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景 14.改與不革

    「想什麼呢？」浩然，對我說。

    「額，沒什麼。」我手中的煙已經燒盡，恍惚隔世。

    「聽你講完盧小燕的故事，你說你出去抽根煙，就這一個小時過去了。你也不回來。」浩然說。

    一個小時。才這麼點時間。我們回到張雲雀家，發現已然12點，相互道別後，各回各家。

    次日，周一。在升完旗之後，班主任吳娟，「同學們，我有個事，得和大家說說。那個李浩然別吃小浣熊方便麵了，你說，我宣佈個事，我邊說便嚼，你樂意不？」

    浩然點點頭，又突然搖搖頭。停止了進食。

    「隋鎮西，醒醒，別睡了，你那小眼睛，再睡就長死了。」吳娟接着說。

    鎮西直立起腦袋，使勁睜大比周杰倫的還小的眼睛，試圖用實踐證明吳娟的錯誤言論。

    「咳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同學們，明天每人都得穿上完整的校服。韓福利教授，親臨我校指導改革。」

    班裏一陣唉聲怨氣，也對，大冬天的，平均溫度都零下十幾度，那校服，也不知道生產家用什麼特質材料做的，夏暖冬涼的。

    「能把羽絨服套在外邊不？」彪哥僥倖地問了句，試圖在沙漠裏找到一株水草。

    「能，」眾人正驚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時，「把校服套在羽絨服外邊。」吳娟補充的一句，如同沙漠裏的一把火燒盡了本就不可能存在的水草。

    此日過後。清晨，全校師生並排而立，站在校門那條路兩旁。氣溫零下25度，學生們身着校服，有的年輕的女老師竟還身着黑色工作裝，絲襪加短裙。我在想什麼絲襪能低於零下25度的低溫。學生們都把校服裹在了羽絨服的外邊，像個臃腫的粽子，如果我們藍白相間的校服換成黑白，我腦海中總會浮現出動物世界裏，南極，企鵝們交配前的集合。耳中竟想起，「又到了交配的季節」，趙忠祥的語氣。

    突然我在對面高二陣列里看到了靜怡。心裏不斷為剛才的想法不斷悔意，罪過罪過罪過。　靜怡似乎也看到了我，我揮手打招呼示意。「幹什麼，幹什麼，不知道韓教授馬上來了嗎，還動。」班主任吳娟訓斥我道。靜怡卻微微一笑，右手食指放置嘴唇作「噓」狀。我便不與老師爭吵，挺胸立正，只向靜怡望去，就好像我的眼神能說話般。

    「同學們趕緊穿戴整齊孝服，整理下遺容遺表，韓教授馬上就到了！」教務處的一個女主任用廣播宣告。每次聽到穿戴整齊孝服，整理下遺容遺表這句話，都會不禁毛骨悚然，到底是參加別人的葬禮，還是自己的葬禮。

    一輛奔馳梅賽德斯一個漂移後停在校門口，在幾個助手擁護下，韓教授從後門而出，進入我校。我校門口處，掛着紅金橫幅，「歡迎韓福利教授親臨我校指導改革」。韓福利身材微胖，着黑色西裝，白色襯衫，脖子處卻突兀的系了個土豪金的領結。

    我仿佛看到了一隻帝企鵝[em]e328039[/em]向我們走來。儘管韓福利的到來給我們帶來了很多困擾，但是對我我個人還是有福利的，畢竟我能一直陪我着我喜歡的姑娘。

    我們是高三畢業班，韓福利要親臨指導改革。據說，縣教育局為了請韓教授花了十多萬，韓教授也承諾經他改革必出幾個清華北大。在他的指導下，我們班級被分成了九個小組，各個小組也分別取了組名，依次是1.青雲　2.霹靂風火狼3.王者歸來　4.進擊的四組　5.微笑　6.future　master7.潛研　8.曙光　9.如日中天。韓教授的指導思想是先學後導，小組學習。他考察了我們一節地理課，地理老師的屢次發言講解都被韓教授制止，只好同學們不斷地瞎掰，最後也沒有得出結論。地理老師默默無語在一旁觀測，空有一腔熱血而苦奈英雄無用武之地。一節課，我們都在虛張聲勢的討論問題，裝出一派熱鬧不已的景象。韓福利一個勁的點頭稱好，助手不停的「是是，是……」。

    課程結束後，韓教授開始總結，不知道他操着哪個地方的口音，「這個這個，九個分組，情慾、霹靂風火輪　'、亡者龜來（自行腦補的）　、進擊的死豬　、微笑　、佛催罵死他、如日種田、死光　、錢眼。名字還是忒別地有個性地。……」惹得眾多組員眼裏包涵殺意。「各個小組都介紹一下，你們組名的含義。」他又補充。

    第一組，「我們小組是青雲，我們要像青雲一樣，寧靜淡泊，做好自己。」

    第二組，「我們是霹靂烽火狼，我們勇往直前如霹靂，如烽火，如狼。」

    第三組，「王者歸來，我們是王者，我們會歸來。」我寫了個紙條，亡者龜來。遞給龜男，強烈建議他加入這組。

    第四組，「進擊吧！四組！」

    第五組，「笑道最後的才是最好的，我們是微笑。」

    第六組，「future　master，未來掌控者，掌控未來。」

    第七組，「潛心研究，虛心學習。」

    第八組，「感受太陽的榮耀吧！」

    第九組，「我們會衝破青雲之巔，踏着霹靂風火輪，打敗王者，幹掉死豬，微笑着掌控未來，潛心研究，迎接勝利的曙光。我們是如日中天。」掌聲經久不息。

    下課後，地理老師一節課也沒說上五句話。我們目送韓福利教授而去，班主任吳娟而來。「我們明天開始要把教室的四壁貼上習題，你們沒事就看看，高考不到百天了。對了，天花板也貼上，你們抬頭也能看。」且不說怎麼貼，貼完誰視力那麼好能看得清。

    而後，我們的大教室四壁都貼上了習題，大多抄於《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苦海無涯，回頭不是岸，環顧四周都是高考題。以至於我們每天來到班級，都有一種生活在一本巨大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之中的感覺，渾身不自在。

    眾多老師心裏抱怨，韓福利的改革搞得學校烏煙瘴氣。卻又不敢聲張，畢竟韓福利是京城某大學的教授，又是課改專家。只好在他親臨班級聽課時，執行他那一套教學方法，他不在時便按原先的灌輸教學。

    我們還是分組而坐，四周每日都新添高考題，韓福利來時，我們便裝腔作勢一派胡言亂語作自學討論熱鬧狀。平時便聽老師灌輸知識，該背什麼，背什麼。

    我知道，這情景喜劇必須一直演到高考結束。夜晚放學，又翻去一頁倒計時，所幸距高考還有11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