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戰紀 第八十二章 舞會（5）

    門外有人輕輕敲門，女孩微微一怔，雙眼離開顯微鏡的目鏡鏡頭，「進來。」

    「嘎吱」一聲，實驗室的房門被推開，一身灰色軍裝的男人站在門外的走廊上，肩上挎着自動步槍，抬手敬禮:「主任！」

    阿利安娜扭頭瞟了他一眼，稍稍有些意外，她見過這個人……執行部的負責人，經常傳達學院高層的命令，算是上校的得力幹將。

    執行部的人這個時候來找自己幹什麼？

    執行部和病毒研究所在工作上沒有什麼交集來往，阿利安娜對這幫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糙漢子也沒什麼好感，在她眼中執行部只是學院的保安和上校的打手。安娜向來認為人類社會是由科研工作者推動的，暴力機構只會拖全人類的後腿，就像當年砍下阿基米德頭顱的羅馬士兵，或者處死拉瓦錫的狂熱革命者，那些人愚蠢到不知道自己幹的事究竟有多愚蠢。

    女王大人對愚蠢的人向來缺乏耐心。

    阿利安娜記得今晚學院在舉行酒會，慶祝「世界防止荒漠化與乾旱日」，這個時候整座安全的人要麼應該在禮堂里喝酒要麼應該在哨崗上值班，執行部的負責人怎麼會到圖書館來？

    「你有什麼事麼？」阿利安娜問。

    執行部負責人進門，把帽子摘下來，「我奉上校之命而來。」

    女孩挑了挑眉，她注意到了執行部負責人手中的自動步槍，步槍的保險是打開的，透明彈匣中壓滿了子彈，這個男人進門的時候並沒有放下步槍，他一隻手扶着槍身，槍口朝下，隨時都可以抬起來射擊。

    「上校找我有什麼事？」阿利安娜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

    「請主任打開電腦，接入學院的閉路電視系統，具體情況上校會親自向您說明。」執行部負責人神情嚴肅得像是個憲兵。

    女孩沒有動。

    「請主任配合我們的工作。」執行部負責人逼近一步。

    「如果我不配合呢？」阿利安娜冷冷地笑，「你就要開槍打死我麼？」

    「不敢，我無意冒犯主任。」執行部後退了一步，把肩上的步槍摘下來放在桌子上，朝女孩鞠了一躬，「這是上校的命令，還希望您能配合。」

    阿利安娜打開面前的電腦，接入安全區內部的閉路電視系統，顯示器上的畫面逐漸清晰，頭髮花白的老人坐在桌前，一身筆挺的灰軍裝。

    「安娜，很遺憾我必須得這麼跟你說話。」上校抬起頭來，「我希望能和你談談。」

    「你們究竟在搞什麼么蛾子？」女孩皺眉，「你如果有什麼事不能直接過來找我？還得非要通過攝像頭？」

    「請你原諒。」

    「說吧，什麼事？」

    老人沉默片刻，「我希望你能把趙高和陸巡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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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室里陡然安靜下來，嗡嗡叫的離心機仿佛都在瞬間停擺了，靜得呼吸可聞，空氣都近乎凝滯不再流動。

    阿利安娜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許久都沒有說話，房間裏氣氛開始隱隱變得不安起來，某種令人心悸的躁動隱藏在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執行部的負責人悄無聲息地後退堵住了房門，一隻手搭在了腰間的手槍上。

    女孩打破沉寂，她輕輕地笑了笑，搖搖頭。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安娜，我既然坐在這裏把事情挑明了說，就說明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上校說，「你清楚否認和抵賴是沒有用的。」

    「證據？」女孩歪了歪頭。

    「需要我向你全程複述一遍你們的計劃麼？」上校交叉雙手，「是不是那樣才能證明我完全看穿了你們的想法？」

    「請便。」阿利安娜用指節輕輕叩了叩桌面。

    「整件事，要從趙高失蹤開始說起……顯然陸巡和趙高兩人在江對岸捕捉屍鬼時遭到過什麼東西的襲擊，那東西非常強大，強大到趙高無法在面對他時分心保護陸巡。」

    女孩的眼珠子轉了轉，「我注意到你剛剛說的是『他』，而不是『它』。」

    「沒錯，是他。」上校點了點頭，「針對這一次發生在校外的襲擊，你們所有人的報告我都仔細查閱並且分析過，無論是執行部還是你，安娜……你們的分析報告都不約而同地指向同一個至關重要的點，那就是趙高在江對岸時碰到過一個具有高度智慧，有能力與人類溝通的類人生物，趙高還與他交談過。」

