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景 1.詛咒之子

    她會好麼，還是更爛，對我而言，是另的一天。

    有的人常說把文章拆開來分行寫就是一首現代詩。然而他卻不以為意，樂此不疲。每當他看上了某位姑娘，他便會詩興大發猶如發情的雄獅定要找只母獅泄掉心中邪火一般，寫下詩句，無論在什麼時候，因此我們都叫他詩人，他叫浩然。我每次都會想到孟浩然瀟灑風雅的詩風，然而與浩然纏綿悱惻的詩句對比總讓我覺得替他對不起這偉大山水詩人的名字。隨後，想到這名字起的真不錯，起得起得，起出了寫詩的天賦。又聯想到自己的名字「谷明雨」，不禁由喜轉悲。

    曾經小學老師讓我們介紹一下自己名字的含義。一個男生自信地站了起來，自豪地說：「我叫吳定發，我爸給我起的，寓意是，我這輩子一定會發財！」語閉，露自滿的笑容。自信，自豪，自滿，這三個詞語，我在小學三年級第一次從他幾乎不過30秒的一系列動作語言神態完美地理解了。從那以後，近義詞填空，這三個詞我基本沒有填錯過。

    老師笑着說：「說的好，這名字真好。你爸爸肯定有文化。」言止，同學們響起了齊刷刷的掌聲。我沒鼓掌，因為我實在想不出這與文化有什麼關係，想不出的還有自己名字的寓意，媽媽從來都沒告訴過我，索性低頭躲過這場危機，期待時間如同流水，不，應如同光速，那是我知道最快的速度，趕緊下課吧，放學我還要和我家隔壁的小朵姑娘玩捉迷藏。「你你，看什麼看，就你起來，說說你名字的含義！」老師一副命令的姿態，我厭煩的模樣。哎，怎麼辦啊。裝傻？裝作沒聽見？突然腦海中出現了無數場景：此時，突然地震，老師的講台局部坍塌，他被牆體碎片掩埋，而其他人相安無事；突然，教室闖進了來了一夥搶劫犯，綁架了老師，原因不明，然而其他人相安無事；瞬間，老師突發心臟病，我以光速跑到校醫處找來醫生，那是我知道的最快的速度，老師被一顆救心丸拯救，其他人依舊相安無事……「你傻笑什麼？讓你回答趕緊的。」老師相安無事不斷催促我。那也是我，從那以後不再相信存在超能力這一觀點。我絞盡腦汁地使用念力，卻什麼也沒發生。

    「我的名字叫谷明雨，額…額，寓意是…,寓意，是……」我腦中一片空白。「老師，我知道。他的寓意是，穀雨種大田，他將來肯定是個耕田的農夫！」班級里的最為多嘴的同學伍佳伊大言不慚，「我的名字是5+1，所以我數學特別好！」班級一陣大笑，老師也樂得不可開支。我自想，這笑里有多少是嘲笑我的，又有多少是取笑伍佳伊的。我想，不可能是五五開，肯定是取笑他的多些。「老師，我的名字含義其實是，穀子期待着明天下雨，能滋潤乾旱的土地，令它們能茁長成長……」話音落，班級又是一陣大笑，我對我剛想想起來的寓意十分自信，雖然不自豪，但絕不自滿，不知笑從何起。「鈴……鈴……鈴……」下課了，鈴聲伴着笑聲，真美好！我終於可以回家找隔壁家的小朵姑娘玩了。然而，這時間實在是太慢了，狗屁光速，就tm的龜速，那是我三年級時知道的慢的速度。也是我有生之年過的最慢的時間之一。放學之後，小朵並沒有等我，她和其他的小朋友玩了我最討厭的遊戲沒有之一———和別人玩過家家。

    高二暑假，我回到兒時的小城鎮，大街上我遇到一個推銷員給我發了一大把傳單，我定睛一看，「吳定發？是你不？」我言出於口。「是啊，谷明雨？啊，好久不見啊，來我家坐坐。」吳定發便要還家，設酒殺雞作食。他已經娶妻生子，兒子叫吳必富，我想這就避免了歧義，定發，必定發傳單。

    一次去市場買菜，偶遇伍佳伊。其實我沒認出他，他已經變了模樣，但還是認出了他。一家便宜得很的童鞋鋪子，大多童鞋多在十元以下，一位大媽在和他對話。「老闆，這雙鞋五元行不？」「大姐，五塊太少了吧，不夠本呢！就加一塊吧，你看我的名字就叫伍佳伊，五加一。」說這就掏出隨身準備的身份證以示身份姓名無誤。我猛然抬起頭，【五加一童鞋店】的招牌映入眼帘。

    回家之後，我去找小朵，多年沒有見到她了，思念沉積了多年……「阿姨，小朵在家麼？」「小朵出去工作了！」我感到有些慚愧，自己還在遊手好閒。「在哪工作？」「廣東，東莞。」語罷，阿姨還給了我她的電話號碼。

    臨走之前，我去看望了我的小學老師。但是老師已經去世了。我感到十分內疚。她的家人告訴我說，老師零八年去四川山區支教，遇到大地震，還好老師跑得快。險些被地震奪去性命，而後她去銀行取錢準備回家避難，突然一夥趁亂搶劫的強盜，綁架了老師，洗劫了銀行。強盜並沒有傷害老師，但是老師被嚇到突發心臟病身亡。我恨自己沒能有以光速給老師送去一顆救心丸。然而這與吳定發告訴我的並無大異，僅有一點，零八年老師是去四川山區旅遊。

    從那之後，我又開始逐漸相信超能力，沒錯我有念力，只是反應周期有點長。我們每個人都會死亡。雖然沒有被名字賦予什麼天賦，當想到很多人說把文章拆開分行寫便是一首現代詩，與浩然纏綿悱惻的詩風，和不當用詞的特點，便釋懷些許。又想到吳定發，伍佳伊，老師的遭遇不禁由悲轉喜，額不，悲喜參半。

    每當我和浩然出去吃飯時，我就會講這個故事給他聽。

    「誰信啊！」他面不改色。

    「我說的是事實。」我漫不經心。

    「別騙人了。」他面無人色。

    「其實是在告訴你的前一秒，我編的。」我一絲不苟。

    「誰信啊！」他面如土色。

    「老闆，來碗拉麵。」他。

    「老闆，兩碗。」我。效果是每次他都搶着付賬，屢試不爽。

    我說，「浩然，你是我兄弟，我又不會……」

    「兄弟，你說啥呢？」他驚惶失色。

    其實故事並不完整，缺陷就是我沒有交代小朵的結局。或許我已經交代了，但是我卻始終無法相信，自欺欺人。浩然從來都沒有問過我，或許他不想卷進着可怕的糾紛之中。

    一天晚上，月圓之夜，我心血來潮，撥通了小朵媽媽給我的號碼。

    「喂，你好。」我儘量使自己平靜。

    「帥哥，需要什麼服務麼？」小朵性感的聲音。

    「什麼服務。」我不能使自己平靜。

    「呵，特殊服務，全套五百，雙飛一千。」性感的小朵聲音。

    「……」我平靜的不能自己。

    「便宜點給你，雙飛八百！」小朵的聲音性感。

    我掛了電話，那夜不能入睡。反覆地聽着那首歌，《平凡之路》。反覆地聽着那句話，「她會好麼，還是更爛，對我而言，是另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