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七月覺得自己上輩子,不,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十惡不赦的事情,要不然的話怎麼連好好地死一場都做不到呢?
被大貨車撞個稀巴爛死不了,但好歹換了一具身體,可這次都被凍成冰塊了,居然還能活,還沒得換身體,這簡直就是專門欺負她的!
死不了,還得活着。一筆閣 www.yibige.com
每天半死不活地活着,被徐真那老頭兒當藥罐子一般,不是喝藥就是藥浴,弄得她現在整個人都跟藥材似得,大老遠都能聞出藥味了。
想來這三個多月,簡直是過的生不如死。
又到了七月了,不過現在對於她來說不再是那麼難熬了,相反還有點兒喜歡這個季節了,曬在熱情的太陽底下,身子終於有暖和的感覺了。
真舒服。
她估計是死了的,只是閻王爺跟她有仇,所以沒來給她勾魂。
要不然這身子怎麼就冷成冰塊?
她就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你又跑出來!這日頭毒辣的厲害,你是不是想累死我!」徐真才出去一會兒,回來便看到那不省心的臭丫頭搬了一張躺椅在太陽底下躺着!
封七月撩起了眼皮兒,眼眸惺忪,「暖和。」
「暖和你個頭!」徐真覺得再這樣子下去的話,一定會被氣的短几年命的!他都這麼老了也沒幾年好活了,竟然還要被這臭丫頭氣!「趕緊給我回去!」
後面的話語氣已經軟了。
這麼曬着是能讓身子暖起來,可後果也是很嚴重,烈日會灼傷皮膚這些就算了,自從入夏以來,她哪一次這麼做之後沒出事的?
發熱!
嚴重些的還是高熱不退!
她明明也知道,可還是這麼做了,若不是每次都認認真真地吃藥的話,他還真以為她不想活了!
封七月不樂意,閉上眼睛不理他。
徐真也懶得和她再浪費口水了,直接讓人進來連躺椅一同搬進了屋子裏頭了,其他屋子這個時候都已經換了清涼的陳設,可在這裏卻還是冬日的模樣,「……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說好了不想管,可還是忍不住絮絮叨叨地教訓着,她就不能讓他省點心嗎?!「你這身子就跟個破布娃娃似得,還這麼折騰,你要是不想活了,我……」
「徐神醫語言功夫又增進了,都能用上破布娃娃了。」封七月窩在了躺椅裏頭,捧着剛剛煎藥的藥,笑眯眯地說道。
徐真吸了口氣,她是個孩子,還是個命苦的孩子,而且還在鬼門關上掙扎,他不要和她一般計較!「就當我求你了,小姑奶奶!」
「我不就出去曬個太陽嘛……」封七月嘟囔地低頭喝藥,就跟喝水似的,「徐神醫不喜歡我以後不曬就是了……」
徐真壓根兒便不信她的話,可看着她這模樣心還是軟了,「你也別心急,終歸是醒來了,慢慢養會好的。」
便在所有人包括他之內都已經不抱希望了,她卻醒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封七月撇撇嘴,繼續喝藥。
徐真繼續安慰,「你現在年紀還小,萬事都不要着急,慢慢來……」絮絮叨叨的,都說了快半個時辰了,不口渴嗎?
便在封七月想着要不要好心給他倒杯茶的時候,礙眼影響心情的人就來了,不是說出去辦事去了嗎?這才幾天就回來了?
華服少年緩步進來,絲毫也沒覺得自己不受歡迎似得,面帶微笑,「七月又惹徐大夫生氣了?」
這語氣,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和他有什麼關係了!
封七月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她和他沒半點關係!
他還不肯放過她,也不知道腦子抽了還是想榨乾她最後一點價值!
可她還有利用價值嗎?
竇章那小子已經回京城去了,據說現在待在京城裏頭守喪,沒個三五年的也不可能回來,甚至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踏入嶺南這鬼地方半步,就算他真的回來,現在估計也恨死她了,就算她貼上去估計也不會再看她一眼,她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真正的崔家大小姐已經回來了,現在就待在南王府,不過好幾個月了她都沒見過,這也是正常,人家是大小姐,哪裏會紓尊降貴來看她這麼一個奴婢?而且還是個敗壞她聲音,完全不聽話的奴婢?
