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齜牙嘿嘿一笑。
「這炕桌,是我們夫人的,借給老夫人用了這麼久,夫人大度,不受租借費了,不過,物歸原主這道理,想來不必奴婢告訴老夫人,今兒,奴婢就是來替我們夫人取回去的。」
說完,小丫鬟拿着炕桌在老夫人面前晃了一下。
「上好的金絲楠木,一隻炕桌,價值萬金呢!」
語氣非常之賤。
老夫人……
在宮門口受的一通委屈,已經憋得她一肚子的火,都快原地炸了。
經不住這丫鬟的撩撥,老夫人只覺得嗓子眼翻滾着一口血氣。
「賤婢,你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來人,給我押下去,打!」
拄着拐杖,老夫人平地一聲吼。
聲音極其的大。
隨着說話,整個人都在抖。
似乎,一聲怒吼,想要將胸頭壓抑的憤懣的屈辱,一泄而盡。
老夫人語落,二門處的幾個小廝立刻上前。
那丫鬟抱着小炕桌,笑嘻嘻朝老夫人道:「來呀,來抓我啊,抓到我才能打我啊。」
賤賤的聲音落下,小丫鬟腳尖點地,縱身飛起。
不過,沒有直接飛離侯府。
而是在飛起的一瞬,身子轉了個圈,逼近老夫人,緊跟着,腳尖在老夫人頭頂踩了一下,飛走了。
老夫人……
胸口一股血繃不住,噗的就噴了出來。
她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王氏的丫鬟,踩着頭頂……
先是在宮門口被一個死太監羞辱。
回了家又被王氏的婢女羞辱……
老夫人再老當益壯的身體,也禁不住這份血氣逆流。
白眼一翻,咕咚,栽倒在地。
並且是,面朝下,直挺挺栽倒下去。
砰!
額頭觸及地面,發出巨大的聲音。
嚇得李媽媽差點也跟着暈過去。
「快,快去通知二爺,快去叫大夫!」
靜謐的夜晚,繼定國公府之後,平陽侯府也拉開雞飛狗跳的序幕。
小廝跌跌撞撞奔到書房的時候,蘇蘊剛剛送走客人。
齊王費了大力氣安排好朝暉進宮事宜,派人來通知。
現在,朝暉被刑部抓走了。
立在書房窗前,蘇蘊心下惴惴不安。
被齊王派來的人,得知朝暉被抓走,當時臉就青的,震驚的差點沒從椅子上栽下去。
他都這種反應了……
齊王該不會被氣的吐血暈過去吧。
蘇蘊正蹙眉,書房的大門被人猛地撞開。
「大人,不好了,老夫人吐血暈過去了。」
蘇蘊……
眼角一抽,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小廝大喘氣,「老夫人吐血暈過去了,李媽媽已經送老夫人回房了,管事去請大夫,您快過去看看吧。」
蘇蘊眉心一皺,好端端的,怎麼就暈過去了。
抬腳就朝老夫人屋裏奔去。
他到的時候,老夫人還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大夫還沒有到。
李媽媽急的落眼淚。
蘇蘊也着急,可他更疑惑。
「好好地,怎麼就暈倒了?」
李媽媽忙行禮,將方才王氏的丫鬟如何羞辱老夫人一事,一五一十說出來。
蘇蘊聞言,火冒三丈。
真是欺人太甚。
想都沒想,轉頭就沖了出去。
他得去找王氏問個明白。
老夫人這些年是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可到底是長輩!
王氏雖然搬出去了,可不也還沒和離呢!
沒和離,那就還是婆媳!
憑什麼這麼欺負人!
蘇蘊走的氣勢洶洶。
他要為母親討個公道!
王府的大門,敞開着。
好像早就料到蘇蘊要來一樣,他一到,小廝連通傳都沒有通傳,就把他帶進去了。
王氏坐在花廳,穿着出門的衣衫,正在喝茶。
優雅高貴的樣子,令人望着不敢直視。
和傳說中,三和堂的土匪頭子形象,千差萬別。
誰能想到,這真的是個土匪頭子呢!
蘇蘊氣勢洶洶的走進來,「大嫂真是好雅興!」
王氏將手中茶盞一擱,輕飄飄朝蘇蘊看過去。
「你總算來了,等你半天了,你再不來,我就走了。」
蘇蘊冷哼一聲,自己撿了一把椅子坐了,「大嫂等我?大嫂知道我要興師問罪?」
王氏好笑的看着蘇蘊,「興師問罪?我以為,你是來謝我的。」
蘇蘊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看着王氏。
「謝你?謝你什麼?謝你的丫鬟踩了我娘的頭,還是謝你把我娘氣的昏厥不醒!」
「你好歹還沒有和我大哥和離呢,做出這種事,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就算是告到御前,再有蘇清撐腰,你這,也算是大不孝!」
迎上蘇蘊的質問,王氏淡淡一笑。
「這麼說來,二爺還不知道老夫人半夜三更去宮門前敲金鐘的事吧!」
蘇蘊……
眼角結結實實一抽。
他和齊王派來的人談話的時候,的確是聽到敲鐘聲。
當時心裏還琢磨,這是哪個狠人,大半夜的去爬釘子路。
真是條不要命的好漢!
敲……敲金鐘的,是他娘?
瞧着蘇蘊又吃了蒼蠅的樣子,王氏笑道:「看來二爺當真不知道,怎麼,老夫人跟前的李媽媽沒有告訴二爺嗎?就在剛才,老夫人去宮門口敲了金鐘鳴冤,要皇上治我大不孝之罪呢!」
蘇蘊……
腦袋有點懵。
跟不上節奏。
王氏的丫鬟是剛剛才踩了他娘的頭啊!
「你知道老夫人為什麼覺得我大不孝嗎?」
王氏一撣衣裙上不存在的灰,慢悠悠的笑道:「因為朝暉被刑部抓了,她要我去救人,我不答應,她就去御前敲金鐘了。」
說着,王氏起身,朝蘇蘊走去。
「你說,老夫人對朝暉,怎麼就這麼愛護呢?已經愛護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就因為我不答應,她就深更半夜的敲金鐘,二爺怎麼想?」
蘇蘊……
腦子裏一團亂麻。
他娘真的去敲了金鐘?!
王氏衝着蘇蘊,憐憫一笑。
「我記得,二爺當年醉酒鬧事,被京兆尹抓到牢裏待了足足五日呢,也不見老夫人着急,甚至,為了樹立自己的好名聲,老夫人還說,那地方,最適合醒酒。」
「怎麼,輪到朝暉,老夫人就喪失理智到這般地步?我記得,朝暉只是她的兒媳,不是她的女兒啊。」
說着,王氏幽幽一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長公主,都能不是太后的女兒,這世上,似乎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語落,王氏忽的一雙眼睛變得鋒銳起來。
冷冰冰看着蘇蘊。
這一瞬,她身上那種三和堂總堂主的氣勢,霸氣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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