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上書房內,朱由檢同福王朱常洵聊了一會家長里短之後,突然轉換了話題說道:「…原本按照朕和叔父的約定,叔父上京之後,這宗人府宗正一職,自當要讓叔父來操勞了。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但是,現在情況又起了一些變化。」
朱常洵頓時直起了腰板,有些急切的嚷嚷道:「陛下,這可是你親自答應孤的,你現在怎麼能反悔呢?」
朱由檢趕緊安撫道:「叔父莫慌,不是侄子要反悔,實在是叔父最近做的一些事,給那些無事可乾的言官找到了由頭,內閣的幾位先生現在都不願意擬這份詔書啊。」
原本還怨氣滿腹的福王頓時愣住了,他趕緊使勁回想,自己入京以來究竟做了些什麼事,能讓這幫文官抓住了把柄。
他想了許久都沒覺得自己做了哪些值得讓文官彈劾的事,不過剛剛滿腹的怨憤倒是消散了不少。朱常洵左思右想,始終不得其解,不由有些心虛的向崇禎詢問道:「不知孤究竟做了什麼事,值得讓這些文官彈劾孤的?」
朱由檢清了清嗓子,才慢悠悠的說道:「聽說叔父最近去銀行要求提出好大一筆款子,還拒絕銀行用紙幣支付,因為銀行一時周轉不靈,叔父手下的人還差點沒把銀行給砸了。」
聽到皇帝說的是這件事,朱常洵頓時膽氣壯了起來,他理直氣壯的向崇禎抱怨道:「孤急着上京同母妃團聚,因此走時過於倉促,不能帶上家當,因此吩咐由崧整理了洛陽王府的家當,隨後上路。
洛陽到京城之間雖然地方安寧,但是為了不騷擾地方,由崧也不能多帶護衛。因此就把大部分財物存入了這個什麼銀行,準備到了京城再取出來。
從洛陽到京城2000里不到,這開銀行的奸商就要了孤10多萬兩銀子的手續費。孤要人去取錢出來,他還想拿一疊廢紙來糊弄朕,這不是在戲弄孤嗎?這些言官有什麼可彈劾孤的?」
站在角落裏的王承恩偷偷的看着崇禎的臉色,他臉上卻毫無變化,依舊滿面微笑的聽完了福王的抱怨。
朱由檢隨手從面前的桌上拿起了一疊文件,然後遞給福王說道:「叔父不妨看看這些言官說了什麼,當然朕是不信這些胡說八道的文字的。」
朱常洵不以為然的接過了崇禎手上的文件,他心裏想着,這些言官們,大約也就是彈劾他行事跋扈,放縱家奴之類不痛不癢的小問題吧。
他打開文件,看了幾行文字後,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隨着文件的翻閱聲,朱常洵的臉色由黑變白,又由白變紅,到了最後連身體都激動的顫抖了起了,這顯然是被氣的。
「這簡直就是信口開河,顛倒黑白,無中生有,血口噴人。孤從銀行里提出財物,不過是圖個安全,什麼叫聚斂金錢想要收買大臣,意圖不軌了?
孤的確是招了幾個家奴,怎麼就成了招攬亡命,意圖仿效專諸了?
孤手下有個家奴叫趙普,孤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變成孤想要做趙匡胤了…
這些奏章究竟是那個混蛋寫的,孤、孤決不與他善罷甘休。」朱常洵氣憤之極,手中緊緊握着奏章,就像是在掐住寫這些奏章的人的脖子一般。
然而就算朱常洵火氣再大,這時也不知應該向誰發泄,因為這些奏章作者的名字都被塗黑了。
他叫嚷了一陣之後,才發覺自己還坐在上書房內,剛剛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失態。
「孤剛剛有些失態了,還請陛下見諒,但是,但是這些奏章實在是無中生有啊…」
朱由檢擺了擺手,示意讓王承恩把福王手中的奏章收回來,然後才開口說道:「叔父不必緊張,朕說過,朕是不會相信這些無稽之談的。」
朱常洵剛剛鬆了口氣,朱由檢卻又繼續說道:「不過,朕雖然是大明天子,也堵不住悠悠眾口啊,叔父豈不知眾口鑠金的道理?」
朱常洵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他躊躇了一陣方才收低聲音說道:「陛下總還是會想到辦法的吧?畢竟孤可是付出了不少代價的。」
朱由檢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不悅的說道:「朕可沒反悔,現在是叔父自己鬧出了事端,難道也要朕來收拾?」
朱常洵張口結舌頓時說不出話來,他沉默了半天才語氣軟弱的說道:「陛下總要想個法子,不能讓我血本無歸吧?」