不過她回來了,她這個替身的存在更沒意義了。
崔九沒把她給殺了她還真夠意外的。
哦,不應該叫崔九了,該尊稱一聲九皇子殿下,名字叫什麼來着?周言?周嚴?哦,周琰,好好的一個男孩子取了一個這么女性化的名,也可見皇帝那所謂的寵愛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周琰不女氣?
管他呢,反正她聽着就覺得女氣!
「九皇子殿下這麼閒?」徐真沒給他好臉色,其他人不知道,可他清楚的很,這小子壓根兒就是個心狠手辣的!
封七月默默地看着他倆撕逼。
如今南王府中,對這位九皇子殿下絲毫不客氣不給一旦臉面的,估計就剩下這位徐神醫了。
為什麼?
人家是九皇子啊。
皇帝下旨大赦天下,崔大小姐脫去了罪人的身份,雖然也不可能再當回從前那個尊貴無比的崔家大小姐,但也算是自由之身了,現在她便是回京城去也沒有人敢說她什麼,連崔家大小姐都沒罪了,這位九皇子自然更是如此了!
據說皇帝當初也沒剝脫他皇子之身,所以脫了流放之罪後,他還是當朝九皇子。
這身份足夠讓南王府把他給供起來了。
而他也不知道跟南王夫人達成了什麼協議,儼然成了南王府的半個主子一般,誰還敢給他臉色瞧?
就徐真不買他的賬!
皇帝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任由他在嶺南郡作威作福!也不知道是怕把他叫回京城會被人給砍死,還是擔心他會為崔家報仇雪恨,來個弒君奪位,總之就是把他丟在這裏,一副不聞不問任由他自生自滅的態度。
哦,聽徐真說,他還拜了南王夫人為師。
這操作簡直是神了!
所以說,她的眼睛還是夠厲的,當初一眼便瞧出了他絕不會是那所謂的庶出之子,可惜雖然眼睛夠厲,腦子卻不清楚,落得這麼一個半死不活還要被人家繼續榨乾的下場。
兩人沒有撕逼成功。
封七月有些失望,她每天吃藥吃藥的日子過得挺無聊的,連場撕逼都看不成,果然是運氣背到家了!她拉緊了身上的被子,閉上眼睛睡覺去,身體好的時候腦子就不夠人家來,現在半死不活了,還往前湊過去那簡直就是找死!
她惹不起還躲不了麼?
周琰眉頭微微皺着,「七月。」
封七月沒聽見,當她死了吧,她真的想不通都這個地步了,他還來裝模作樣做什麼?他是九皇子好不好?端着點,沒事跟她這麼一個奴婢拉什麼交情?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沒有了!沒有了!
「這幾天可還好?」
神經病!
簡直就是神經病!
比竇章那死小子發神經的時候還神經病!
「你有意思嗎?!」封七月睜開眼睛,臉拉長了,「竇章已經回京了,這輩子都可能不會回來,章西恨不得把我給撕了,你那個崔家大小姐也回來了,我對你們已經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你還裝模作樣做什麼?不覺得浪費時間嗎?!」
周琰神色不動。
封七月第一次正眼瞧他,醒來之後見了很多次也聽了很多他的事情,可還是第一次這么正眼瞧着他,果然沒瞧出什麼來,她也沒想瞧出什麼來!「九皇子殿下,能不能看在我總算是幫了你們一場的份上,饒了我?」
「樵叔這趟出去受了點傷,你若是身子還成就去瞧瞧他。」周琰卻說起了另一件事。
封七月冷笑:「我去了他估計會死的更快!」
對了,她也還是有身份的。
九皇子身邊那叫崔樵的護衛的女兒。
可整個南王府都知道崔樵恨不得殺了她這個女兒,她沒醒來的時候,他不止一次試圖結束她的痛苦,那時候大家還以為他是想給她一個了斷,後來她醒來,他直接衝進來要下殺手,大家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讓親生父親都想殺了?
崔樵殺不了她就恨不得毀了她似得,她忤逆不孝、不知廉恥……什麼難聽的話都往外蹦,沒拿了她的命卻早已經把她的名聲給毀的差不多了!
