人進殿的時候,璟帝早就在上首坐了,右側下首最前是楊承君,台下下首兩側坐了幾個正低着頭小聲說話的皇子公主。
豫安領着岑黛走向左側下首最前,甫一坐下,那廂璟帝已經撐着腦袋開了口,好奇問道:「咦,宓陽這身紅花衣裳好看,喜慶。是前些日子你在宮裏挑的?」
豫安揚眉:「哪能是那時候挑的?宮中繡娘雖是手巧,可也沒道理這幾日就能做好一件衣裳的。宓陽這身是我入冬就尋了料子,吩咐長公主府的繡娘做的。」
璟帝直點頭:「好看,好看,皇妹的眼光一直都是最好的。」
直把親妹妹夸高興了才罷休。
豫安拍了拍岑黛的小手,笑道:「宓陽這時候該同你舅舅說什麼?」
岑黛眨了眨眼,乖巧起身行至璟帝跟前,捏着一隻小荷包遞上去:「舅舅過年好!」
璟帝挑了挑眉,兩手接過那小荷包,正反打量了片刻,抬眼問她:「宓陽自個兒繡的花?」
岑黛眼裏亮晶晶的,老實點頭:>
於是璟帝頗為嫌棄地接話:「難怪,是說宮裏哪裏有手藝這麼差的繡娘呢。」
他也不管已經懵了臉的岑黛,轉而去喚旁邊的楊承君:「承君瞧瞧,你表妹這是繡的什麼玩意兒?」
楊承君忍着笑,真的偏頭打量了一眼,表情立刻就古怪了起來,遲疑道:「是……蘭花?」
岑黛垮了臉,皺眉辯駁:「是蓮花。」
心說水生和土生的差別不是很大麼?她還特地繡了藍色的水紋!
璟帝大笑出聲,奇道:「你這奇形怪狀的是荷花?這皺巴巴的是荷葉?」
&麼就不是了?」岑黛嘟囔着:「為了繡好這荷包,宓陽一雙手不知挨了多少回針扎,偏生舅舅還要笑話我繡的不好。」
璟帝聞言一頓,拉過她的小手細看,果真瞧見了好幾處紅點,當即就收了笑,嘆聲:「舅舅哪裏說你繡的不好了?小宓陽繡的都是好的,難看也是好的!」
嘴裏這麼念叨着,一併好生地將荷包收好了,大手揉了一把岑黛的腦袋,再強調了一遍:「繡的特好!」
岑黛苦着臉扯了扯嘴角,一時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僵硬的表情惹得一旁的豫安和楊承君不住地笑。
等玩鬧夠了,璟帝也就放她回去豫安身邊,吩咐高盛公公晚些時候將新年禮送往長寧殿。
而後宮宴大開,歌舞昇平。殿內眾人舉杯慶賀,熱鬧得很。
直到深夜時分,心下舒坦愜意的璟帝喝得醉醺醺的,高盛攙着他先回了寢宮,豫安留在大殿裏,將起先準備好的新年禮一一送予台下的皇子公主們。
一群人說着「謝謝姑母」,又道了幾句吉祥話。
楊承君眼角餘光瞥着困得不停揉眼睛的岑黛,抿了抿唇,牽着她行至豫安身側:「姑母。」
豫安正同一眾皇族說着話,聞言走出眾人的圍攏,低聲問:「怎麼了?」
楊承君揉了揉岑黛的小腦袋:「我看宓陽似是困得緊了,姑母忙着陪幾位皇弟皇妹,怕是抽不開身,不若承君先將表妹送回長寧殿?」
豫安低身撫着岑黛的臉頰,認真想了想:「也好,就勞煩承君好好照顧妹妹了。」
楊承君彎彎唇角:「姑母放心。」
目送一高一低兩個孩子離了大殿,豫安這才回了方才的圈子裏,同幾個外甥外甥女說着體己話。
璟帝憂心奪嫡之爭再次出現,是以對自己膝下的幾個孩子都嚴厲得很,唯獨只善待嫡子楊承君。
思及此,豫安看着眼前一群低眉順眼的孩子,心裏嘆了口氣。璟帝為楊承君考慮良多,卻是忽略了自己其他的兒女。這些虧欠,璟帝無法彌補,也就只能她這個做姑母的幫着分擔一些。
正這般想着的時候,豫安忽而聽見身邊幾位公主在低聲嚼耳朵。
&皇兄對宓陽表妹真好呀……」
&不是?還特特送表妹回去呢。」
豫安一頓。
她稍稍偏過頭,抬眸望向殿外幽深的夜色,眼底神色有些複雜。
燕京晚間下了一場雪,薄薄地在宮道上鋪了一層,繡鞋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岑黛一手牽着楊承君,另一手揣着方才冬葵遞過來的湯婆子。本來昏昏沉沉的腦袋經冷風一吹,倒是漸漸地清醒了過來。
&親什麼時候回來?」
楊承君偏頭看着她,溫聲道:「約莫也要等到晚些時候才能走得開,稍後宓陽回殿後記得早些歇息。」
岑黛低低地應下聲。
她將將垂下頭,身側楊承君卻忽地抽回手,抖了袖子遞過來一件東西。
是一枚羊脂玉墜子,在深夜的微弱燈光里閃着光。
岑黛眨了眨眼,一手接過,好奇問他:「表哥給我這個做什麼?」
