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
李魚一聲高唱,時問政款款現身,在場大臣見了,當即跪地行禮,山呼萬歲。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狄雲龍盯了時問政一眼,目露凶光,但這份狠戾,稍縱即逝,他雙手摘下頭盔,旋即跪地行禮,在他身後的狄家軍見狀,也齊刷刷跪到地上。那盔甲摩擦的唰唰銳響,如同風過山林一般,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狄家軍人多勢眾,中氣十足,這萬千壯士齊齊一聲喊,其洪亮震耳,真勝過晨鐘暮鼓。就是時問政,也不由得為其氣勢所懾。
放在以前,時問政會為這聲而感到沾沾自喜和自傲,會為自己擁有這麼一支無敵之師,而感到底氣十足。可是今時今日,他卻覺得狄家軍的喊聲,分外刺耳。
這分明是在叫囂。
跟狄雲龍藏住了眼底的兇戾一般,時非清也藏住了心中的怨毒,他滿臉堆笑,快步走到了狄雲龍邊上,親切而殷勤地將他扶起,說道:「少將軍,辛苦了!這次出征,又為我大武,立下了赫赫戰功!有將如此,實在是朕之幸,更是大武子民之幸啊!」
狄雲龍謙遜道:「為國征戰,保一方太平,乃是臣的職責所在,怎麼擔得起皇上如此盛讚?說起來……」狄雲龍故意環顧一圈四周,然後擺出畢恭畢敬的姿態,問,「皇上,怎麼不見家父?」
明知故問!
時問政暗罵一句。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狄雲龍是明知故問不假,但卻不是如同時問政想像的一般,狄丹青正暗藏在趙王府中,跟鐵木子一道,而是早已經被狄雲龍這個逆子,暗中處置……
這對君臣各懷鬼胎,齊齊露出了個暗含深意的笑容,時問政就接道:「少將軍原來不知道。老將軍因為身有舊傷,倍感不適,眼下正在趙王府中,接受鐵神醫的診治呢。」
「哦?」
狄雲龍對時問政這個答案,倒是感到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昨日他發現狄丹青時,流川正跟在他身邊。想來,狄丹青是已經跟時非清顧盼兮商量好了,這才導致今日時問政尋不見狄丹青,倒逼得趙王府搬出鐵木子來當幌子拖延。
如此正好,倒是正中我的下懷。
狄雲龍暗暗得意,抱拳道:「既然如此,臣懇請在大宴之後,皇上能恩准微臣前往趙王府,探視家父。」
「這是當然,這是當然!」
時問政嘴上答應得痛快,心中怨毒更深,覺得狄雲龍跟狄丹青一般,都不怎麼把自己這個做皇帝的放在眼裏。他臉上還是堆着燦爛笑容,殷切地挽着狄雲龍的手,就往宮中走去。
時問政拉着狄雲龍,掠過時非清和顧盼兮時,狄雲龍刻意地停了下來,打量了一下時非清和顧盼兮一眼,抱拳問好,然後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了一句。
「王爺,王妃,聽聞家父正在貴府,接受鐵神醫的診治?」
時非清眉頭一緊,顧盼兮更是怒火燒心。如果不是礙於時問政就在跟前,他們夫妻二人又正在皇宮之中,顧盼兮真相指着狄雲龍的鼻子,破口大罵一番,質問他狄丹青和流川現在到底在哪裏,是生還是死。
可惜,情勢不由人。
顧盼兮咬着牙關,皮笑肉不笑道:「少將軍放心,老將軍,眼下好得很!」
「那便好,家父能得到王爺王妃如此照顧,微臣也感到與有榮焉。在此,微臣鄭重地感激王爺和王妃對家父的恩遇之情。」
狄雲龍惺惺作態,看得顧盼兮想要作嘔。末了,狄雲龍嚯地抬起頭來,竟然踟躕了起來,欲言又止。
顧盼兮一看,就猜到狄雲龍是準備問什麼了。
「王爺王妃,高……額,高側妃安好?」
果不其然。
得知狄雲龍對高馨寧還是念念不忘,顧盼兮心頭一緊,更加覺得自己的猜測合乎情理。若說狄雲龍要反,那他,肯定是要為高馨寧反。
時非清和顧盼兮張了張嘴,剛要回答的時候,高馨寧的聲音就從他們身後傳來。
「妾身很好,承蒙少將軍掛念。」
時非清和顧盼兮回過頭去,發現剛剛被宜貴妃拉過去敘話的高馨寧,正正站在他們兩人身後。
這倒是讓顧盼兮感到意外,本來她還以為,高馨寧會借着跟宜貴妃敘話,躲着狄雲龍不見,等到狄雲龍被時問政拉去落座,再回到原位,跟她和時非清坐到一起。高馨寧這麼大方地直面狄雲龍,還真是讓顧盼兮有些驚訝了。
狄雲龍看見高馨寧,面色頓變,眼神之中,閃爍過很多錯雜而混亂的感情。他整個人在原地僵了一僵,半晌,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身邊有時問政,跟前有時非清和顧盼兮,如此失態,只會落人笑柄,趕緊想要擠出一絲笑容。