給一個六歲,不,現在七歲了,給一個七歲的女娃娃安一個不知廉恥的罪名,虧他也想得出來!也不怕丟了他的臉!
他丟了臉也要整死她!
可見有多容不得她!
「或者,九皇子殿下想要他滅了我這個禍害?」
禍害!
這是總兵府那邊傳出來的!
明明當時她的身份是崔家大小姐,周琰帶人闖進總兵府救出來的也是崔家大小姐,可最後成了禍害的卻是她!
現在誰都知道竇爺遇刺差一點沒命就是她害的!
竇章遇刺。
就在那天,據說是崔家大小姐做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跑來的嶺南郡,也沒人告訴她,她是怎麼刺殺成功的。
竇章當然沒死,不過傷的有些重,據說昏迷了好一陣子。
以那天竇章的狂暴模樣,還真的難以想像崔家大小姐那麼一個小女娃能把他給刺成重傷,不過若是加上他對崔家大小姐那少年情懷的話,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可能了。
看!
她就說竇章那死小孩那些莫名其妙都是衝着崔家大小姐去的,她沒了那身皮,就什麼都不是了,真的崔家大小姐出現了,他便連命都差點搭上去了。
封七月覺得有點兒心酸,感覺自己倖幸苦苦養大的娃被人給拐跑了,還落得一個禍害的名頭,連刺殺這事兒也讓她背了黑鍋了。
她禍害了竇章!
簡直莫名其妙!
可大家卻信了。
不知情的人都信就算了,可就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一手策劃操控這一場大戲的總導演九皇子殿下也信了這荒謬的事情!
「樵叔只是一時氣憤,並非真心要傷你。」周琰面不改色地說道。
封七月真的佩服他了,果然是皇家的人,這謊話說的跟真的似的,「所以我不去,免得一不小心把他給氣死。」
「七月……」
「行了行了!」徐真也看不下去了,這都這樣了他還想怎麼樣?「這丫頭該做藥浴了,九皇子殿下若是沒事的就請回吧!對了,趙勝說崔家大小姐一直再問九皇子什麼時候回來,你還是快些過去瞧瞧吧,免得南王府的奴婢又遭罪了!」
假的崔家大小姐讓人氣的牙痒痒的,真的更不是什麼好東西!刁鑽狠毒,喜怒無常,鬧得院子裏頭的奴婢們個個叫苦連天的!
偏夫人還不管!
這幾個月南王府就讓這兩人稱王做霸了!
「趕緊走!」
他一眼也不想再看他了!
周琰掃了他一眼,並未動怒,不過臉上的溫度明顯降了一些。
封七月看的很真切,不過這樣才符合他的身份,想着之前在村子裏她對他的那態度,不禁又拉緊了被子,這傢伙不會是為了報復才這麼對她吧?
很有可能!
竇章那小子死了一個娘就心理扭曲了那麼多年。
周琰這廝可死了一窩!
「九皇子殿下請吧。」
趕緊走趕緊走!
去做你的大事去!
周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好好養着。」這語氣這態度,誰能說他不是關心她?可完完全全不合邏輯好不好?
封七月打了一個寒顫。
「你少跟着小子親近。」徐真沉下了臉,「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封七月笑道,「徐神醫這麼說你們主子的貴客,宣夫人知道嗎?」
南王夫人姓宣。
很好聽的姓氏。
徐真的臉色更難看了,「你顧着你自己就成了!」他不知道夫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可他相信她一定有她的理由!
「我無聊嘛。」封七月笑道。
宣夫人不但供着周琰這大麻煩,還收了他為徒弟,簡直就是要和他綁一條船上了!這樣做要麼便是希望藉此來討好朝廷,要麼便是奇貨可居,她覺得後面這個比較靠譜!不是說九皇子資質過人嗎?雖然被皇帝厭棄了,可只要皇子的身份還在,他就還有機會搏一搏!南王府走到現在,除了豁出去拼一拼,也沒有其他更好的出路了,除非真的想丟了祖宗的江山,給朝廷當豬養,甚至還有可能被團滅,消失的徹徹底底。
這麼說來,宣夫人還的確是有魄力的。
「你要樂趣還是要小命?!」徐真警告道。
封七月訕訕而笑,「當然是要小命了,不然也不會把藥當飯吃了。」
「哼!」還真的這麼聽話就好了!
