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極頓時有些吃驚的說道:「可是陛下,如今陝西正是大旱,朝廷連賑災的錢都沒有,如何能夠負擔得起同林丹汗再打上一仗的費用。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朱由檢毫不在意的說道:「如果我們袖手旁觀,對蒙古左右翼的戰爭置之不理,那麼從第一代順義王開始,我大明給予右翼蒙古的市賞就等於是白費了。
坐視同我大明交好的土默特部被擊敗,今後關外蒙古部落誰還會親近大明呢?如果我們讓蒙古部落都認為,同大明交好並無益處,但是對大明施以武力就能獲得好處,那麼整個關外都將會變成我大明潛在的敵人。
更何況,林丹汗向大明索要右翼蒙古的市賞,完全違背了當初大明以市賞對蒙古部落分而治之的原則。如果我們把右翼蒙古的市賞就這麼交給他,那麼無疑就是認同於他對於右翼蒙古的統治權力。
林丹汗可以拿着我大明的市賞去籠絡右翼蒙古各部落,但是卻不必對我大明表示感激。我們在遼東已經有了後金這麼一個敵人,難道還要在西面的草原上再豎立第二個後金嗎?
再說了,林丹汗如果徹底擾亂了右翼蒙古,後金趁機西征,我大明是坐視後金收服右翼蒙古各部?還是出征同後金軍野戰呢?
協助右翼蒙古抵抗林丹汗,讓西部草原上保持和平,總好過到時對上後金軍獨自作戰吧?至於這場戰爭的經費,朕會從內庫撥付一部分,然後向商人籌集一部分,先生需要做的就是讓內閣和朝廷支持這場戰爭。」
對於皇帝述說的理由,黃立極思慮再三,終於還是選擇了認同。雖然他並不是認為皇帝說的都是正確的,但是他很清楚,如果選擇了同皇帝相反的主張,最終事情還是落到了皇帝預料的結局,他所要擔負的責任就未免太大了些。
黃立極想了想便說道:「既然陛下心中已經有了主見,那麼老臣自當從命,不過老臣還是希望陛下再想想。自從太祖開國驅逐蒙元之後,大明同蒙古各部的戰爭已經延續了200餘年了。
同蒙古人比起來,建奴不過是一個人口不到百萬的野人部落而已,他們雖然託言說自己是金國之後,也自稱國號為金。
但是現在市面上有書籍已經證明了,這種說法不過是這些建奴給自己臉上貼金而已,他們不過是一群從通古斯荒原上下來的野人,蒙我大明的恩賜才在遼東山林里繁衍了下來。
一個沒有歷史、沒有文化的部族,仗着我大明虛弱之時,才竊取了遼東地區,其興起雖然迅速,但是畢竟底蘊不深,它的衰亡也是可以預見的。
但是蒙古人不同,他們建立過中原政權,勢力最興盛時曾經打到過西方極遠之處。他們有過輝煌的歷史,和盛極一時至今流傳不息的英雄傳說。
雖然現在蒙古人因為四分五裂而衰落下去了,但是蒙人之中如果出現幾個豪傑,它又會陡然之間重新強盛起來,也先、俺答汗莫不如此。
是以老臣以為,和建奴相比,蒙古人才是我大明的心頭大患,能夠坐視蒙古人自相殘殺,讓繼承北元正統地位的林丹汗失去對蒙古各部的號召力,對我大明來說是有好處的。」
黃立極的想法並不錯,這也是大明上下對於蒙古和後金的主流看法。
雖然明軍在遼東四次被建奴擊敗,但是每一次都是將領擅自出擊、統帥錯誤的部屬、和後金使用了內奸的計謀導致的失敗。
雖然明軍喪師失地,失去了同建奴野戰的能力。但是朝廷上的官員從來沒有認為建奴是不可以戰勝,也不認為建奴同大明是一個平等的敵人。
畢竟建奴沒有打倒過北京,而遼東的地形,也讓這些官員認為只要有山海關和遼西走廊在,建奴最多不過是佔了遼東的一個小王國而已。
但是對於蒙古卻不同,先不說大明本身就是驅逐了北元建立的王朝,天生同蒙古就是不死不活的敵對關係。就算是200多年的王朝歷史中,蒙古人數次兵臨北京城下,又俘虜過一個皇帝的戰績,已經不能不讓大明上下對蒙古格外的重視了。