朱由檢這才稍稍緩和了些臉色說道:「這些言官也是想要弄點動靜出來,好博取些聲名,為自己的未來攢些資歷,只要叔父出點錢財,朕也就替叔父擺平了這些奏章。」
朱常洵想了想,覺得這倒是一個沒法子的法子,他自認倒霉的說道:「只要陛下能讓這些言官不說話,孤願意出一萬,不,是三萬兩。」
朱由檢對着福王搖了搖頭說道:「誠意啊,叔父。你要是不給點誠意出來,這些言官怎麼肯放過你。
他們可是知道你一次從銀行里就取出了150萬兩,過上幾天還要再去取3、4百萬兩,你就出3萬兩,怎麼壓的下去這件事?」
朱常洵頓時氣急敗壞的說道:「這天下都是姓朱的,他們再怎麼說也就是一個臣子而已,難道陛下還能看着這些人敲詐自己家的親戚不成?」
崇禎對此沉默不語,而福王發泄了怒火之後,也安靜的坐了回去。就連他父親都扛不住文官們的壓力,不得不把皇位傳給了庶長兄,剛剛登基的崇禎又有什麼能力,讓這些言官收回對自己的彈劾呢。
朱常洵頗為疲憊不堪的問道:「那麼陛下以為,孤應當出多少錢為好呢?」
朱由檢這才繼續說道:「朕覺得,叔父拿出十分之一的財產來,那些言官大約也就心滿意足了。」
「這也太荒唐了,憑什麼?」福王顯然受不了,崇禎提出的數目。
朱由檢不動聲色的說道:「而且叔父還要消除在京城百姓和官員中,對這次事件的負面影響。」
朱常洵頓時止住了憤怒說道:「什麼負面影響?」
朱由檢看着他說道:「當然是叔父在銀行內並沒有這麼多金銀存款的事,然後再把提出來的白銀存回去,讓朝廷官員們安心,叔父並不想用這些金銀做些什麼。
至於叔父的存款,朕會替銀行擔保,絕不會少了你一兩銀子。事實上,叔父提取紙幣,難道不比使用金銀方便嗎?也省的那些言官,在朕面前鼓譟了。
朕建議叔父你購買5年期的國債,還可以賺取些利息。」
朱常洵考慮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道:「既然有陛下擔保,孤回去後便把錢存回銀行去。不過這個說服官員們的費用是不是可以再降低一些?」
朱由檢低頭想了想,又從桌上拿起了另一份文件,然後交給福王后說道:「這是在鳳陽高牆內悔過的幾位楚藩宗室,通過鎮守太監向宗人府申訴,要求重新審理楚宗一案的文件,叔父不妨看看。」
楚宗案又稱偽楚王案,朱常洵很清楚,這是一起從宗室身分真偽的案件引發了朝中黨爭的大案子。
案件的起因是,封藩於湖北武昌的楚愍王朱顯榕的第三子、第八代楚王楚恭王死亡之後,遺腹宮人胡氏﹐得孿生子朱華奎﹑朱華壁,由王府內監郭綸照料。
萬曆八年,明神宗封朱華奎始嗣王爵,即楚定王;朱華壁受封為宣化王。然而當確定襲爵的時候,府內儀賓汪若泉曾奏稱,華奎弟兄並非恭王所生,但當時沒有引起重視,華奎因而得襲王爵。
朱華奎即位之時,年幼不能理事,由叔父武岡王朱顯槐代理府事。朱顯槐顯然認為華奎並不是楚恭王之後,認為楚王府中的宮女太監連通楚恭王后宮,抱來了兩個假子,奪走了本該由他繼承的楚王位。
朱顯槐滿腹怨氣之下,「制縛宗儀,剝削宮眷寢園,置之絕地,凌逼加於太妃,受賄殺人,罪惡暴著,盡取先世所藏珍異寶貨以去」。
楚府之人始終抱着息事寧人的態度,任由朱顯槐盜取財物。後在湖廣巡撫趙顯的干預下,改由其族兄弟東安王朱顯梡任宗理。但是懷疑朱華奎合法性的宗人漸漸不復奉其約束。
到了萬曆三十一年,楚府宗人朱華赿因事得罪了楚王而遭訓斥,心中不滿,聯合了同宗的29人,遣人上告。謂朱華奎為假王,並言朱華奎與朱華壁皆非楚恭王子,華奎系恭王妃兄王如言的侍妾尤金梅之子,華壁乃妃族人王如綍家人王玉之子,都是出生數月而後抱養於楚王府的。
又言華赿妻即王如言女,可為人證,故華赿知之甚詳。他的說法得到了許多楚宗室,如東安王朱英燧、武岡王朱華增、江夏王朱華蠧等人的認可,並引發曠日持久、波及範圍甚廣的楚王與楚宗之爭。
朱華奎重賄內閣首輔、浙黨領袖沈一貫,想要壓下此事,東林黨人以侍郎署禮部尚書事的郭正域在次輔沈鯉的支持下,以此案對沈一貫發起了攻擊,最後在朝中形成了黨爭。
朱常洵仔細回想了一遍,立刻退縮的說道:「這件案子牽連甚廣,連父皇都要和稀泥。再說了,要是替楚宗翻案,孤豈不是在替東林黨人張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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