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夫人。
皇上果然說的沒錯,她不敢!
目光寒涼,掃了老夫人一眼,幽幽看向立在一側早就嚇傻了的李媽媽。
「你,是老夫人跟前伺候的?」
被問話,李媽媽膝頭一軟,撲通就跪下了,「是,奴婢是。」
對於李媽媽的下跪和自稱奴婢,福公公皺了皺眉,倒也受了。
「從今兒起,老夫人若再鬧出這種出格的事,雜家便抓了你問罪!」
李媽媽嚇得臉色慘白,冷汗直冒,驚恐的看向福公公。
福公公默了一聲,道「今兒,到底是什麼緣故?誰攛掇了她?」
李媽媽驚慌不安道「沒有人攛掇,奴婢勸了好久,實在是勸不動,老夫人性子很擰,她認定的事,誰也勸不住。」
大喘了兩口氣,略略平息了一點情緒,李媽媽又道「今兒,實在是因為府里二夫人被刑部抓走,老夫人救人心切才鬧起的。」
福公公心下微動。
刑部竟然將朝暉抓了?
嘖~
這膽子實在不小啊。
就算鎮國公府倒了,太后倒了,德妃倒了,可朝暉畢竟是平陽侯府的人,不看蘇大人的面子,也要看侯爺的面子啊。
轉而又想到刑部尚書鐵面無私不近人情的性子,福公公瞬間釋然。
「救人心切,不去救人,怎麼來宮門口鳴冤,狀告平陽侯夫人?」福公公心思閃過,又問道。
李媽媽舔了舔嘴皮,看了老夫人一眼,猶豫一下,咬着嘴唇道「老夫人最初是希望大夫人能出面,救一救二夫人,結果大夫人不肯,老夫人就生氣了。」
福公公……
為了救府上二夫人,就來宮門口鳴鐘告大夫人?
這老夫人腦子被門擠了吧。
該問的問清楚了,福公公又訓斥了兩句,讓李媽媽將老夫人帶走,轉頭回宮。
養心殿。
皇上正坐在桌案後隨意翻着一本書,聽到聲音,擱下手裏的書抬眼看過去。
福公公上前,將老夫人暈倒一事回稟了。
皇上冷哼一聲,「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蘇掣倒了什麼霉,居然有這麼個娘!老平陽侯是哪隻眼瞎了,居然對這麼個貨色情有獨鍾。」
沒好氣的說了一句,皇上看向福公公,「到底為什麼?」
福公公便將李媽媽的話如數回稟。
皇上聽着,嘴角直抽。
「她是有病吧!王氏不肯救朝暉,她就來宮門前鳴鐘,這意思,是讓朕收拾了王氏?虧得是朕做皇帝,若是換成旁人,今兒沒準兒就真見了這老貨,架不住她一番哭鬧,大半夜的命人把王氏叫來!」
福公公……
這話聽着,怎麼那麼彆扭!
抖了下眼皮,福公公道「陛下,老夫人對二房,實在也是偏心。」
語落,福公公略略一猶豫,「不過……」
話音才起,又倏忽頓住。
皇上朝他橫了一眼,「說完!」
福公公忙低了低身子。
「老奴記得,好多年前,蘇大人又一次醉酒鬧事,被京兆尹抓了起來,當時老夫人好像並沒有去撈人,還對外說什麼他胡鬧合該被管教,那地方,最適合醒酒什麼的。」
福公公一提,皇上也想起這件事。
當時,老夫人的做法,引得坊間上下一片稱讚。
因着她如此,那些原本想要撈人的府邸,也沒敢動作。
「如今,二夫人不過是被刑部帶去問個話,老夫人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老奴實在是有些想不通啊,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兒媳,怎疼兒媳比疼兒子還過。」
皇上……
福公公這麼一說,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話又說回來。
同樣是兒媳。
對王氏這個兒媳,和對朝暉這個兒媳,老夫人的態度,天壤之別啊。
若從前,王氏是個孤女,朝暉背後有鎮國公和太后這兩座大山,老夫人如此,還說得過去。
可現在,朝暉就是平陽侯府的累贅,王氏的身份卻是響噹噹的厲害。
老夫人還是這麼偏心朝暉。
有點意思。
不過,再有意思,這也是別人家的家務事。
閒來無事,拿來八卦一下,是極好的。
畢竟八卦八卦,知道別人過得不如自己,容易吃得香睡得香。
可要真拿來研究,皇上沒那個閒工夫。
「等祭天完了,留了刑部尚書,朕有話問他。」
福公公領命。
說話間,御膳房送來宵夜。
福公公服侍皇上吃着。
這個時候,同樣在吃宵夜的,還有王府里的王氏。
一碗烏雞湯喝下,王氏起身,「都準備好了嗎?」
身側婢女應聲,「夫人,都準備好了。」
王氏頷首,「時辰一到,就進宮。」
「是。」
才語落,外面一個婢女急走進來。
「夫人,方才老夫人離開,直接去了宮裏,老夫人敲了金鐘。」
王氏……
眼角一抽,震驚的看着婢女。
「敲了金鐘?她去爬釘子路了?」
婢女搖頭,「老夫人後來暈過去,被送回府了。」
王氏一撇嘴,「我就知道,她有賊心沒賊膽兒,為了救朝暉,她可真是什麼都敢,金鐘都敢敲,也不怕一把年紀把自己個折騰到牢裏去。」
語落,默了一瞬,王氏朝婢女吩咐,「你現在回侯府一趟,老夫人屋裏的那張小炕桌,是我的,給我拿回來。」
婢女……
啊?
「她就是精力太過旺盛了,才折騰出這麼些事,像定國公那樣多好,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安安分分的,什麼事也惹不出來。」
婢女……
哦。
明白了王氏的意思,婢女轉頭就走。
老夫人半路就醒來了。
折騰了這麼一場,朝暉沒有救出來,她倒是丟了這麼大的人。
幸虧是晚上,若是白天,人來人往的,讓她以後怎麼見人。
心頭憋着一團氣,老夫人黑着臉坐在那,如同一尊閻王。
李媽媽想要勸一勸,可不敢開口。
馬車轆轆,轉眼在侯府二門停下。
李媽媽小心翼翼扶着老夫人下車,才下車,就見一個小丫鬟滿臉笑容立在那,懷裏抱着一隻炕桌。
李媽媽眼尖,一眼看出那炕桌是老夫人屋裏的。
這丫鬟……
只覺得面熟,卻想不起是哪個院子的。
頓時柳眉一立,李媽媽怒斥道「放肆,老夫人屋裏的東西,你搬出來作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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