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淚之美人天下 第二十章 生死一線（上）

    接下來日子，大哥便一日比一日忙碌了。與宇文明嫣合了八字，便爹爹一起參詳彩禮，遣了梁喜查漏補缺，又安排起人手一樣一樣的打包裝箱，待收拾齊整後又與爹爹安排了人手鼓樂去了宇文府下聘，接着便定下了八月初六成親的好日子。

    算算時間，也沒有多久了，我天天盼着，這下他也該得點空閒了。那知爹爹又拉了他收拾院子，裝點新房，還要準備成親的諸多雜事，安排送喜帖啦、與親戚朋友應酬啦、採買各項用品啦……簡直比以前還忙。

    我也去看了幾回，爹爹和大娘商議了，大哥雖然成了親，但畢竟在朝廷還沒有正式職務，便暫時不再另建府邸，便在現在的府中辟了一處宅院供他們夫婦居住。

    也是現成的院子，不過重新裝潢了一下，刷了新的油漆，擺上新的家具，又新添了各色錦繡帷幔、鋪上絳紅雲紋的地毯以及各種的古董珍奇擺件，連院子裏的小花園也重新修剪栽種，又添置了部分花卉植物。

    我也不過是去看看，插不上手，自然也就幫不了忙。府里外面有爹爹和大哥安排，裏面有大娘張羅，晚姨娘也偶爾幫手，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的。

    倍覺無聊，大哥也怕我悶着，便讓四哥陪了我去騎馬。好在四哥是個好性子，什麼都由着我，不過他的馬技並不十分出眾，時時還要自己練習的樣子，於是我倆便天天出門，互相提點參詳。

    在西郊馬場，時時總會遇到貴族子弟前來習馬，也有到前面樹林圍獵的。每次遇到總難免要四哥出來招呼應酬一番，因此我倆總覺得不暢快，便偷偷的往管道上騎了幾回。每次我都向西，往蜀地的方向騎，一次比一次騎得遠，漸漸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過了月余，總覺得自己的馬技已很不錯了，小白龍與我也越來越親近，便在心裏計劃着要到那蜀都去了，但又捨不得大哥和爹爹，想着要不待大哥成了親以後再走，這麼幾次三番的猶豫着，離大哥成親的日子也就漸漸近了。

    這一日，蜀王楊秀前來，無不遺憾的告知，他到蜀都去恐怕還有些日子，因為他父皇又安排了他別的差事。我心中暗喜，便告知他我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現在也不想去了，那知楊秀一再聲明，蜀都他是肯定要去的，他也會想辦法儘快前往，叫我一定等他。不想跟他多做糾纏，只好胡亂應了。暗道：等你要去蜀都的時候，我早就想辦法回到我的時代了，嘿嘿。

    如此，心中盤算着，以小白龍的腳力，到蜀都也不過兩三日行程，要不我先去打探一下，如果能走那就走吧。至於大哥和爹爹，分離也是遲早的，還有這府上那麼多不清不楚的謎團，唉，不去想了。

    次日一早，給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本想扮個男的，可自己這身段，怎麼扮都覺得不像，才發現原來女扮男裝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好穿了粗布衣裙，在臉上畫了滿臉的麻子，對着鏡子一再參詳，覺得自己這個樣子讓人見了保證吃不下飯，因此安全系數應該還是挺高的。

    裝了些銀兩，給爹爹大哥和如煙分別留下書信，只說自己要去寺中祈福，要離開些日子。本來嘛，我也是要去如是寺的，因此也不算撒謊吧。又託了大哥照顧如煙如霧她們，想到宇文明嫣，還是十分不放心，又交代如煙她們可自由選擇，跟着大哥大嫂、入宮、離開或者嫁人，但如果要嫁人一定得大哥親自安排。如此也放了心。

    偷偷出府，騎着我心愛的小白龍一路向西。

    小白龍一路飛馳，迅速的翻過了幾個山頭，穿過了幾個市集、大鎮，慢慢的人煙就越來越稀少了。

    再一路馳去，眼見得光禿禿的山脈就要翻盡，前面的山峰已是一片新綠，想來快到蜀地境內了，心中免不了欣喜，催促着小白龍一路奔馳了過去。

    待到得山前也不歇息，繼續加快了步伐一路向前。慢慢的山路越來越陡峭，小白龍的腳力也不由得降了下來。好不容易穿過這座大山，哪知道前面的山峰更高更險，再瞧天色已是紅霞滿天，正是傍晚了。不知前面的市集還在那裏，後悔自己該在前一個鎮子打尖，慢慢趕路也不遲，如今這荒山野嶺的，只怕要露宿了。

    好在小白龍的耐力尚好，帶着我繼續穿過這座山峰。天慢慢的暗了，待下得坡來，已是擦黑了。下了馬來，任由小白龍吃草休息。這裏是一片淺谷，前面有條小溪，草木十分肥沃，奇怪的是並無人居住。左顧右盼了半天，好在谷旁有一片小樹林，撿了點枯枝生火，將小包袱里的幾件粗布衣服鋪在地上，想來今日只有在這裏過夜了。

    後悔自己沒有帶厚點的衣服，雖然天氣慢慢轉夏，已越來越溫和了，但是這夜宿只怕還是會很涼的，只有多撿點樹枝幹柴，將火生的極旺，渾身烤得暖哄哄的，不安的心也漸漸平靜了。

    吃了點乾糧喝了點清水，又將饅頭放在火上烤了來吃，發現味道竟十分鮮美。再看小白龍還在急切的啃着青草，想來是餓極了，趕了這一天的路。看來自己實在心急，又沒經驗，如果換了別的馬匹，恐怕早就倒下了。

