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傾城一時半會兒也猜不透,這個禁軍都頭到底是不是皇城司的人,而且此刻她也無暇去猜測,看着身後兩名護衛被燕鴻升揮走後,心裏多少也鬆了一口氣。
燕鴻升的兩個兒子,燕慶祝跟燕慶富,特別是剛才衝着葉青喊滾出去的燕慶祝,此刻視線一直躲避着跟葉青的視線交集。
燕鴻升咳嗽了一聲後,看着不論是對面的燕傾城,還是他的兩個兒子,把視線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後,才開始正色說道:「賢侄女,今日二叔請你前來,便是想要勸說你,同意咱們燕家與那兩名金國的貴客做生意。我知道大哥還有慶之一直不同意,但當年金人南下,並不是只有咱們燕家一族受到了金人的迫害,你祖父能夠與你祖母隨着朝廷南渡,已經是老天有眼了,如今我們燕家成了臨安城數一數二的商賈,可你爹他也應該知道,如今這絹帛、瓷器的生意競爭有多厲害!臨安城內,就我們這個坊,你敲八家的門,有七家都是做大大小小的絹帛、布匹生意的,我們如果失去這個機會,繼續跟臨安城裏的商人搶生意,到時候難免會與他們兩敗俱傷,何不讓出臨安城內一點兒份額出來,跟金國人做生意呢?」
看着燕傾城不為所動,依然是靜靜地看着他,燕鴻升於是只好繼續說道:「傾城啊,其實二叔並不是真的想要跟你父親分家,你三叔……二叔也沒有慫恿過他要跟你父親分家。但,你想想,金國人這筆買賣,又不是一次兩次,而是長久的要與我們燕家合作下去的,你可知道,除了我們,還有好幾家商行搶破了頭皮,想要跟他們做生意,而且價錢還比咱們低……。」
葉青站在燕傾城的身後閉目養神,對於他們之間的談話,從一開始就已經料到了接下來會說些什麼,無怪乎就是燕鴻升希望能夠搶到,跟金人做生意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從而讓燕家的生意持續擴大下去。
但燕鴻淵以及燕傾城為首的派系,卻是不希望跟金人做生意,因為當年他們的曾祖父便是在金軍南下時,被金軍所殺害。
慶幸的是,燕鴻淵的父親帶着自己的老婆,以及兩個兄長的家人,從兵荒馬亂中逃了出來,只是一路上依然沒有躲過金軍的追殺。
而且一路南逃下來,為了保護兄弟三個之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也就是燕鴻淵的父親,他的兩個兄長跟家人,都相繼死在了金軍追擊的鐵蹄下,最終只有他們的父親跟母親,慶幸活了下來,餘下來的近十口人,都陸陸續續的死在了南渡之路上。
不過好在,燕家也終於把香火傳承了下來,而且燕傾城的奶奶肚子也很爭氣,來到臨安剛剛安頓下來沒多久,便生下了燕鴻淵,而後又接連生下了老二燕鴻升,以及老三燕鴻鵠兄弟二人。
至於他們嘴裏談判的分家,在葉青看來,按理說應該對燕鴻淵根本沒有什麼傷筋動骨的損傷,反而是益處頗多。
畢竟燕鴻升只是希望擁有自己這些年經營的一些作坊,既有做布匹的作坊,也有做瓷器的作坊,並不要這些年在臨安城,或者是其他地方的商鋪跟客戶源,只是一心想要跟金人,做長線的利潤豐厚的生意罷了。
從始至終,燕傾城那漂亮的臉蛋上,就沒有過其他表情,哪怕是走出了議事廳的大門,燕傾城的神色一樣是平平淡淡,這讓燕鴻升覺得自己今日一番隱晦的話語,對於自己這個侄女,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麼用。
想到這裏的燕鴻升,又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葉青,原本是打算今日跟燕傾城攤牌的,不管他們父女同意不同意,以後他燕鴻升也絕不會再把貨物交到燕家商鋪打理了,而是要集中產量,跟金人交易了。
但因為在議事廳突然冒出來的皇城司的都頭,讓他不由得打消了攤牌的念頭,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到最後因為皇城司的關係,最後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強忍着怒氣跟不快的燕鴻升,甚至連送燕傾城出門都懶得送,示意着自己的兩個兒子送客之外,他便加快步伐,跑進了那兩名金人所在屋子裏。
走出大門的燕傾城,轉身跟臉色不善的燕慶祝、燕慶富微微點了點頭後,便再次轉身登上馬車,而跟在一旁的葉青,依然還是清楚的聽到了燕傾城,突然間看着自己,小聲的說了一聲謝謝。
坐在馬車裏的燕傾城心煩意亂,二叔如今鐵了心要跟父親分家,連帶着三叔如今也開始蠢蠢欲動,這讓她在剛剛一接手燕家的產業後,就感到了重重壓力,跟有心無力的鬱悶。
自己一項被父親跟哥哥看重,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生意奇才,但生意場上的精明,不包括在對自己人時,她也能夠做到圓滑世故啊。
畢竟她只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只是以前在父親跟兄長的身後,偶爾出謀劃策,整理賬簿罷了。
「你們真是皇城司的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同樣心煩意亂下,燕傾城掀開馬車的窗簾,看着一臉輕鬆從容的都頭問道。
「啊?問我呢啊?」葉青看了看門帘上的纖纖玉手,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都泛着一層玉光。
燕傾城沒說話,只是美目盯着葉青,那一隻搭在門帘上的手,也沒有拿下來。
「不是,我就是隨便說說而已,要是皇城司的人,怎麼可能跑來給你們燕家當差。」葉青看着燕大小姐的神情,像是懶得跟自己多說一個字似的。
不由得懷疑,這身高體形跟模特似的娘們,在燕府門口上車的時候,是不是跟自己說謝謝兩字了,還是自己耳朵幻聽了?