    「接着說下去。」阿利安娜不動聲色，面無表情。

    「整件事的起因就是在這裏……我們不知道趙高和那個類人生物之間究竟談了些什麼，但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那就是從那一刻開始，趙高心中開始形成了某個計劃。」上校接着說，「趙高在返回的途中失蹤，顯然是故意為之，他是整座安全區中唯一一個有能力在禁區中長時間生存的人，他借狩獵者襲擊這個契機脫離了我們的視線，讓我們都以為他已經死在了禁區里……實際上這是他的幌子，為他接下來的行動提供便利，因為學院裏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不會懷疑一個死人是主謀。」

    「接下來趙高潛入學院，找到了陸巡，因為他本人無法公開露面，必須要有人從旁協助。」上校說，「趙高之所以找陸巡而不是其他人，我認為其原因可能是陸巡那孩子對趙高有幾乎無條件的信任，而且他進入安全區的時間不長，並不清楚趙高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但趙高算漏了一步，他不小心被攝像頭拍到了。」

    阿利安娜沒有說話，她盯着屏幕上老人的眼睛，她不知道麥斯威爾·修·肖恩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隔着玻璃屏幕和不知道多長的電纜，阿利安娜看不清那個老人的眼眸里究竟藏着多深的秘密。

    「這立即觸發了警報，趙高清楚裝死已經行不通了，他必須要找個地方藏起來。」上校悠悠地說，「他找上了你……安娜，趙高知道圖書館是你的地盤，執行部不敢隨意搜查，作為藏身之處，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我為什麼要幫忙藏匿他的行蹤？」阿利安娜問。

    老人微笑，「他威脅你。」

    女孩嗤笑，「他能威脅到我？」

    「他用陸巡威脅你。」

    阿利安娜一怔。

    「對你而言，陸巡是極其重要的實驗樣本，關係到末日病毒藥物的開發，如果沒有陸巡，那麼你的工作就無法完成，這是你的弱點……安娜，他抓住了你這個弱點。」老人淡淡地說，「對趙高而言，想殺死陸巡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陸巡視他為兄父，在他面前幾乎毫無防備，我認為……趙高大概跟你說過類似這樣的話吧？『如果不幫我，我就殺了陸巡』。」

    「這些都是你的憑空推測。」阿利安娜搖頭。

    「憑空？不不不……你錯了安娜。」肖恩笑着搖頭，「我這裏有一份記錄，它被我壓了下來，前幾天有人在為圖書館送東西時失蹤了，至今未歸，她是校醫院裏的一個兼職護士，我想……安娜，你一定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對不對？」

    女孩的臉色一白。

    「她究竟是撞見了什麼東西，才被你們扣留……甚至滅口了？」

    阿利安娜深吸了一口氣，「你只是在講故事，假如這一切都是真的，那趙高他的動機是什麼？你說他心裏有個計劃，究竟是什麼樣的計劃？」

    老人的眉毛揚起來，他沉默片刻。

    「復仇。」

    安娜皺眉，「什麼？」

    「如果我猜的沒錯，趙高所做的這一切，目的都是為了復仇。」上校慢慢說，「我不知道他心裏究竟有個什麼樣的計劃，但那個計劃的最終目標無疑是我，所以我才不得不採取這樣的方法和你見面，如果我真的親自動身去圖書館，說不定會撞在趙高的槍口上。」

    「趙高一直都在渴望復仇，這麼多年來仇恨一直都在折磨他。我們剛剛是不是提到了那個高智慧的類人生物？」肖恩接着說，「我們不妨在這個基礎上再做一個更大膽的推測，假如那個類人生物就是四年前出現在學院裏殺死了趙沐的罪魁禍首呢？趙高和他再一次碰面……會發生什麼？」

    女孩瞪大了眼睛，她身後的執行部負責人早就徹底驚呆了。

    「我認為趙高一開始肯定試圖殺死對方，但他失敗了，最後兩人達成了某種共識，或者說做了一筆交易。」肖恩說，「比如說，趙高以我的性命為代價，換取一次向那個魔鬼復仇的機會……反正在他眼裏，我和那個怪物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如果這一次能把我們兩個全部都殺死，何樂而不為呢？」

    「你是說趙高和魔鬼做了交易？」

    肖恩攤手，問:「一個內心被仇恨扭曲的人，和魔鬼又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