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酆(feng)府。
二樓臥房內昏暗如斯,寂靜的落針可聞。
復古歐式鐵藝床上坐着位姑娘,烏黑秀髮零亂披散着,白色蠶絲睡袍裹着那抹羸弱的身子。
左側肩頭隱約有殷紅的血跡從柔軟絲綢中滲透出來,如同一朵雪中盛放的曼珠沙華,妖冶中瀰漫着死亡氣息。
她就這麼一動不動坐在那兒,像個假人。
門邊立着一道高挑身影。
他一襲深棕色條紋西裝加身,懷表鏈子盪在胸前,昏暗中極力迸射出幾簇金色光芒,彰顯它主人身份的高貴。
酆靖南。
西城酆家的酆三少,留過洋,經過商,年紀輕輕見多識廣。
因他左右逢源,商業手腕高明,在官窯最不景氣時,酆家窯廠仍能屹立不倒,深得酆老爺子歡心。
可就是這樣一個幾乎無所不能的酆三少,仍舊有無比挫敗的時候。
就像現在。
酆靖南的目光始終落在床邊靜坐的姑娘身上。
自她從昏迷中醒來大哭一場後,便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了,就連下人們送來的飯菜也沒能動上一下。
酆靖南很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這種時候只怕說些什麼寬慰的話,對她而言,都於事無補。
眼見着她兩天滴水未進,酆靖南實在心急,正苦思冥想該怎麼勸她吃點東西時,她卻突然開了口,似喃喃自語。
「我還記得……他臨死時的樣子……」
酆靖南靜默着,沒言語。
姑娘繼續幽幽的說:「他擋在我身前,死死地抱住我,我聽到一聲接着一聲的槍響,隨着那每一道槍聲,他都會更用力的抱緊我……」
她眼中突然透着一絲慌張。
「血……血從他嘴角溢出來,他終是體力不支,倒在我身前……我哭着喚他,他卻眼神渙散的笑着對我說……別怕,我不會有事……」
姑娘說着,那眼睛裏的悲切又染上了幾許惱怒。
「他是個騙子,他說他不會有事,我居然還傻傻的覺得,他真的不會有事,騙子……騙子……納蘭墨染,你這個騙子!」
她越說越激動,羸弱的身子微微顫抖。
酆靖南唇齒微張,正要說什麼,姑娘倏然站起身。
「我要去見他。」
話音落,姑娘轉眸看向酆靖南,那雙大大的瞳眸里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靈動,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條紅血絲。
即使這樣一雙無神的眼,那裏頭溢着的堅定仍是讓酆靖南心下一緊。
酆靖南在她經過自己身邊時,伸手攔住她。
「你瘋了嗎?」
「我沒瘋,我從沒像現在這般清醒過。」
「可他已經死了!」酆靖南擰緊眉強調。
他本不願再提這事,畢竟納蘭墨染的死,對她來說是個無比沉痛的打擊。
可面對她堅決的樣子,酆靖南還是咬緊牙,狠了狠心,繼續說:
「他死的時候,你就在他身邊,你以為你能脫得了關係嗎?督軍府上上下下都恨不得將你抽筋剝皮,你現在去就等同於羊入虎口!」
「羊入虎口……」姑娘仰起頭看向酆靖南,泛白的嘴唇微微勾了一下,不在意的說,「那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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