「那你的腰牌呢?剛才在議事廳內亮出來的腰牌呢?」燕傾城微微蹙眉,她有些不相信,這傢伙面對燕鴻升等人,竟然能做到面不改色、從容不迫的撒謊。
葉青愣了下,但腳下並不慢,依然是緊緊的跟着馬車,身後的李橫,則是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走。
」給你。」葉青掏出了自己的腰牌,遞給了燕傾城。
燕傾城伸出另外一隻手接過,搭着車簾的手而後也放了下來,把某人的腰牌便留在了車裏。
「餵……。」葉青看着車簾放下,想要出聲阻止。
燕傾城沒理會車外葉青的一聲「餵」,拿起那帶着一絲溫度的腰牌,翻來覆去的看了看,上面只刻有神勁軍三字,以及隊官:葉青等幾個字,並沒有皇城司或者是其他什麼字樣。
當然,她也沒有見過皇城司的腰牌,也不知道皇城司的人,到底有沒有這樣的腰牌,來證明其身份。
但看着這個腰牌,特別是那神勁軍三個字,燕傾城便不由的氣不打一出來,甚至微微用鼻子不屑的哼了一聲。
禁軍眾所周知分為上中下三等,上等便是葉青剛才假冒的皇城司,專門為皇帝服務,也算是大宋的特務部門。
只是隨着北伐的失敗,以及皇城司在戰事中,根本沒有起到一絲一毫,關於戰局的作用,於是原本還想要整治皇城司的皇帝,也就對皇城司放任自流了。
而中等就是世家豪門、官員子弟們,為了博取一個軍中爵位顯貴,而通過種種方式、托關係、走後門後進入了禁軍,只是掛個名頭,甚至連軍餉也不要的紈絝子弟們。
下等便是葉青他們這種,被朝廷設置的各種作坊差役,給高官、世家等,包括富商看家護院等等,也是最為人們熟知,最不被人們看得起的禁軍。
所以如今禁軍成為了沒有戰鬥力,老弱病殘的代名詞,也是因為他們的存在,一下子把整個禁軍給概括了,加上紈絝子弟們博爵位顯貴,於是使得禁軍的名聲就越來越差。
燕傾城手裏拿着葉青的腰牌,乃是木頭所制,跟禁軍的腰牌材質一樣,所以燕傾城看着那外面年紀輕輕,就跑到禁軍養老的葉青,再看看木牌上神勁軍三個字,便把葉青歸類到了紈絝子弟的一類中。
心中已經認定葉青肯定是為了爵位才加入禁軍,是怕在神勁軍戰死沙場,所以便跑到了禁軍之內保命的膽小鬼。
一路上燕傾城並沒有打算把腰牌還給葉青,但心中卻是已經把葉青,歸類到了跟臨安城內,那些紈絝子弟一樣的兵痞行列當中。
回到燕府,下車的時候,燕傾城裝作不小心把腰牌掉到了地上,而後看了看地上的腰牌,再仰着秀氣的下巴,眼中充滿了鄙夷跟不屑的冷笑,看了一眼葉青後,才扭頭回到了府里。
不知道燕傾城在馬車上一路行來,已經把他歸類到了紈絝兵痞的行列中,看着那高挑如模特的身影走進了府內,而後指着那背影看了看身後的李橫,有些茫然的說道:「這是……怎麼了?也來大姨媽了?心情不好了,要不我也給她送一塊白布?」
「腦子有病吧,你在囉嗦什麼呢?」李橫聽不懂葉青在說什麼,順手撿起地上的腰牌,遞給了葉青。
而旁邊的司徒松,看着葉青那還指着燕傾城遠去身影的手指,冷冷的說道:「這裏是燕府,你現在也是燕府的護衛,不論是對主家親戚,還是對小姐對老爺,都要記得放尊重一些。」
「滾一邊兒去,懂個屁你。」被那娘們的無理舉動,搞的有些火氣的葉青,搶過李橫手裏的腰牌,不耐煩的對司徒松說道。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4s 3.87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