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雲落感覺自己肯定是憂慮過度出現了幻聽,可是看見那抹小小的身影朝她奔來的時候,她一下便信了。
「娘親!」一個球手腳麻利地竄進她的懷裏。
白白小腦袋擱在雲落肩膀上,滿足地蹭了蹭。
「白白,你們是怎麼過來的?」雲落撫了撫白白的腦袋,捋了捋他額前的那一叢劉海,高興得不得了。
「美人叔叔帶我們過來的。」
「嗯嗯嗯?」
雲落對於面上微紅,扭捏地喊出「美人叔叔」的白白有點震驚。
「喏,就是穿着有黑色道紋的白袍長得跟天仙似的叔叔」,白白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比劃了一下「上回和娘親一起來看我們的那個。」
三十六天裏全是穿着有黑色道紋的白袍的人,不過長得跟天仙似的……
怕是只有月澤能擔此「盛名」了。
「姑娘,清微君有話與你說。」若塵雙手握劍,舉到自己面前對着雲落行了一禮,樣子頗為莊重。
「說什麼?」
雲落非常惶恐,把白白和雲斐帶過來這是要做什麼?
「清微君說,說……」若塵看起來很艱難,斷了半日,才一口氣說出來「有筆生意與你做。」
「生意?」雲落錯愕「你們三十六天的清規如今不管用了麼,我記得太華弟子是不准沾世俗之物的,還是說……清微君這麼猖狂的麼?」
「這……」若塵無言以對,他是清微君一手帶起來的,清微君還算得上他半個師傅,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清微君會,會說出這種話的。
但是今晨他與清微君稟報了那件事後,清微君沉思片刻,居然讓他過來……與紅衣的姑娘談談生意?
「好吧。」雲落惋惜「如今的三十六天真的是越發不中用了,享譽四荒的清微君竟也淪落至此,你說,他有什麼生意與我談?」
「清微君說,若是姑娘能夠幫我們做件事,事成之後便送你們回酆都城。」
「什麼事?」
「距神京城五百里的桃源鎮,出了事」,若塵低低地說「死了不少人。」
「這樣啊……」
「清微君望姑娘能同去,一探究竟。」
「誒?這種事你們太華的弟子去就成了,為何叫上我?」雲落眨眨眼「說實話,我也許連你都打不過,帶我過去不是拖累你們?」
「此事與姑娘有些許關係,清微君說整個四荒只有姑娘最適合與我們一同去。」
「好了,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那桃源鎮裏作祟的,怕是鬼。
是鬼,就歸酆都城所管,此次動亂,怕是酆都城出了差錯。
雲落摸摸白白腦袋,瞧着一直滿懷期待盯着她的若塵,補了一句「我去可以,但是我有條件。」
第二日出發之前。
一眾太華弟子身着太華校服聚集在三十六天外。
整整齊齊排列成一行。
止風和若塵在隊伍前檢查着,等候着月澤。
白茫茫中一點紅色,兩點黑色顯得尤為突兀。
雲落在他們面前晃來晃去,雲斐抱着白白安靜地跟在她身後,接受着身後的目光。
「你說,這次清微君為什麼要他們跟着?」
有年紀小的弟子不解地望着雲落一行人。
「梓木。」
止風訓道「勿要多嘴。」
梓木怯怯地望了一眼止風,垂着腦袋悶聲道「是。」
「梓木是新來的,何必這麼苛刻?」若塵就在止風一旁,俊秀的面上有幾絲心疼。
「新來的也是太華弟子,入了三十六天,做了太華弟子就要守太華清規。」止風義正言辭,看得雲落唏噓不已:活脫脫就是另一個月澤啊,就是話多了點。
「你是何意思?」止風一回頭,就看見雲落一邊感傷過去一邊發出感嘆的模樣頓生……威嚴掃地的挫敗感。
「止風。」
峨冠博帶,藍紋白袍。
雪白錦袍上飛着輕盈的藍色水紋,襯得月澤整個人越發飄逸清潤。
「你們清微君真的是越發猖狂了,出了三十六天就連太華的校服也不穿了。」雲落小小聲嘀咕。
「清微君早就出師,接了四荒水君一職,偶爾才回太華來處理我們力所不能及之事。」若塵離雲落近,聽了她的嘀咕,好意提醒道。
「清微君!」齊刷刷低了一片頭,雲落迴轉身子去看,只看得見一片白色的衣袍和黑壓壓的一排。
一絲不苟,一絲不差。
太華的清規真是要命,雲落無奈地搖了搖頭,才一張嘴「清微……」
「嗯。」月澤點點頭,隨即甩出式微劍,劍身逐漸變大,月澤一躍而上,雲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身子一輕,自己已經靠在月澤身後了。
動了動腳,腳下的式微劍穩如磐石,雲落這才放下心來。
「清微君,阿斐和白白……」雲落低下頭去看,若塵和止風似乎在與他們交涉,交涉了半日,一點進展也沒有。
依着雲斐的性子,讓他踏上旁人的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月澤略低了一低,雲落急忙朝雲斐大喊「阿斐,你跟着他們上去。」
雲斐略一頜首,長腿一跨,穩穩立在止風的劍上。
止風很震驚。
合着方才自己軟的硬的行了半日不如她一句話?