封七月的精神真的不行,還沒把徐真的氣給捋順,自個兒便先撐不住了,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而沒睡多久,便開始發燒了。
徐真氣的鬍子都快掉光了!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這臭丫頭就不能讓他省點心!
這燒,便又是病歪歪大半個月,好不容易好了,被各種名貴藥材給養出了一點的肉又沒了,精神也差了許多。
還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咳咳……咳咳……」不燒了,可這咳嗽還沒好全,就好像是好咳個天長地久似得,她都這樣子了,九皇子殿下還不肯放過她。
封七月已經懶得和他說什麼了。
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周琰站在旁邊已經很久了,一直沒說話,好像就是來看她大熱天的裹着被子縮在躺椅上,偶爾還咳的差點背過氣去……
「咳咳……咳……」封七月伸手去拿茶杯,想喝水潤潤喉嚨,手被人握住了,很暖和,可卻讓她打了一個激靈。
這人到底想做什麼?!
「殿下不如給我一個痛快吧!」
說吧!
到底想做什麼?!
到底想要從她這裏得到什麼!?
「你恨我?」周琰將水杯遞到她面前,說了這三個字。
封七月一愣,看了看那水杯,還是沒接下,「殿下太瞧得起我了,我哪裏敢……」
「或者怨?」周琰又道。
封七月笑了,「如果我說沒有,殿下會不會惱羞成怒?」
「不會。」還一本正經地答了。
封七月看着他,真的是看不懂他了,現在他雖然虎落平陽,可也過了被犬欺的時候了,便是還受制於南王夫人,可他也利用了人家不是?這南王府是他護身符,更是踏板,一躍成為這天下至尊的踏板,「崔九,我們之間本也沒什麼恩怨,之前那些在我差一點凍死在總兵府也便了結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我說過我會救你。」周琰說道,目光平靜,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封七月笑了,「崔樵對你忠心耿耿,你根本就不需要對我施恩來籠絡他。」頓了頓,又道:「又或者,我娘對你還有重要作用?」
她差點忘了,她娘是他的奶娘。
崔樵那當得的不在乎她這個賠錢貨,可當娘的總不會也不在乎,更不要說當年小七月的娘是如何堅持生下她。
小七月的娘進宮給九皇子當了奶娘,這輩子就該對主子忠心耿耿,只為主子,可後來她卻又懷上了,還堅持生下來,這簡直就相當於叛主了。
可她還是堅持生了。
這其中自然也有崔皇后的隆恩,可到底還是失職了。
估計崔樵不待見這個女兒也有這個因素。
「當年安娘生下你大哥後便進宮給我當奶娘,後來,你大哥病了,沒過多久便死了,你娘覺得是她沒有照顧好他,一直自責內疚。」周琰好像終於找到了共同的話題似得,拉開了話匣子了,「懷上你之後,安娘求了我母后,這才生下了你。」
「你妒忌我吧?」封七月笑道,「本來是你一個人的奶娘,結果被人搶了。」
「我母后對我很好。」周琰說道,順勢在旁邊的矮凳上坐了下來,「雖然要替唐皇后執掌鳳印,可她還是儘可能地抽出時間來陪我,讀書,寫字,講民間的奇聞異事……」
封七月沒有打斷他的話,偶爾咳嗽也是輕輕的,不管他打着什麼主意,這份對母親的思念是真真切切的。
崔皇后是一個好母親。
他也是個好兒子。
「如果我說……」周琰停下了回憶,「我母后沒有毒殺唐皇后,你信嗎?」
封七月笑道:「我信不信重要嗎?」
周琰沉默。
「不重要。」封七月說道,「誰信或不信都不重要,結果才是最重要的,況且……」她咳了幾聲,「你就這麼確定你母后沒做過?」
周琰的氣息頓時變了。
封七月笑了笑,「皇后的位子,嫡子的身份,未來天子的寶座,有幾個人能抵擋的了誘惑?你母后就是真的做了其實也沒什麼,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
周琰盯着她。
封七月也不在意,他愛看就看,看個夠就少來打擾她。
「你到底是誰?」許久,周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封七月一愣。
「你到底是誰?」周琰繼續問道。
封七月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和當初他懷疑她一樣,「我是誰你不都知道了嗎?就算你看錯了,崔樵總不至於認錯自己的女兒吧?」
難不成是因為懷疑她,所以才這麼對她?