可惜,苦澀像在他臉上生了根一般,趕都趕不走。狄雲龍越是強迫自己要笑,越是逼得他五官扭曲,最終,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不過是做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
「側妃……真是容光煥發。」
說出這句話後,狄雲龍再也沒辦法在高馨寧跟前停留,狼狽地轉過身去,近乎落荒而逃一般,隨時問政落了座。
大宴開始,時問政盛讚,群臣慶賀,狄雲龍捧起酒杯,敬了數次,每次都是仰頭一飲而盡,好像生怕喝得慢了,杯中酒會通通揮發一般。明眼人看見了,都不難猜出,這個少將軍是滿懷心事。
時非清和顧盼兮,四隻眼睛一眨不眨,全程都盯着狄雲龍看。他們心中各自揣測着,想狄雲龍要怎麼發難,才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服狄家軍隨他造反。
可是狄雲龍的發難沒等來,時問政的進攻先開始了。
時問政假借酒意,向狄雲龍說道:「少將軍,老將軍已近垂暮之年,卻依舊戎馬生涯,為朕,為大武奮勇殺敵。朕,其實一直對此心感不安啊!」
狄雲龍慌忙應道:「皇上言重了!家父其實常常跟微臣提起,能夠為大武殺敵,能夠為皇上效力,實乃他畢生所願。於家父而言,在垂暮之年依舊執掌狄家軍衝鋒在前,是殊榮,並非苦差!」
時問政心中冷笑,什麼殊榮,明明是貪圖兵權,目中無君!
「少將軍這番話,讓朕甚是動容。可惜老將軍還在趙王府中,接受鐵神醫的診治,朕不能親自為他敬酒。少將軍,朕只好再敬你一杯,感謝老將軍,多年來為大武做出的巨大貢獻!」
時問政舉杯,狄雲龍也跟着舉杯,兩人隔空一碰,仰頭共飲。群臣當然不能落於後頭,紛紛主動起身,一起感激狄丹青的「巨大貢獻」,然後也仰頭喝了一杯。
顧盼兮覺得時問政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忍不住湊近時非清,低聲問道:「王爺,覺不覺得皇上跟狄雲龍說話時,有些不對勁?」
時非清皺了皺眉頭,奇道:「哪裏不對勁?」
「不知道。只是感覺有點不對。」
顧盼兮老實搖頭。她只是憑直覺判斷時問政有些不妥罷了。前世當刑警的經歷,讓她深信自己的直覺,不少時候,這敏銳的直覺確實在她洞悉事情真相的時候提供了不少幫助。
時非清早習慣了顧盼兮這種靠着直覺張口就來的脾性了,壞就壞在,根據以往經歷來看,顧盼兮往往都是對的。他也就忍不住打量了時問政一眼,心中猜疑:父皇難道也有所圖謀?
顧盼兮話音未落,時問政就開始步步進逼了,他拍桌子,說道:「老將軍是忠君愛國的肱股之臣,他以為國為朕效力為榮,朕這個當皇帝的,欲為仁君,就應該體恤臣子,不能就這麼心安理得地讓老將軍賣命不是?今日,朕就要自作主張一把——李魚啊,朕有些不勝酒力,這旨意,就由你代朕執筆吧!」
「奴才遵旨!」
李魚早有準備了,甫一答應,轉身就取出了空白的聖旨和硃砂筆,提筆準備記錄時問政的口諭。
時問政搖頭晃腦一番,假裝是酒勁上頭,然後就迅速吐露出斟酌了多時的旨意。
「朕,感念鎮國大將軍、天下兵馬大元帥狄丹青報國之功,只是狄丹青年近垂暮,又負傷累累,繼續在邊塞衝鋒陷陣,與匈奴惡賊鏖戰,難保不失。朕特命狄丹青,卸任鎮國大將軍、天下兵馬大元帥一職。為保狄丹青能安度晚年,朕賜狄丹青王爵之位,封地,鹿苑!」
「咦?!」
時非清和顧盼兮面面相覷,都為時問政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感到分外吃驚。
時問政這是借着體恤下屬這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趁機褫奪狄丹青的兵權!
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搞這麼一出!
顧盼兮急得直要跳起來了。狄雲龍本來就有意圖謀反的嫌疑,現在被時問政這麼「杯酒釋兵權」一刺激,豈不是火上澆油麼?
說時遲,那時快,李魚利落地幫時問政草擬好聖旨,供他草草檢查了一下之後,就要狄雲龍代父接旨。
狄雲龍緩緩起身,面色,有些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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