挫敗感愈發嚴重了。
若塵攜了白白,止風捎着雲斐跟了上來。
雲落在呼嘯的風聲中儘量保持着跟月澤的距離,往後退,往後退……
「下面是東荒的無盡海。」
月澤側了臉,不重不淡地說出來。
雲落迅速收回還在退後的腳。
乖乖站了一會兒,雲落又開始亂動了。
月澤玉冠上的髮帶隨風而舞,看起來着實飄然如仙,但是雲落……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有那麼一點疼。
好在疼也只是疼一會。
御劍而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桃源鎮。
桃源,世外桃源。
雲落想着有這種名字的地方必然也不是庸俗之地。
果然,落了地之後,面前的小鎮靜謐寧靜。鎮子入口處高高懸着一塊木牌,上面鐫刻着三個大字「桃源鎮」,字體張狂瀟灑,剛勁有力,又拿紅墨水染了,滲進木頭裏,顏色便漸漸陳舊了,略呈黑褐,於張揚中有了一點沉穩。
雲落盯着那牌子看了半晌,月澤負手站在她身側,只瞧了那木牌一眼便收回了眼「走吧。」
「好。」雲落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那字真是不錯。
一眾太華弟子在小鎮外就分派了任務,各自去尋線索去了。
難得的是,月澤並未與她同行,而是放任她攜着白白和雲斐走開了。
雲落一邊沉思一邊走,不自覺越走越快,逐漸與雲斐拉開了一段距離。
來之前若塵就與她細講了此次桃源鎮之事。
桃源鎮鎮子雖小,可鎮民們住在此處自給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過得快活。
但一年半之前,鎮子裏就出了怪事。
先是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被玷污,隨後赤身裸體慘死在郊外。
鎮民們自然是急急忙忙報了官,可查了半月有餘也沒查出任何眉目。
且自此之後並未出過其他類似的事,鎮民只當是那時進了採花賊,時間一過,自然而然地就忘卻了。
可好景不長,鎮子裏年輕貌美的女子又開始失蹤了,而去次數十分頻繁,死狀與第一個慘死的女子一模一樣——先奸後殺。
本來是夜裏入睡的女子慘遭殺害,後來竟連白日裏出去採藥拾柴的女子也未能倖免於難。
報了官沒有用,鎮民成日裏人心惶惶,不得入寐。
想來想去,有個年紀大的鎮民猜測是不是有什麼髒東西,於是鎮民請了一個法師來驅髒東西。
法師是個行走江湖的驅鬼半吊子,俗稱「神棍」。
法師在鎮子裏擺了祭壇,舉着桃木劍四處晃悠,末了,在日頭西沉之時告訴所有鎮民在夜裏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他自會將那鬼收拾乾淨。
那一日全鎮的人都聽到了法師的慘叫聲,不過每個人都謹遵法師教誨,誰都沒有出來,就算法師都倒在他們門前,無力地敲着他們的門他們也不為所動。
第二日一大早,鎮民就發現了法師被剝光了衣服,下半身血肉模糊地倒掛在郊外的一顆歪脖子樹上,他睜大眼睛驚恐地盯着前面,仿佛看見什麼可怖的東西。
畢竟是自己長大的地方,田產房子都還在此處,忽然就要搬走心裏也是接受不了,鎮長只好讓鎮子裏面年輕的女子先搬離這個鎮子,其他的人要留就留下來。
這一留就出了大事。
那些女子搬走後,年幼的孩子開始失蹤。
是失蹤,完完全全地消失不見,連個屍首都沒有。
鎮民還沒緩過來,第二日夜裏,所有沒來得及離開的鎮民,全死在這裏。
死狀皆是剝了衣裳,赤身裸體地躺在街上。
眼睛睜得極大,表情詭異,明明帶着甜蜜微笑可眼裏卻滿是驚恐。
來收鬼的鬼差發覺不對勁,將這異樣上報到酆都城。
是什麼邪靈作祟還不得知,酆都城只管收鬼,四荒內其他的事各有各司,貿然插手只怕不妥,這才託了人通知了神京城。
這座小鎮離神京城遠,消息又閉塞,神京城一直不知道出了這麼一樁慘案。待神京城知道這件事時,人已經死了,魂魄正規規矩矩地排着隊由鬼差領着去酆都城。
人死了,但是那東西還是得捉拿回去受罰才行。
太華的人此前來過一回,無從下手,回去後才請了月澤再來一趟。
月澤順着就把雲落帶了過來。
雲落正在思考從何下手,從天而降一人。
這麼高跌下來不死也殘,雲落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接。
雲落聚了力在手臂,環住那個人時整個身子還是沉了一沉,待看清懷裏的人,雲落忍不住爆了粗口:「我去你大爺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6s 4.022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