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叮噹……」
門外的走廊上又響起清脆的鈴鐺聲,隨着穿堂而過的微風四處飄蕩。
鈴鐺的聲音?
為什麼會有鈴鐺的聲音?現在不是宵禁時間麼?熄燈之後所有人都不可以出門的,否則會受到懲罰,難道這個時候還會有人在外面遊蕩?女孩蜷縮在床上,她處於淺睡眠狀態,半醒不醒,大腦仍然會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反應,所以她無意識地為這聲音感到詫異。
「叮噹……叮噹……」
鈴鐺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仿佛搖鈴人越來越接近。
房間那頭的床鋪上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女孩慢慢睜開眼睛,借着昏暗的光線,她發現男孩慢慢地坐了起來。
「哥哥?」女孩揉了揉眼睛,也跟着爬了起來。
男孩筆直地坐在床上,不說話也不動彈,雙眼直直地望着對面的牆壁。
「哥哥……你在幹什麼啊?」女孩把兩條腿從被窩中抽出來,想下床穿拖鞋。
但她的動作又生生地止住了。
門外不止傳來鈴鐺的聲音,還有細細的歌聲,嗓音稚嫩但很悠揚,仿佛是在唱一首蘇格蘭童謠。歌聲隨着風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聽上去是個八九歲男孩子的聲音。
有人一邊輕輕搖晃着鈴鐺,一邊輕聲吟唱。
「who killed cock robin?
i,said the sparrow.
with my bow and arrow.
i killed cock robin……」
一開始只是一個人的歌聲,但很快就有了第二個人的聲音,接下來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獨唱迅速變成了合唱,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合唱,有男有女,都是清脆年輕的嗓音,他們在唱同一首歌。
「who saw him die?
i,said the fly.
with my little eye.
i saw him die……」
女孩陡然驚恐起來,因為她看到哥哥也跟着唱了起來,後者表情呆滯,雙眼茫然無神,只是機械地動嘴跟着唱歌。這首歌她從來就沒有聽過,哥哥應該也沒有聽過,但不知為什麼哥哥卻能跟着唱起來。
他的嗓音低沉,一個字一個字地唱着,不像是唱童謠而像是在誦詩。
「哥哥!哥哥!」女孩焦急地低聲呼喊男孩,她意識到情況不太對,希望後者趕緊躲起來。
但哥哥毫無反應。
女孩往後縮進被窩裏藏了起來,因為走廊上的歌聲已經到了自己的門口。女孩躲在被子裏,悄悄地撐開一條縫隙,她看到一個清秀纖細的白衣男孩從門外走過,手裏提着一盞小小的燈,提燈散發着昏黃的光芒,男孩的臉龐在燈光中如玉般溫潤。
白衣男孩另一隻手裏提着一個鈴鐺,他唱着那首歌,鈴鐺搖晃着發出清脆的聲音,臉上帶着微笑。
女孩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發出聲音。
白衣男孩提着燈唱着歌從門口走過,幾秒鐘後,一大群人跟着從門前的走廊上經過,全部都是年輕的孩子,女孩勉強能看清他們的面孔,全部都是熟悉的臉,幾乎所有人她都認識。比如隔壁房間裏的巴林,201號房間裏的雷恩,202號房間裏的比爾,還有203,204,205號房間裏的孩子們。
其中不少人和她關係還很好,今天白天他們還在一起吃飯說笑。
女孩不敢出聲叫他們的名字,這些人都不正常,他們有些人表情呆滯,目光茫然,有些人臉上帶着病態的痴笑。
所有人都整齊地排着隊,搖搖晃晃地跟在白衣男孩的身後,嘴裏齊聲唱着那首歌,像是行走在黑暗中的遊魂。
唯一不認識的就是那個領頭的白衣男孩。
研究所里沒有這個人,至少女孩從未見過他。她不知道為什麼大人們沒有出現,這麼大的動靜,按理來說早就驚動安保了,但卻無人阻止這一切。
「哥哥!哥哥!哥哥不要去!」
哥哥也失魂落魄地爬下了床,不穿鞋子也不換衣服,不理會女孩的呼喊,徑直走出房間。房間的門本應該是上鎖的,但不知為什麼他一拉就開了。
女孩嚇得不敢出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哥哥加入了那個隊伍,也跟着搖搖晃晃地走遠了,像是個殭屍。
她突然想起了吹笛男人的故事,這是哥哥給她講的故事,傳說在某個國家,有一個城市中鼠患嚴重,誰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治理。忽然有一日,城市中來了一個穿着花衣服的吹笛人,吹笛人表示可以解決鼠患,但是問題解決後市民需要支付足夠的報酬。
市民們答應了,吹笛者吹響了他的笛子,老鼠聽到音樂都成群結隊地跳進了河水中,問題解決了,但市民們反悔了,不願意支付報酬。
為了報復市民,吹笛人再次吹響了他的笛子,在一個夜晚,城市中的所有孩子全部都走出了家門,成群結隊地跟在吹笛人的身後,他們消失在了山洞裏,再也沒有出現。
當時聽這個故事時女孩很大條地表示故事很有意思,因為她知道這是童話,是民間傳說,是不可能實現的,這世上沒有人可以用笛子控制老鼠,更不可能使用笛子操縱全城的孩子,現在回想起來女孩才覺得毛骨悚然,那個故事不是童話,而是恐怖故事。
現在這個白衣男孩就用歌聲把所有人的魂都勾走了。
女孩害怕這個白衣男孩也是吹笛人,他會把自己的哥哥帶走,從此消失不見,再也找不回來。
「安菲婭,小安菲婭,不要害怕!」
女孩擦乾淚水,給自己打氣鼓勁,她不能讓任何人帶走自己的哥哥。
安菲婭爬下床,悄悄地走出房間,走廊里空蕩蕩的,一片死寂,鈴聲消失了,歌聲消失了,剛剛從門前經過的白衣男孩和隊伍也已經消失了,哥哥跟着不見了。
陰冷的穿堂風吹過,女孩身上穿着單薄的睡衣,打了一個寒噤,她扭頭望了一眼,走廊里黑漆漆的,沒有燈光,整條走廊兩邊的房門全部都被打開了。
除了她之外,這裏所有的孩子都跟着那個白衣男孩走了。
安菲婭深呼吸,打着赤腳就轉身追了上去,她要去把哥哥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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