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惟昭抓住田玉笙的手,努力安撫着她:「噓,噓,安靜、安靜!不會切開你的肚子的,我不會讓他們切開你的肚子的!」
田玉笙縮進張惟昭的懷裏顫抖着抽泣。
陳祐琮向着童真人怒道:「童真人你是何居心!當着父皇的面竟然說要剖開一個稚齡弱女的肚子,你是想讓父皇留下如桀紂一樣的罵名嗎?」
「太子殿下的責罵,貧道不敢反駁。但在殿下眼中這是一個稚齡弱女,在貧道眼中這卻是一個妖孽禍根。貧道為了護衛皇上和社稷,寧可背負兇殘的罵名!」童真人說得正氣凜然。
李天師也上前道:「陛下,剛剛此女說欺凌她的人是陸尚書和陸公子,試問,一個貞靜孝順的女子,怎麼會這樣污衊養育她的親人?這一定是被妖孽所迷才會這樣狂悖,若不處置了她,任她興風作浪,後果不堪設想啊!」
「夠了!」陳見浚喝道:「都閉嘴!吵吵得朕腦仁痛!」
眾人一時都安靜了下來,只田玉笙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壓抑的抽泣。
思忖了片刻,陳見浚道:「李天師,這件事交由你全權處置,你將她帶回青雲觀去好好查看,若她真為妖孽所迷,就處置了她就是。如果不是,就將他交還給陸尚書一家自行安置。記住,不要讓她到處嚷嚷,壞了陸尚書的名聲,給朝廷蒙羞。」
此言一出,殿中諸人呈現出不同的神色。
陳祐琮馬上擔憂地看向張惟昭,張惟昭露出憤怒而失望的神情。李天師卻十分得意,嘴裏說道:「謹遵聖諭!」就向田玉笙走過去,田玉笙先是瞪大了眼睛,恐懼至極,未等李天師靠近,就癱軟在地上,昏了過去。
張惟昭義憤填膺,展開手臂攔在李天師之前:「不要動她!」
陳祐琮突然上前一步,語氣頗為嚴厲的對張惟昭道:「昭明真人,莫要抗旨。」眼睛中卻露出關切和勸慰的神色,似是在說,不要硬抗,從長計議。
張惟昭抱歉地看了陳祐琮一眼,她知道,如果她現在退縮,田玉笙肯定是沒有活路的,而且,她並不是只為田玉笙而戰,也是為自己而戰,為自己的信念而戰!前世的她,堅守自己的信念,從未退縮過,今世的她也不會退縮!
「陛下,」張惟昭對陳見浚說道:「田玉笙所說,句句屬實!如果您不信,可以讓她把胎兒生下來,看相、滴血、摸骨,用什麼樣的手段驗看都行,看看究竟是不是陸家的骨肉!」又轉向李天師那一伙人道:「你們可敢與我打賭,等到那一天嗎?」
雖然讓田玉笙生下這個孩子是一種殘忍的選擇,但總比被當做妖孽虐殺要好。
李天師說道:「道門中怎麼出了你這樣的敗類?竟然不惜抗旨維護一個妖孽?你維護這妖孽意欲何為?難道世人對你和你師傅癲道人的傳言竟是真的,你們經常偷買屍首,拘禁妖魂,用以鑄丹,以求青春永駐,長生不老。我看你只有十幾歲的相貌,卻有貧道這七十歲的人也難及的手段。莫不是你才是那最大的妖孽!」
這話一說出來,陳見浚暗地心驚。他也覺察張惟昭有和年齡不相稱的智慧,難道這不是因為她從小師從名師,學習到了高明道法的緣故,卻是因為她服用邪異的丹藥維持了青春少女的形象?
「父皇,」陳祐琮急了:「自從昭明真人去年被太后招入宮中以來,勤謹恭敬,甚得皇祖母的歡心。此後又輔助父皇您修煉,她行事清正,這事父皇您是最清楚的!她今日言辭激烈,也是因為急於救助弱小的緣故。父皇洞明世事,定然能夠做出公正評判的!」陳祐琮把太后也抬了出來。
童真人道:「陛下,太子殿下,請不要被昭明真人青春少女的外表迷惑!我早就看出她元氣渾濁駁雜,靈丹不純,似是混雜了許多死魂和妖魂的力量所致。想來她與妖孽為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請陛下和殿下遠離此女,以免被妖孽所禍!」
「我不是妖孽,你才是妖孽!所有你對我的指控,都是憑空臆想,而你的劣跡,卻有實證可尋!」張惟昭高聲駁斥,說着轉向陳見浚:「陛下,我有話要說,請陛下無論如何聽我一言。」
童真人斥道:「休要巧言令色,倒打一耙!」
陳見浚卻皺着眉頭說:「你說!」
「第一,田玉笙沒有被樹精迷惑,她確實是被陸振聲父子凌虐;第二,我從未用死魂和妖魂煉過丹,我所有的丹藥都是上好的藥材凝縮而成;第三,我不是妖孽,李天師和童真人才是欺世盜名的妖孽。皇帝陛下若和他們太過靠近,恐怕就會染上惡疾!」
「你完全是毫無證據的血口噴人,陛下才不會聽信你的胡言亂語!」李天師道。
「別急,我馬上就上證據。」張惟昭深吸一口氣。其實她只有兩三成的把握,但是,在這個時候,她只能賭一把了!
