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戰紀 第四十章 黑夜中人（8）

    陸巡雙手扶着牆，一步一步地往前挪，他總算是體驗了一把盲人的感覺，不禁感嘆殘疾人生活真不容易。

    陸巡很快就摸到了牆壁的盡頭，他在拐角處轉身，背靠着牆壁，在心底估計了一下，這堵牆大概有差不多十米的長度。

    陸巡接着沿牆壁摸索了一圈，中途沒有碰上什麼障礙，回到了出發點，在心底把這間地下室的的輪廓勾勒了出來……一個長方形的房間，長十米左右，寬五六米，房間內空空蕩蕩，陸巡沒有找到門窗，只有牆壁開裂的縫隙，這些裂縫有的很深，陸巡整個人都能鑽進去，但卻沒法通往外界。

    陸巡慢慢地坐下來，他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把手放在眼前幾厘米的距離上，勉強能看到五根手指頭。

    「見鬼，這壓根就是座地牢吧？」陸巡嘟囔，「我特麼招誰惹誰了？怎麼就被非法監禁起來了？」

    被莫名其妙地關了起來，這着實是一件糟心的事，學院裏還有那麼多事沒處理，謀殺艾葉的兇手還沒抓到，疑似兇手的檸檬也杳無蹤跡，安全區中正是缺人手的時候，他作為執行部部長卻被關在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這時候學院應該也亂成了一團，艾葉死了，檸檬失蹤，歐米伽遭到入侵，如今連執行部部長本人都人間蒸發了。

    「老賈，紅隼還能用麼？」陸巡很焦躁。

    「很遺憾。」老賈說，「自從上次你和夜王打完那一架之後，紅隼就再也沒有修好過。」

    「見鬼！」

    陸巡氣惱地砸了牆壁一拳，如果紅隼機甲還能使用，他或許可以嘗試暴力突破，但沒有紅隼，他只能使用自己的牙齒和指甲……四周的牆壁都是堅硬的磚頭和混凝土，不知道有多厚，除非他是土撥鼠，否則這輩子都逃不出去。

    「什麼地方一定有出口。」老賈說，「這個地方不可能是全封閉的，否則把你抓來的人沒法把你運進來。」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陸巡嘆了口氣，「但問題是我壓根就找不到這個出口啊……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我什麼都看不見，而且就算找到了門又能怎麼樣？我有鑰匙麼？」

    陸巡沿着牆壁上上下下又摸了一圈，轉了回來，他確實沒有發現房門，這意味着地下室即使存在出口，那也有可能是一個很隱秘的出口，陸巡的能見度只有五厘米，根本不可能找到這個出口。

    最後陸巡都開始試着掰牆皮了，牆皮後頭是嚴密的磚塊，陸巡的指甲就扳不動了。

    「冷靜，冷靜。」老賈說，「陸巡你先冷靜下來，那麼多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夜王都干不死你，你還怕這個？」

    陸巡靠着牆壁慢慢地坐下來，仰起頭看着黑暗，長出了一口氣。

    「我倒不是怕什麼……我只是有點着急。」

    「着急回學院麼？」老賈問。

    「我有點擔心那幫人哪……說起來我才是個新人，不知怎麼就有了這種老兵油子的想法。」陸巡笑了笑，「我總是擔心執行部的那幫蠢貨漏掉什麼工作，又做了什麼蠢事，闖了什麼禍，所以一天到晚提心弔膽的。」

    老賈沉默片刻。

    「你把自己代入到趙高的角色里去了。」

    陸巡眯起眼睛，「大概吧。」

    老賈說他活成了趙高，陸巡也不反駁，有時候他坐在辦公室里——也就是趙高的那個垃圾堆，夜深人靜，燈光昏暗，陸巡總能感覺到某個玩世不恭的年輕人在這裏，他偶爾靠在辦公桌邊上，偶爾站在書架前，偶爾扭過頭來看着自己，臉上掛着笑容，眼中卻流出淡淡的悲傷來。

    陸巡從未真正了解過趙高，後者也沒給他這個機會，陸巡眼中的趙高是個浮誇的瘋子，做事不經大腦，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當他真正坐在趙高曾經坐過的位置，被沉寂和黑暗包圍，陸巡才能真正觸摸到那個人的內心……有時候陸巡會想，當那個冷漠，強大，深沉又悲傷的人坐在這裏時，他會想什麼呢？

    會是復仇麼？

    會是擔憂麼？

    還是漠然注視世間生死？

    但陸巡已經不再有機會證實這一切了，當他明白一切的時候，一切都早已隨風而去化為塵土。

    他教過你許多東西，他救了你很多次，他是你的老師和朋友。

    後來他死了。

    你就踏上了他的道路。

    「當初我剛剛進入安全區的時候，趙高跟我說，他的任務是教會我如何在這個世界裏生存下來。」陸巡說，「我現在回過頭來看，他教給我的根本就不是自保的方法，而是救人的方法。」

    「陸巡……你可不能活成趙高啊，那傢伙有很明顯的自我毀滅的傾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嘗試毀滅自己。」老賈對陸巡的精神狀態表示擔憂，「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着，你可別忘了自己身負延續人類文明的重任。」

    「放心。」陸巡笑，「我可沒那傢伙那麼大公無私，保命當然要緊……但如果我們不能解決眼下這個問題，我懷疑我會憋死在這裏。」

    「這裏的空間應該不是嚴格密閉的。」老賈說，「你已經在這裏待了很長時間，但空氣中的氧含量沒有下降，這說明空氣與外界是連通的，儘管很微弱，但存在空氣流動，牆壁中應該有細小的裂縫通往外界。」

    「這是我四十八個小時以來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這是不是說明，我不用擔心自己會窒息在這裏了？」

    「是的。」老賈很肯定。

    陸巡站起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和衣服，除了頭上那個大包，他身上沒有其他傷口，衣服也很完整，只是武器被收走了。

    接下來他要試着從這個密室中逃出去，時間拖得越長越危險。陸巡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安全區眼下是個什麼狀況，他必須儘快離開這裏，回到學院。

    還有那個把自己綁到這裏來的人……陸巡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目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肯定不是鬧着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