    愛憐的撫了撫小白龍光滑的白毛，小白龍搖了搖尾巴，繼續埋頭猛吃。突聽得道上「得得」的馬蹄聲，我嚇了一跳，忍不住一顆心怦怦亂跳，慌忙滅了火。其實天已全黑，誰會在這荒無人煙的道上趕路？

    不多時，蹄聲已近，竟有四五騎。

    我慌忙收拾了上馬。暗自尋思：如果是白日，以小白龍的腳力自是無憂，可是眼下，小白龍已飛奔了一整天，根本沒有恢復體力。而對方的蹄聲卻正是極矯健的時候。該怎麼辦？只有禱告他們一路過去並未發現我們，或者他們是好人，不行不行，無論如何不發現最好。

    一行人終於到了谷邊，夜裏看不清，依稀見得四五個勁裝漢子。只聽一人道：「咦，夏二哥，剛才我們明明看着有火光的，怎的沒有了？」另一漢子道：「怎會沒有，怕是被撲滅了。」聽這口氣不像是好人，我心裏越發叫苦，後悔自己實在太莽撞，無論如何不該急着趕路，或者，帶着個武功高強的隨從也好啊，眼下該怎麼辦？此命休矣。

    小白龍也停止了吃食，看來這傢伙很有靈性呢，知道危險降臨了。再看它渾身雪白的毛，忙輕輕的拿長袍給遮住了，希望今晚，我們能躲過這場劫難。

    那知那群人竟向密林中去了，我和小白龍站在谷邊的一株樹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聽得他們議論：「咦，這兒有火堆，剛剛有人在這生過火。」「應該還沒走多遠，我們去追。」「看蹄印只有一騎，恐怕不是經商的，只怕沒多少財物。」

    我的手心已沁出了汗，看來今晚遇到強盜了。如果他們要財，我把身上的銀子全給了他們也無妨，可是誰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害命，還有我的小白龍，它可是難得的良駒，難道他們不會眼饞？

    有亮光傳出，原來是他們點燃了火把，我嚇得差點要叫出來。那知小白龍竟輕輕的四蹄朝地臥了下來。長草很密，竟將它掩住了。我躺在它身上，眼淚滾滾而出。淚水一滴一滴的滴到它身上，此刻我才明白，一直以來，不是它不了解我，而是我不了解它。

    那群傢伙搜尋了一陣，什麼也沒發現，便自退了去。我不敢起身，小白龍也自臥着。一宿無眠，天快亮時方打了個頓。

    待天光完全放亮，我忙起身。放了小白龍吃草，自己胡亂喝了幾口清水，忍不住對着白馬作揖道：「小白龍啊小白龍，你可救了我一命啊，我以後一定好好愛惜你，再也着急趕路了。」

    「哈哈，果然還在這裏。」轉頭一看，一個滿臉雜髯的漢子正立在我身後，我慌忙去牽馬，那裏還趕得及，立即便被捉住了。旁邊的幾個漢子正欲去牽馬，小白龍回頭望了我一眼，長嘶一聲，甩開蹄子一溜煙跑了。那幾個漢子慌忙追趕，半響兩手空空的回來，自是沒有得逞。我心中暗喜，小白龍十分機靈，它既然跑了，或許我還有得救的機會。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向我扇來，腦子嗡嗡的，自從來到這個時空，我走到那裏都是前呼後擁，被眾人捧在手心裏呵護着，想不到今日竟會有這樣的遭遇。那為首的漢子追了半天也沒追到小白龍，自然是惱羞成怒。

    「劉兄弟，這是個女娃，你也該憐香惜玉一下。」是昨天那叫夏二哥的人的口音。「什么女娃，那有這麼丑的女娃。」那姓劉的漢子道。「哈哈哈，兄弟們倒騰了半天，想不到竟捉了這麼丑個女娃子。」一漢子哈哈大笑道。

    「馮三哥，我說你笑什麼？你昨天還不是說，這準是一個大彩頭，如今得了這麼好個寶貝，要不送你如何？」「你們還別說，說不定這丫頭身上還真有大寶貝呢？你們看那匹白馬，可是一般的馬匹？」聽他如此說，眾人都道有理。

    一矮小漢子突然道：「既然如此，那搜搜她身上。」我大驚，慌忙道：「我帶的所有銀子都由馬托着，我身上是什麼都沒有了」此言一出，這幾個漢子面面相噓，那矮小漢子忍不住道：「咦，這個女娃模樣這般丑，聲音倒還挺好聽。不過她越是害怕越證明她身上有寶貝。」

    我差點吐血：「你們敢碰我一下，我立馬咬舌自盡。我知道你們不在乎我的生死，但是如果我死了，你們什麼都得不到。」看了一眼，知道自己的話起了點作用，又忙續道：「我爹爹是個大財主，我們家有很多很多錢，我爹爹只有我一個女兒，只要你們讓我爹爹拿了錢來換我回去，多少他都肯的。」提到錢，這幾個賊人確實滿眼放光。

    「那好，只是如何通知你爹爹？」「這個好辦，我寫信給他，他見了我的筆跡立馬就會送錢給你們的。」「好，夏二哥，我們帶她回山寨，讓他寫信。」那姓劉的漢子立馬道。他剛剛打了我一巴掌，此刻我的頭還疼的厲害。

    「等等，既然你爹爹這麼有錢，那你為什麼會穿成這樣？為什麼獨自一個人跑到這裏來？」那姓夏的十分謹慎。

    「我…..」我哭了出來「我爹爹本來與我說了一門好親事，夫家也是個大戶人家，可是前日我夫婿不知從那裏聽到說我是個醜八怪，硬是闖到我家來，要逼着爹爹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