殿裏其他的人也都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很簡單,童真人根本看不出來誰是妖孽,」張惟昭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因為他根本沒有陰陽眼。他那雙赤紅的眼睛,只是因為染上花柳病所致。」
此話一出,殿中譁然。
童真人低吼一聲,「妖孽好大膽!竟敢如此詆毀我!」說着兩步上前,手中操着拂塵,就要朝張惟昭擊去。
旁邊閃出一人,擋在張惟昭前面。另有小宦官過來一邊一個抓住了他,不讓他在聖駕前造次。
童真人知道是太子擋在前面,他不敢再往前,卻十分焦灼,之前他們攻擊張惟昭,卻不敢對陳祐琮出言頂撞,這時顧不得許多,道:「太子殿下如此回護這個妖孽,難道是早就與她有私?」
張惟昭道:「自己骯髒不堪,卻對所有不與你同流合污的人一口一個妖孽。」又對陳祐琮道:「太子殿下,您不要離他太近,他這病傳染性極強,尤其是他的眼睛,若是有一點點淚水染到別人,就會把病毒傳染給對方。」
一時殿裏所有人,包括原來和童真人站得比較近的李天師和汪直,也都不自覺趕快避讓開。
抓住他的小宦官聽了也大驚失色,趕快放開了手。
「不要因為你有幾分醫術,就要血口噴人!」童真人怒道。
「陛下,您可以使人去查驗他的身體,看他是不是下體潰爛,有紅疳和糜爛。這是花柳病掩蓋不住的症狀。查驗他的人,都請回去之後用皂角和金銀花水徹底清洗,才能免除後患。」
童真人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聲音卻有些發虛:「不想貧道一輩子勤於修行,忠心護國,今日卻被人這樣羞辱。貧道羞愧難當,不配在宮中侍奉,自請出宮!」說着就要轉身離去。
本來陳見浚對張惟昭的說辭十分狐疑,童真人是京城有名的高道,如何會有這樣的惡疾?但童真人的慌亂反而讓他自己露出了馬腳。
陳見浚臉上露出嫌惡的神色,對汪直揮手,汪直隨即和幾個小宦官架住了童真人拉倒後殿去了。這幾個小宦官暗暗下決心回去之後要用皂角把自己從頭到腳洗個遍,今天的衣服也要扔了。
片刻一個小宦官來回稟報:「啟稟陛下,童真人下體潰爛,確如昭明真人所言!」
陳見浚板着臉坐着,冷得似乎眉毛上都能結下霜來。殿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半天,陳見浚憤怒地拍着椅子扶手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一個一個就都這樣愚弄朕是吧!」
李天師跪下來冷汗淋漓地謝罪:「貧道愚昧!竟然被那廝蒙蔽!求皇帝陛下看在貧道曾侍奉過先帝的份上,饒恕貧道吧!」
陳見浚一肚子惱火,把他晾在地上不理會,轉而對剛從殿外進來的汪直說道:「命人將那惡道處置了!把他和所有他碰過的東西都拿出去一併燒化了!」
汪直剛剛要退出去,陳見浚又招手叫他走近,低聲森然地道:「另外去找人查一查有沒有宮人和他走得太近。若有,同樣處置」。
汪直領命退出,不多時回來向陳見浚回稟道:「啟稟陛下,已經都吩咐下去了。」
陳見浚緩緩點頭,對跪在地上的李天師道:「李天師,要不要找太醫也給你驗一驗?」
「貧道不敢!貧道練的是童子功,和那些陰陽雙修的道門大不相同,貧道敢對天發誓,這一生絕無貪淫好色的行為,若敢欺瞞,願受天打五雷轟!而且,陛下,」說道這裏,他的語氣轉低,露出一副卑微討好的神情:「貧道已經七十歲了,鬍子已經全白了,哪裏會得花柳病呢……」
陳見浚冷哼了一聲:「你好自為之!」
又轉向張惟昭道:「今日之事,雖然他們污衊你不對,但你若不一意袒護這個不安分的女娃,也不會惹出這麼多麻煩事。不要再留這禍胎在這裏了,現在朕就命人把她送回陸府去。」
陳見浚感覺自己對張惟昭已經夠優容了,她攪出這麼多的是非,自己並沒有責罰她,還替她了結麻煩。誰知張惟昭皺着眉頭對他說:
「陛下,田玉笙長期被陸家父子凌虐,身體和精神狀況都很糟糕,現在把她送回去,就是要讓她去死。請陛下大發慈悲,准我將她另行安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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