有這個可能。
「殿下放心,我只給崔大小姐當過替身,不是任何人任何勢力派來潛伏在你身邊的奸細。」頓了頓,又道,「我若是奸細,你怎麼還能如此順順利利的?」
周琰沒說話,看神情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信還是不信。
不過這也沒關係。
他愛信不信!
「殿下如果是因為這個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的話,那真的是虧大了。」封七月嘆了口氣,「虧大發了。」
「你覺得你哪一點像樵叔的女兒?」周琰繼續說道。
封七月笑道:「模樣啊。」
「模樣並不重要。」
「好吧。」封七月攤手,「我就老實告訴你,我的確不是你那位樵叔的女兒七月。」她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其實我是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惡鬼,從地府逃出來正好小七月咽氣,就佔了她的身子。」
周琰面色不動,沒被嚇着也沒被驚着。
估計壓根兒便不信。
「我說了你又不信。」封七月沒法子了,「那殿下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周琰還是沒說話。
這天沒法子聊了。
不!
她跟他聊什麼天啊!
封七月躺了回去,繼續看着外邊的烈日,思考人生去了。
周琰還不走。
封七月也懶得管他,愛坐就坐吧,現在這南王府誰還敢趕他?就是不知道若是他們真的成了,又會有一場怎麼樣的撕逼了。
不過應該不會太慘烈,畢竟南王夫人是跟女人,又沒孩子的,說不準這師徒師徒到了最後真的養出點母子情來了。
周琰當了皇帝,南王夫人當太后?
有些異想天開。
不過想想倒也沒什麼。
越想越覺得好笑了。
不對!
她差點忘了宣夫人可不是本土的,說不準真的就有那爭奪天下的雄心壯志,只是可惜被身份所困,只得窩在這嶺南郡了。
這如果讓她有機會殺到京城去……
「我還是死了算了……」
她嘟囔的很小聲,可周琰還是聽到了,平靜的讓人看不見波瀾的神色動了動,「你想死?」語氣也有些兒冰。
封七月一愣,耳朵這麼尖,他才應該去當奸細!「沒有,好死不如賴活着,能活着誰想死?殿下可別要我的小命。」
一副我怕怕的模樣。
周琰目光卻一點一點地冷下去,「在村子的時候那麼絕望都絞盡腦汁地活下去,現在不愁吃不愁穿的倒是不想活了,封七月,竇章那幾個月對你調。教的挺不錯的!」
她變了。
變了很多!
而這變化便是從她到竇章身邊開始的!
封七月有些懵,怎麼又扯上竇章了?「他都被你們差點要了小命了,還不夠?」竇家和章家在崔家滅亡這事上頭也落井下石了?還是定國公給了他什麼好處,讓他這麼奮力地幫忙?「竇章現在估計都恨死我了,我對你們來說真的沒用了。」
「沒用的人該如何?」周琰冷笑。
封七月打了一個寒顫。
「封七月,我身邊不留沒用之人!」周琰起身,冷冷地擱下這話,便轉身離開了。
簡直莫名其妙!
誰要留他身邊了?!
封七月又拉緊了被子,不過他也沒完全說錯,她若是對他沒有任何用處了,她憑什麼還留在這裏?人家又憑什麼好吃好喝好藥地吊着她的命?!
所以,她得換地方。
必須換地方!
