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郡主,太后留下了一道懿旨,當時太后病已沉重,皇上郡主都在西里,她怕等不到你們回來,便留下這道懿旨。」李公公捧着一個錦盒上前,楚彎彎跪着上前,伏身聽旨。
李公公打開黃色的布帛:「旨意有三:一是封彎彎郡主為安南侯,承襲其父爵位,兵權俸祿等皆按公侯位分發放。」
楚彎彎叩首:「彎彎接旨。」淚水滴在地板上,太后病中掙扎着寫懿旨,竟然全是為了她,怕她承襲不了父親的爵位,沒有身份,兵權落空。
「二是將安南侯的封地賜下,封地廬蘇。」
楚彎彎再叩首:「彎彎接旨。」
李公公嘆口氣,向楚彎彎解釋:「廬蘇是太后的故鄉,也是和楚將軍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太后將那裏賜予郡主,是別有心意啊,郡主去後便知。」
楚彎彎點點頭,等着聽第三道旨意。
「三是賜婚沈東錦與彎彎郡主,成親後立刻趕赴封地,不得有誤。」
賜婚?月青城聽得一驚,愣怔地看着楚彎彎,而楚彎彎卻毫不猶豫地再叩首下去。
「彎彎接旨。」她再也不會不聽話,也不會因兒女情長忤逆太后的心意,只要太后走的安心,她做什麼都可以。
反正她和月青城,此生再無可能,她已心如死灰,誰做郡馬又有什麼差別,而且太后本一直不看好沈東錦,只是以為楚彎彎對沈東錦情深,愛子之心大過一切,她最終還是妥協成全了他們。
這一片慈母之心,又讓楚彎彎如何能辜負。
「郡主之前來問了太后純公子的安排,太后也有所考慮,只是純公子不知姓氏,身份卑微,若是郡主喜歡,等大婚後由郡馬主持納入府里亦可。」李公公看出楚彎彎並不是那麼願意接受這第三道旨意,只當是為了府里另一個公子,便過來好言相勸。
「彎彎明白,自會安排。」楚彎彎沉重地點點頭,太后這三道旨意,每個都為她做好了安排想好了後路,字字句句全部都是關於她。
「太后總擔心郡主怪她,她嫁人後不忠貞,也怕說出事實天下人都要說郡主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子,那些人的閒言碎語唾沫星子,會讓郡主與她離了心,所以太后一直將秘密藏在心底,不敢相認,只希望事到如今,郡主能夠理解接受她。」李公公將懿旨收好放在盒子裏交到楚彎彎手裏。
「謝謝公公,我從不畏懼人言。」楚彎彎面無表情地舉着雙手接旨。
「成親後趕緊去封地吧,這靖城,怕是要變天了。」李公公嘆口氣,太后一走,他本也沒有任何留在世上的意志了,只想隨太后而去,可是皇上無辜,他要留下來,拼着老命也要幫助他。
楚彎彎捧着盒子,沉甸甸的,仿佛還有太后身上的沉香味,莊重沉穩卻又帶着溫暖柔軟。
月青城像是心灰意冷了一般,默默地看着楚彎彎,看着她一道道接旨,臉上一片冷漠。
回到府里,郡主府的匾額上已經掛着素白的帳幔,全府的下人都脫帽素冠,腰間繫着白布條,為太后守喪。
純兒穿着一身素白迎接楚彎彎:「郡主真的回來了,先前純兒還以為是謠言,昨日聽到喪鐘聲才收到宮裏的消息。」
楚彎彎看着純兒素衣輕裳,束着白色髮帶,只是失神地點點頭:「你有心了。」
純兒看着楚彎彎這樣心不在焉的樣子,知道她是傷心過度,輕聲安慰着:「郡主節哀。」
楚彎彎捂着臉,無聲地嘆口氣,眼淚在宮中時便已流干,只是沙啞着嗓子搖頭答:「沒事。」
「郡主先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進宮守靈。」純兒擔憂地看着楚彎彎,現在楚彎彎的樣子就像是三魂七魄全丟了,只是一個空架子一樣,風一吹便倒。
楚彎彎腦子裏很亂,她需要時間去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尤其是太后給她和沈東錦賜了婚,她答應了,這件事該怎麼和純兒交代。
「純兒,我有事和你說,你過來。」楚彎彎想着他遲早會知道的,還不如她現在就告訴他。
「郡主還是先休息吧,什麼事都不如你的身體重要。」純兒以為她要說他身世的事情,這事不着急,他走過去準備將楚彎彎抱去房間休息。
「太后遺旨給我和沈東錦賜婚,我答應了。」楚彎彎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
純兒過來想抱她的手都頓住了,他低着頭失落的樣子,復而又抬起頭,微微一笑:「這是應當的,純兒身份配不得郡主,只希望沈公子能夠容得下我,能讓我留在郡主身邊。」他雖然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可心裏……好難受,為什麼這麼堵的慌。
「純兒……我……我現在心裏也很亂,我想的不是我喜歡誰,我對沈東錦並沒有……你能明白嗎?」楚彎彎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她不想讓太后走的不安心,而且沈東錦是林太傅的學生,若是將他繼續放在朝堂,他會不會為林太傅所用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為何,此時的純兒想的是楚彎彎在清風閣說的那句話,她情急之下說和他成親的那句話,於是純兒搖搖頭,將楚彎彎打橫抱起:「我只要知道郡主曾有心娶我,便足夠了。」
他抱着楚彎彎回房間,將她輕輕放在床上,把床幔放下,依舊笑的很暖:「郡主好好休息吧。」
「純兒。」楚彎彎又叫住他,「現在是太后喪期,我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我一定儘快想清楚。」守孝期間兒女不能辦喜事,就算是賜婚也得等到喪期過了,她其實並不想和沈東錦成親,而沈東錦應當也不會同意的。
純兒看着楚彎彎捉着他衣角的小手,對上楚彎彎清亮而堅定的眼神,點點頭。
他走後,楚彎彎一個人靜靜地躺着,明明身心俱疲,卻睡不着,眼睛紅紅地看着床頂金黃色的鳳凰繡圖失了神,這兩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太后究竟是誰人所害,害她的人必定是有所圖,而且從很久之前便已經開始了,楚彎彎雖然沒有什麼搜集證據的能力,但推理邏輯很好,腦中一番推演忽而明了起來。
看來那個人……是林恆信林太傅!
謀害太后為的無非是太后手中託管的,楚家的兵馬,楚彎彎還未及笈也未承襲父爵,沒有資格獲得兵權,林恆信是文臣,太后一死,兵權雖然不會落在林恆信的手裏,但會落在他的親信手中,這樣一來他既可以架空月青城,又不會令人懷疑到他,此計絕妙。
楚彎彎握緊了拳頭,咬着唇,眼神里透出恨意,曾經她只是佔據了這具身體,苟且偷生地活下去,可如今,她與這裏的人有了糾葛,動了真感情,便再也不能置身事外,所以,她首先要做的,就是為太后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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