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華燈初上,楚彎彎這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走着,周圍人聲鼎沸,敲鑼打鼓之聲不絕於耳。
皇宮內秋風蕭瑟,風捲起初秋的落葉盤旋,李公公看着面前孤寂的背影,嘆了口氣走上前。
「皇上,今日郡主成婚,為何不去?」李公公將茶水奉上。
月青城聞此言眼神里落寞乍現,卻並不回答,只是淡淡地問:「邊關那裏形勢如何?」
「不好,常勝將軍雖勇猛,但敵軍數量眾多,一時僵持不下。」李公公回。
「想來姜戰畢竟沒有實戰經驗,我得親自去督軍監戰助他。」月青城忽然說御駕親征,李公公都嚇一跳。
「親征?」
「嗯,現在就去。」月青城說一不二,當下命人收拾起來。
這可把李公公急壞了:「靖城怎能一日無主啊,就算是親征,也不必如此着急即刻就去啊!」
「戰機千變萬化耽誤不得,靖城一切事務交給貴妃。」月青城撂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能再待在靖城了,親眼看着她成親,他心如刀絞。
——我本就喜歡他。
楚彎彎這句話反反覆覆縈繞在他心口,聽着外面喜炮聲聲,他心下一痛,沉着一口氣,披甲勒馬出了城。
七夕節也是乞巧節,街上許多少女穿着精緻的衣裙,手中握着香,成群結伴地向一個方向而去,似乎是什麼祭祀活動。
楚彎彎好奇地問小小:「她們這是做什麼去?」
「拜仙女呢,這裏有一座仙女廟香火鼎盛甚是靈驗,在七夕拜會過仙女,仙女便能讓你心想事成,找到如意郎君呢。」小小解釋道。
「倒是有趣。」楚彎彎點點頭。
秋風忽而乍起,天陰沉下來,南方的天氣總是多雨,出門時還看不出端倪,這忽然間像是要下雨。
正想着呢,一聲悶雷,大雨滂沱而下,真是不逢時啊,就差幾步到沈府了,這雨一下,迎親隊伍便走不得,只能找地方先躲了這陣雷陣雨。
「前面就是仙女廟,郡主,我們先去那裏躲躲吧?」小小指着前面的廟宇。
「好。」楚彎彎坐的轎子華麗有餘卻擋不了雨,再把妝容沖花了等會兒就難看了,於是一行人趕緊躲進了仙女廟。
雨可真大呀,鵲橋都要被衝散了吧,楚彎彎看着外面的大雨感嘆,小小幫着楚彎彎整理衣裙,今日這身喜服繡的是一對青鳥盤旋飛舞,袖口和裙擺皆是薄紗,因為娶夫不必蓋蓋頭,但郡主要走街串巷地去迎親,這容顏也不是百姓可以輕易窺探的,所以還是戴了紅紗蒙面。
「郡主,既然到了這廟,何不去拜一拜呢?雖然郡主已經找到了如意郎君,但也可以拜求仙女讓郡主和郡馬婚後幸福美滿呢。」
小小忽而興奮地提議,楚彎彎一看就知道這小丫頭是自己想求姻緣了,拿她當個幌子罷了,無奈地笑笑:「我們躲雨來此,狼狽不堪,恐衝撞神靈。」
「哎呀,郡主,小小帶了香呢,就拜一拜嘛,真的靈的很呢。」小小不依不饒地,楚彎彎只能妥協。
「好吧好吧,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既然如此,就進去拜一拜吧。」真是拿小小沒辦法。
因為大雨,原先來拜仙女的人都回去了,大殿內人空空蕩蕩,只有未燃盡的香,那樽仙女像神態祥和,煙霧繚繞下,仿佛要乘雲霧升天般栩栩如生,楚彎彎虔誠地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祈禱。
仙女啊仙女,信女楚彎彎在下,若舉頭三尺真有神明,信女只想求得一生所愛,一生一世一雙人。
仙女啊仙女,你若真的靈驗,為何讓我心中所愛求而不得,為何如此玩弄於我呢。
仙女啊仙女,是否天河太遙遠,信女的所求所願上達不了天聽……楚彎彎失落地想着。
小小點燃了香,也跪在旁邊,眼睛閉着像是在許什麼願。
「郡主,許了願後,要將生辰八字用紅紙寫下,放在香爐下,願望就能實現了喔。」小小將寫了楚彎彎生辰八字的紅紙遞給她。
楚彎彎猶豫地接過,看着紅紙上的字:辛巳年十月初十。
辛巳年?十五年前是辛巳年?那這個朝代的紀年法怎麼和一貫的天干地支不一樣?
