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年之約 第七章 雪精靈物語

    「明明還是中炎月，為什麼唐吉古拉山脈會冷成這鬼樣子！」

    漫天的飛雪間，隱約可以看見一行四人，在齊膝的積雪中踽踽前行。這幾個人都是虎背熊腰的壯漢，穿着獸皮獵裝，背着不同的武器。其中一個穿的最少，但也是脂肪最厚的人，抱着胳膊抱怨着。

    「老兄，知足吧，這鬼地方一年四季都是暴風雪。炎月還稍微暖和一點，要是凜月來了，非把你凍成冰雕不可。」胖子前頭一個扎着小辮子的人接過他的話。這個扎小辮的人叫菲尼，人家都叫他「小辮子菲尼」。但他不但不生氣，還樂得大家這麼叫，大概是為自己頗有特色的小辮子感到自豪吧。

    「你是說，大小姐的生日還挑了個好日子，萬幸沒有在盈月？」一個拿着羅盤一樣的東西的人插嘴道。這個羅盤可不便宜，是奇蹟之城流入的魔法物品，而且是一次性的，用了這一次就報廢了。

    但是如果借着它找到了那一大群絨尾狐，這四個人會賺個滿盤銅缽。幾年不用再過這種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這一點小付出算得上什麼？

    唐吉古拉山脈腹地是很危險的。惡劣的天氣，崎嶇的地形，還有萬年不化的冰雪和遊蕩的惡獸。絨尾狐只在這一帶活動。再過兩個月就是森堡領主女兒的成人禮了，雪原家打算趕製一件完全由絨尾狐皮縫製的冬裝，作為大小姐的賀禮。這種柔軟漂亮的皮毛稱得上是有價無市千金難求。雪原家出了前所未有的天價收購。恰逢唐吉古拉山脈還算安全的炎月，這四個傭兵一合計，也進入山中碰碰運氣。

    也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入山不過幾天，四個人就發現了十幾隻在這一帶活動的絨尾狐。這些狐狸不知道為什麼，跑的很急，像是被什麼東西追趕着。四個人照着羅盤追了好幾天，眼看要追不上了，它們現在卻竟然奇蹟般的停了下來。

    「說起領主家的大小姐，那還真是嬌小可愛啊！」胖子露出了猥瑣的笑容:「快要成年了，加上高跟鞋，還沒有到我胸口這麼高。那洋娃娃一樣的模樣，好像是可以放在手裏好好把玩的樣子。」

    「看不出來啊，你老牛還想啃嫩草。若是那種小美人到了你的手裏，不是沒幾下就會給你玩殘了嗎？女孩子是用來好好疼愛的」拿着羅盤的克拉柯義正言辭地說。

    「你在這裏裝什麼偽君子！誰不知道你家床底下有一大箱穴居者的畫集和小說。」

    「你們也在看啊！」菲尼湊過來。

    「哈，你不覺得《紅髮的紐因斯》畫得最勁爆嗎？《西海的人魚》，《我的妹妹是魔女大人》，還有《碧色的秘密》也不錯。你看了新出的《雪精靈物語》嗎？蘿莉有三好，輕音體柔易推到倒啊。」

    「你這個噁心的幼～女控，我只買爆～乳系列的。」

    「幼～女是幼～女，蘿莉是蘿莉……」

    這話題變得越來越不正常了。

    漢森走在最前面。他身為幾個人的領隊，懷有血脈力量，實力遠超乎常人。那種畸形而強大的古怪力量，為他收穫了財富和名譽，還有一個賢淑的妻子。自然不屑與和個老光棍，那樣靠小黃書和右手度日。

    他濃密的絡腮鬍中結滿了冰碴子。「女武神保佑。」漢森用磨出老繭的手指，用力捏住了衣領里的銅製的護身符。和大多數森堡人一樣，他信仰遠古諸神國度的卡羅德女神。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雪精靈呢？我們說不定還可以碰到……」

    「閉嘴!你是要把絨尾狐都給嚇跑嗎？」漢森小聲地訓斥他，取下背後背着長弓。

    一個背風的山坳——動物休息的絕好場所。冒險的傭兵們壓低了身子向里走去。呼嘯的風聲完美的掩蓋了他們的腳步聲，但屬於活物的氣息卻傳出了很遠很遠。

    奧迪的環境更加陰暗，但是還不至於讓人看不清東西。至少雪地上和黑色的岩石上大片大片的血跡還是個看得清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團只剩下火星的篝火。

    「這裏有人來過！」漢森的眼皮瘋了似地跳了起來。

    其他幾個傭兵的視力也許不如漢森，但是他們也很快發現了山坳裏面明顯的人工痕跡。紛紛架好手中的武器左顧右盼

    「嘿，用得着這麼緊張嗎？看這痕跡，對方只有一個人，難道他一個人還可以搶了我們的絨尾狐不成？」

    「會生火，會處理食物的，難道就只有克里族嗎？」漢森冷冷地說，語氣裏帶着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難道只有克里族嗎？