楊承君唇角彎彎:「是給宓陽的新年禮。」
新年禮?岑黛揚了揚眉:「表哥早前不是送了宓陽一隻小八哥麼?怎麼還有新年禮?」
&八哥是之前送的,那能當做是新年禮敷衍過去?」楊承君捏了捏她的臉頰:「這玉墜才是你的新年禮。」
岑黛抿着嘴笑,烏黑的眼瞳在燈光下閃爍着細碎的光兒,狡黠嬌俏:「過個小年竟得了兩份禮物,那宓陽豈不是很賺?」
惹得楊承君忍不住笑出聲來:「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將這賺不賺之類的話掛在嘴邊,小心老師聽見了說你市儈。」
岑黛掩唇笑了幾聲:「宓陽以後不說了就是。」
兩座宮殿隔得並不遠,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長寧殿正門前。岑黛同楊承君行禮道了告別,這才轉身進了宮苑。
知曉豫安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冬葵也不猶豫,侍候岑黛洗漱完畢早早睡下。
晚間岑黛縮在錦被裏鼾睡,半夢半醒間忽地感覺有人在輕輕撫着她的臉頰,溫熱的身軀坐在她的床沿上,周身香氣熟悉無比。
她立刻睜開眼,正好對上豫安投過來的視線,驚愕:>
豫安只着了一件單薄的寢衣,正坐在床邊。窗外的月色透進來撒在她身上,顯得縹緲又端莊。
&吵醒宓陽了?」
豫安眉眼間鬆緩一片,沒讓岑黛坐起身來,反倒低身鑽進了岑黛的被窩裏,躺在她身邊:「娘親今晚同宓陽一起睡。」
岑黛往裏挪了挪,抱着豫安的手臂:「娘親有話要同宓陽說?」
自六歲起,豫安就不曾同她共枕過,每每都將皇家儀容掛在嘴邊,想讓她做一個驕矜知禮的貴女。
如今母親一反常態,想來是心裏有事。
豫安側過身來,一手輕輕拍着她的脊背:「是有些話說……宓陽覺着,你承君表哥如何?」
話及楊承君,岑黛更加清醒了幾分。
楊承君怎麼了?
她鑽進豫安溫熱的懷裏,音色嬌軟:「表哥?表哥很好啊,待宓陽很溫和。」
豫安輕輕應了一聲,頓了頓,又問:「宓陽不小了,可知道『太子妃』的意思?」
她手上停了動作,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懷裏的小姑娘身上:「宓陽喜歡你表兄嗎?」
兩句問話一出來,岑黛頓時就懂了豫安的畫外音。她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糯糯道:「表兄待宓陽去親妹妹,宓陽自然喜歡。不過至於那太子妃的名號……若是表兄有太子妃了,宓陽會很高興。」
豫安一愣,下一刻卻是釋然。
果真是她想多了。這對表兄妹的關係一直不錯,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二人有什麼親密,她都是看在眼裏的。
想通這一遭,豫安終於鬆了口氣,輕聲道:「這後宮不是什麼好地兒,娘親就是從這兒出去的,最是清楚。宓陽啊,不論是承君那孩子,還是你楊家的其他表哥,都不是你的良人。」
岑黛打了個哈欠:「娘親,宓陽省得的。」
到底還是個孩子啊,說這些還早了。豫安勾起嘴角,拍着她的背:「早些睡吧。」
岑黛低低地應下,縮在豫安懷裏,卻是睜着眼睛半分睡意也無。
豫安晚間之所以特特來尋她,原來是生了這麼一場誤會?
前世似乎豫安也曾在她及笄時憂心過,直到後來太子妃花落他家才完全放下心來。
思及豫安話中掩蓋不住的關懷,岑黛眸子裏多了幾分暖笑,緩緩閉上眼睛。
她知道,她同楊承君,只會是表兄妹。
因着有璟帝管束,上輩子楊承君剛剛繼位時,後宮裏乾淨得很,只有兩個女眷,都是從東宮裏帶出來的。
一個是他自己挑的太子妃,二人一見傾心,情深意切。另一個則是她的四姐姐,成為了太子側妃的榮國公府嫡女,岑袖。
楊承君自有他的心儀之人,同她不過只是關係親近些的表兄妹,二人之間並無情意,也從不曾逾矩半分。在這一點上,豫安大可完全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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