楚彎彎緊緊捏着手裏的紅紙,捏的它都皺了起來。
也就說……楚彎彎腦袋裏忽然有根弦錚地一下斷了,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關鍵的事情,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能想清楚了,正心亂如麻間,鼻尖忽而聞到一股香味,轉頭瞥見是小小燃了香。
「小小,你帶的什麼香?」楚彎彎神情嚴肅地問她,小小被這突然一問嚇得啊了一聲。
「麝香……」她點點手指,其實她也知道拜神要檀香,她這不是沒帶麼,就這點麝香還是剛才路過買的荷包里的,她是怕郡主知道了不肯來拜,沒想到還是被郡主聞出來了,她怯怯地看着臉色突變的郡主,心下打鼓,郡主該不會是生氣了吧?哎呀,不會要揍她吧?
麝香!對!楚彎彎恍忽地一下站了起來,就是麝香!她手指飛快的算着年份,腦中忽然豁然開朗……
之前太后在世的時候身體一直不好,正是因為被人用了含有濃重麝香的毒香謀害,這毒香還是楚彎彎發現的,當時月青城抓住了那個下毒的小宮女,從她懷裏掉出來的冊子上寫着庚午年太后便中毒了,當時楚彎彎以為這裏是按照六十年一輪迴來算的年份,中毒是十六年前,可沒想到這裏的年份算法根本和那個時代的古代不一樣,直到方才看到小小寫的她的生辰八字才恍然大悟,十五年前是辛巳年,那麼庚午年就是二十六年前!
太后二十六年前就中了這種毒!楚彎彎親自聞過那香,深知那毒的濃度,她怎麼可能是太后親生!太后怎麼可能頂着中了十年之久的麝香毒生下她?!
心下連連吃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越想心下越亂,腦海里的線索卻越來越明了,只是……為何太后去世前要說她是她親生的女兒?
楚彎彎忽然想起來在太后頭七墓前,四王爺乍聽她喚太后為母親時的表情,現在想來竟然那般奇怪,一般人若是聽到這事,一定是反問真假,他卻直呼不可能,看來這其中的貓膩,四王爺肯定知情。
她和月青城不是親兄妹!絕對不是!楚彎彎恍然大悟後又驚又喜,提着裙擺想衝出去,找青城哥哥一起去向四王爺問清楚,卻突然想起來忘了謝恩,又跪在仙女像前,咚咚地磕了好幾個頭,然後抑制不住地傻笑起來。
「多謝仙女成全!」楚彎彎揚聲說出這句話,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一樣忽然精神抖擻起來,熱烈地擁抱了小小,「你說的沒錯!這仙女廟真的很靈!真是太靈驗了!我許的願望真的實現了!哈哈哈~」
這一出出的可將小小嚇得不輕,郡主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會兒生氣一會兒大笑啊?天吶……莫不是中邪了?
「郡主……你沒事吧?不要嚇小小……怎麼了這是?」小小被抱的一呆,完了完了,郡主怕是成親太高興,喜悅過了頭瘋了吧?
不管小小的呆愣,楚彎彎揚長大笑,她真是太高興了,高興瘋了,青城哥哥不是親哥哥,他們是可以在一起的!之前壓抑的情感一下釋放出來,如同洪水一般吞沒了楚彎彎最後的理智。
於是她也不管外面還在下着大雨,一頭就衝進了雨幕向皇宮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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