    菲尼看着雪地上拖拽動物留下來的痕跡，大冷天的，頭上居然冒起了汗：「你是說，……有別的什麼傢伙在這裏狩獵，而我們……踏入了它的地盤？」

    「那就快走吧，還在這裏磨蹭什麼？」胖子一聽有未知的危險，頓時急了。在這麼惡劣的天氣，一個人深入雪山腹地，那還是克里族嗎？如果他們這伙傭兵一不小心撞上了，那後果會怎樣？

    克拉柯的聲音裏帶着顫音：「老大，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要找到絨尾狐，就在前面……」

    「你沒看錯吧，在前面？怎麼可能！那裏除了石頭就是雪，什麼東西都沒有？」

    「羅盤指的就是那裏……正前方。」

    所有人都沒有再說話了，他們面臨着一個前所未有的艱巨決定。是放棄這筆巨大的財富，還是冒着可能被未知的生物撕個粉碎的危險去一探究竟。

    漢森作為隊長，這個決定里應當是由他下。他只覺得這比當初決定是否獵殺那隻哈士奇還艱難。

    「好吧，我們去看一下……但看過了以後馬上就得走！」漢森咬着牙說。

    幾個傭兵是往前走了幾步，「咦？」菲尼的一聲驚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腳上有什麼東西！很軟，很厚！」

    沒等漢森說什麼，他蹲下來，扒開地下明顯是人為覆蓋上了一層薄雪。

    不過很快，他就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了。

    那是一個不知用什麼工具挖出雪坑，不算深，但裏面填埋的東西足夠讓人脊背不住發涼——染血的純白色皮毛，乾淨的骨骼交疊錯落，紅白相間，填滿了整個雪坑。由那些皮毛中間毛茸茸的大尾巴可以看出，它們全部都來自絨尾狐。

    「這是哪個混蛋乾的！我要殺……」胖子破口大罵，可是話還沒有說完，漢森就捂住他的嘴巴。

    幾個傭兵感到頭頂上有細碎的雪悉悉簌簌地往下落。

    漢森大着膽子，慢慢地把頭抬起來，頭頂上出現的東西差點讓他血液凝固。

    一張帶着黑色瞳孔的臉，懸在他們頭頂上，面無表情的盯着幾個傭兵。略長的黑色頭髮甚至已經垂到他們頭頂上。

    看到有人發現了他，那個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怪物微笑着朝地下的幾個人揮了揮手。

    尼瑪，這下子更驚悚了好不好？

    「媽呀，什麼鬼東西？」由於這傢伙的突然出現造成了太過強烈的視覺衝突，胖子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被嚇得不輕的不只是胖子，其他幾個人也半斤八兩，只是沒有像他表現得那麼強烈而已。他們慢慢地挪動着腳步向後退去。

    那個從山崖上突然出現的怪物好像並沒有捕食它們的意思。頂着看起來分量就不輕的黑色重甲，卻像壁虎一樣頭朝下腿朝上靈巧而敏捷地向下爬。快接近地面的時候跳下來落在幾個人面前。

    那個神秘出現的怪物看起來就像幼年的克里族，少見的黑髮黑眼，臉龐很清秀。放在帝國的那些少年公子身上應該是很討貴婦喜歡的。他身上洋溢着暴力美學風格的黑色重甲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一點都不反光。

    但怎麼可能會是克里族啊。

    「你們先逃，由我來擋住他。」漢森想也不想的，就馬上激活了自己的血脈力量。他的肌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毛髮變得更加濃密，身高似乎也拔高了一截。這是非常普通的血脈力量，但也是最實用的一種。越強的血脈力量，給身體帶來的異化就更加嚴重。至少漢森現在還有個克里族的模樣，那些帝國的高級將領們一個比一個怪物。

    血脈力量雖然好用，可帶來的弊端也不少。一來爆發過後會使血脈能力者非常虛弱，除非有一個可以療傷的巫師在場　不然一時半會兒對隊伍來說就是個累贅；二來，某些血脈會使人像野獸一樣喪失理智，僅保留原始本能。

    很明顯，漢森兩種皆是。

    小型金剛一樣的漢森不斷從喉嚨里發出嘶吼，但誰都看得出，他的身體在戰慄他的吼聲，微弱而無力。這是生物的本能，下位者面對上位者，植食性動物面對天敵時自然而然的畏懼。

    那一群絨尾狐的屍骨就是這個傢伙吃剩下的。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將這麼一大群絨尾狐捕捉然後進食的傢伙，估計不是什麼善茬吧。那麼有其他的動物誤入了他的領地，下場會不會跟那群絨尾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