……
徐真最近有些分身不暇了,禺城南面的一個小村子爆發天花疫情,天花啊,在這裏可是絕症,若是傳開了,那後果簡直不能去想。
作為南王府的神醫,徐真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了。
天花雖然兇險,但治療的法子也是有的,只是救活率不高,完全是靠個人的體質和運氣,熬過去了就活下來,熬不過去就認命。
徐真要做的是防止疫情擴散。
「我得過去一趟,估計要一頭半個月。」徐真抽空過來說一聲,「你的藥和藥浴我都交代下去了,你給我省點心,自個兒顧着自個兒一點,別把自己的小命折騰沒了!我沒長翅膀飛不回來!」
「好。」封七月這回沒給他瞎扯,人命關天,雖然她不是什麼心懷百姓的人,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疫情擴散,死一堆的人,再說了,要是擴散到這邊的話,她現在這破身子估計是第一個遭殃,「我不會胡來。」
徐真點頭,「那我走了,還有,別跑出去,那崔家大小姐一直在想法子進來,一看便不是什麼好事。」
封七月還真不知道這事,「她找我做什麼?」
敘舊?
還是殺人滅口?
「前不久她打死了一個婢女。」徐真臉色沉沉的,「她情緒很不穩,估計是先前受過什麼刺激,你最好不要惹她。」
「我怕死。」封七月說道。
全家都死了,自然是受了刺激。
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不記掛着她幫她擋了一劫也就罷了,還要殺人滅口?
果然是大小姐!
「這院子她闖不進來吧?」
「夫人不允許她往前院來。」徐真說道,不然她早把這裏給鬧翻天了。
「那就好。」封七月安心了,徐真這院子在前院範圍,她自然鬧不過來了,不過也就方便周琰自出自入,之前她還想着要不要搬去後院,這樣她就不好隨意跑了,現在看來還是算了,至於換個地方這事……看着徐真頭髮好像又白了一些的模樣,先摁下不提了,等他回來再說吧。
徐真又絮絮叨叨地叮囑了許久,才被人來催着,急急忙忙地走了。
封七月開始了三步不出房門的日子了。
估計這疫情很麻煩,所以不但徐真走了,周琰也沒有再出現,據徐真留下來照顧她的丫鬟說,九皇子也去了疫區。
這簡直是愛民如子了。
估計用不着多久,這嶺南郡的人心都能被他一把收了!
「咳咳……」又過了半月,她的咳嗽還沒好全,藥還是當飯吃當水喝,已經喝的麻木了,這天也慢慢地轉涼了,她更冷了。
這還沒中秋了,便冷成這個模樣,等到了冬天,她還能活嗎?
「姑娘,吃藥了。」
「哦……」
吃藥吃藥,能熬一天就是一天。
總不能自殺吧。
外頭的疫情已經得到控制了,九皇子和徐神醫功不可沒,尤其是九皇子,居然親身試驗了徐神醫的一種預防染上天花的法子。
「……九皇子殿下真的很厲害,他一點兒也不怕……」
封七月一邊聽着一邊暗暗嘟囔,徐真留下來的小丫頭不靠譜,是周琰的迷妹,簡直恨不得把她的九皇子給供起來了,這要是周琰要她的小命的話,她估計怎麼死都不知道!
「……那法子叫種痘,用牛身上長的痘……」
封七月神色一變。
種痘?!
小丫頭說的眉飛色舞的,很詳細也很傳神。
就是她知道的那個種痘!
有宣夫人在,出現種痘這法子也很是正常,可是宣夫人在這裏這麼多年都從來沒有動過這個,總不至於這二十多年來整個嶺南郡都沒出現過天花吧?!
突然間冒出來的天花疫情……
九皇子身先士卒……
徐真的預防法子……
種痘……
封七月的心慌的很厲害,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涌了上來,但可能嗎?可能嗎?!他們會這麼喪心病狂嗎?!
或許……
或許只是巧合!
或許宣夫人之前不提只是時機不到!南王在的時候,她就是一妾室,南王死了,她受制頗多,名聲也不好,現在不同了。
制約沒了,九皇子成了她徒弟,也不需要那麼多顧忌了!
而且,若是這法子成了的話,她便是大功一件,當然,九皇子的功勞更大!
皇帝便是想忽略都估計忽略不成了。
應該是她多想了。
以前沒病的時候腦子就不好使,現在藥吃多了,腦子就更不好使了,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姑娘?」小丫頭看她臉都白了,頓時慌了起來,「您哪裏不舒服嗎?是不是……」徐神醫不在,怎麼辦?
「沒事。」封七月吸了口氣,「我沒事。」
「藥……藥……」
「我沒事!」封七月聲音大了不少,心裏亂糟糟的,實在沒心情和顏悅色的,「我睡會兒,你出去做你的事!」
「姑娘……」換了小丫頭白了臉了,被嚇到了。
封七月板着臉,「出去!」
小丫頭戰戰兢兢地出去。
封七月揉了揉額頭,深吸了好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不成,不能再呆在這裏了!繼續這麼下去,她沒病死估計就先神經病了!
可去哪裏?
這破身子……
腦子裏閃過了一個地方和一個人。
在這裏,她能夠去的地方,估計就剩那裏了吧?
那人也還欠着她呢!
就這樣,等徐真回來就說!最好是把他也拐去!這樣身體健康才有保障!不能長期霸佔,借一段時間也是好。
再說了,他不是一直嚷嚷着都好久沒進山了嗎?
這不正好!?
封七月打定了主意,心情便平靜下來了,慢慢等徐真回來就是了。
「崔小姐你不能進去!崔小姐……」這才躺了沒多久,外面便鬧起來了。
封七月聽了這話,心頭一突。
「嘭——」門被推開了,狠狠地撞在了牆壁上,一個衣裙華麗滿頭珠翠的女孩走了進來,和小七月記憶中溫婉善良的大小姐簡直判若兩人。
不過容貌沒有多大的變化。
崔瑩。
竇章那小子心頭上的硃砂痣啊。
封七月愣了一下,怎麼又扯上他了?搖了搖頭,甩開了,漫不經心地看向門口處的女娃娃,神情陰沉,目光冰冷,都證明是來找茬的,「大小姐有事?」
沒起身也更沒行禮。
崔瑩目光多了一抹狠厲,款步走來,滿頭珠翠叮叮地響着,「給我當了幾天的替身便讓了自己的身份了?!」
她自然也認出了她了,可又完全不像!
七月那賤婢從來都是唯唯諾諾的,何曾有過這般淡定的神色!
封七月看着她頭上的珠翠,真心想問問她脖子累不累,雖然落難了,可到底是崔家的大小姐,這做派倒更像是暴發戶,還是用這種方法來讓自己遺忘那段苦日子?嗯,有這個可能,「大小姐說笑了,我再怎麼也不會忘了自己是誰。」
「你若是還記得就該自行了斷!」崔瑩冷笑,怨毒和殺氣在眼底交織。
封七月心頭震了震,這女娃到底經歷了什麼?小七月記憶中的崔大小姐是何等溫柔可愛,怎麼現在簡直成了煞星了?「自行了斷?可我立了大功啊?若不是我裝的像,大小姐恐怕就逃不出天牢。」
「你以為我想逃出去?」崔瑩一字一字地道,本來明媚的小臉陰沉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眼底的殺意更濃了。
封七月亦冷聲道:「那我就想給你當替身了?」
「你有什麼資格與我相提並論!」崔瑩大怒,「你不過是我崔家養的一個賤婢,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你有什麼資格和我相提並論!」一邊說一邊張牙舞爪地過來。
封七月知道自己現在這破身子是絕對打不過她的,想也沒想地朝着外頭喊人:「來人——」徐真不可能只留下那小丫頭的。
崔瑩帶着紅色翡翠鐲子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猙獰的跟惡鬼似得,「你該死——你該死——你怎麼不去死——」
封七月掙扎着,可力氣怎麼也提不上來。
「你該死——」
她瘋了!
「來——人——」
「快!」外頭的人沖了進來,一看這情況馬上上前,兩個小廝模樣的少年,廢了好一陣子功夫才把人拉開。
「咳咳咳……」封七月半條命都丟了,這瘋子!
「放開我——放開我——」崔瑩瘋狂掙扎着,起初是憤怒,爾後便是怎麼地便是驚恐了,猙獰的臉都煞白了,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怎麼着了!
封七月看的有些懵,明明發瘋要掐死她的人是她,怎麼現在倒像是她成了受害者了?
「放我開——」
兩小廝年紀不大,哪裏經得起這樣的瘋狂。
崔瑩掙脫開了,轉而便又癲狂地拔出了頭上的金釵往其中一個小廝身上刺了過去。
「啊!」那小廝閃躲不及,被刺中了。
崔瑩卻沒停手,越刺越癲狂。
「拉開她——」封七月撐起身子,喝道。
再不把人拉開,她會將人刺死的!
「我殺了你們——殺了——」
沒有人敢上前!
「來人——咳咳——來人——」封七月只能喊人。
「哈哈——哈哈哈……」崔瑩瘋狂地大笑,手上的動作越刺越猛,地上的那小廝已經躺着不動了,他還是繼續刺,「哈哈……」
「來人——」
終於有人進來了。
這次不再是小廝,而是身強力壯的護衛。
「打暈她!」封七月喝道,再腦子不清楚也看出了崔瑩不對勁!這要只是拉開她估計更糟糕,只能把她給打暈了!
護衛上前,一個手刀將人打暈了。
封七月就跟耗盡了力氣一般,趴在了躺椅上,「將她送回去,把這事稟報宣夫人!」看了看地上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着的小廝,又道:「還愣着幹什麼?!把他也扶下去,找大夫看!」
徐真不在,可南王府不會只有一個大夫。
一陣人仰馬翻的,好半晌才安靜下來。
封七月看着地上那血,臉色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
崔瑩恨的是她,還是恨所有人?
她被替換出天牢那些年,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可將她換出天牢的是崔家的人,崔家的人能對她做什麼不好的事情?難道是在刺殺竇章被抓之後,遭受了什麼?
封七月想着那位總兵大人對竇章的疼愛,心不禁沉了沉。
……
明珠簡直要氣瘋了,那崔家大小姐原本就已經將南王府的後院攪和的一團亂了,後來還打死了人,如今又鬧了這一出,她到底想做什麼?!
夫人收了九皇子當徒弟,她就真當南王府是他們崔家了?!
「讓大夫給她灌藥,九皇子沒回來之前不要讓她再發瘋!」
「是。」
明珠一刻也不想看那瘋婆子似得小姑娘,以前她就覺得封七月那死丫頭麻煩,現在這真的崔家大小姐更麻煩!
他們南王府欠他們崔家的?!
一個兩個都這樣!
「前院那邊怎麼樣了?那丫頭可還活着?」雖然不知道夫人怎麼還留着那丫頭,更不明白九皇子還想做什麼,可徐神醫對那丫頭是真的關心,走之前還特意拜託過她,現在人若是沒了,她也不好跟他交代!
「七月姑娘就是被嚇着了,已經讓大夫看過,沒有大礙。」
明珠哼了一聲,「讓她安分點!」
「是。」
明珠想了想又做了幾樣安排,確保裏頭那崔家大小姐不會再鬧出什麼大事來,便去夫人那邊稟報了,「夫人,這崔大小姐是真瘋還是假瘋?」
要是瘋了,能把竇章刺的差點沒命?
這些年想殺他的人多着呢,也就她一個人做到這個地步。
宣夫人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拿着剪刀修建着好久都沒碰過的盆栽,「瘋還能假的?」
「可好端端的怎麼就瘋了?」明珠還是懷疑,「那丫頭當替身都沒別折磨瘋,她一個好好地被保護的大小姐,怎麼就先瘋了?」
「家人都沒了,便是經歷豐富的大人也有許多承受不住的,更何況只是個小姑娘?」宣夫人淡淡道,將一根枝丫剪了,「更何況誰說當替身的就被折磨,而逃走的那個就安全了?」
明珠一愣。
「讓人好好看着她,別讓人死了。」宣夫人繼續說道,「崔家大小姐可不能死在我們南王府。」
明珠心裏仍有些疑惑,但主子的命令還是應了,「夫人放心,奴婢會安排妥當的。」
崔家大小姐的確不能死在南王府。
再說了,九皇子對這個表妹也很在乎,有她在,他到底還是會有些顧忌的。
……
封七月沒敢去想到底是什麼樣的經歷讓崔瑩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被這麼一折騰,她又病了好幾天,然後,徐真便回來了。
整個人的狀況很不好。
不像是壓力大或者累着的模樣,而像是受了什麼打擊似得,仿佛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一般。
她看的有些膽戰心驚的。
「徐神醫?」
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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