所以大明可以很快默認了蒙古各部佔據了河套地區的行動,卻死活不願意承認後金佔據遼東的事實,這就是他們對於兩國看法的真實體現。
不過蘇長青卻很清楚,看起來勢力依然雄厚的蒙古,現在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了。
黃立極這些大明官員一定不會想到,同大明糾纏了2個多世紀的蒙古人,會在短短几年內就依次歸順了後金。從山海關到陝西的數千里防線,在一個統一的關外強權威脅之下,變成了處處是漏洞的篩子。
朱由檢並不願意用自己的地位壓迫黃立極支持自己,畢竟他同黃立極之間,現在勉強可以算得上是政治盟友。正是因為黃立極的存在,所以他才不會被大明瑣碎的政務所糾纏,有時間和精力去干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沉吟了一會,便向着黃立極再次說道:「那麼先生以為,林丹汗和黃台吉兩人,誰會是我大明最危險的敵人呢?」
黃立極不假思索的回道:「自然是林丹汗,遼東尚有寧錦防線和山海關可以抵擋建奴。
但是宣大至陝西的千裏邊牆,處處都同蒙古接壤,若是讓林丹汗整合了蒙古右翼,我大明這千裏邊牆未必能夠防得住蒙古人的大軍。」
朱由檢卻搖了搖頭說道:「朕不這麼看,林丹汗丟失了自己的根基西遷,讓黃台吉趁機佔據了整個遼東地區,這並不算什麼光彩的事。
他被建奴佔據了自家草場,不想着去收復,反而去攻佔名義上臣服他的右翼蒙古部落的草場,這是親者痛而仇者快。
就算他以武力強行統一了蒙古右翼,這些右翼部落也不會對他心服口服的。是以,林丹汗在右翼蒙古部落身上取得的勝利越大,他所得到的怨恨也就越多。
建奴自老奴起,就制定了女真、蒙古一體的國策,對建奴來說,只有徹底消滅了林丹汗,讓蒙古失去法理上的統治者,他們才能接收林丹汗的遺產,把蒙古各部納入到建奴的統治之下。
林丹汗現在外有建奴這個強敵,內有不順服的右翼蒙古各部,卻又想着到我大明身上來獲取好處,可以說,他的敗亡之日已經屈指可數了。
反之,黃台吉卻不同,他登臨大汗之位後,就一心修改老奴對遼東漢人的殘暴政策,想要把這些遼東漢人變成真正的金人。
此外,建奴實施的四大貝勒共治的政策,雖然讓他失去了大汗的獨裁權力,卻也使得老奴之後,建奴的權力平穩交接了。
建奴去歲征朝鮮,今年初又西擊察哈爾留守部落,不僅消除了東西兩個方向上的威脅,還掌握了近乎完整的遼東地區。
在黃台吉的帶領下,建奴內政外交都已經脫離了老奴時代的窘境,國勢有蒸蒸日上之勢。
對我大明威脅最大的敵人,朕以為不是一個窮途末路的林丹汗,而是佔據遼東對我大明虎視眈眈的黃台吉…」
當崇禎離開之後,黃立極呆站在文華殿會場內許久,才嘆了口氣返回自己的值房,開始替皇帝的決定發號施令下去了。
大明的中樞開始為今年陝西的旱災,和大同關外的戰爭運作起來了。
離開了文化殿之後,朱由檢便對着邊上的王承恩吩咐道:「通知孫先生,明天在武英殿召開關於應對林丹汗同順義王戰爭的軍事會議。
然後下午朕要召見福王,四海商行的各位董事,汪逢元,唔,還有那些留在京城不肯離開的晉商…」
入京一個多月,雖然同自己的母親鄭太貴妃團聚了,也得到了崇禎的恩准,讓鄭太貴妃住在了福王在十王府內的新家中,好讓他侍奉母親。
但是崇禎原本應允他,會在宗人府給他弄一個位置的任命,卻遲遲沒有下來,這讓福王朱常洵大為憤怒。他花了這麼多錢可不是就為了上京來見見母親的。
朱常洵很清楚,如果得不到一個正式的名分,他現在在京城只能算是非法逗留,只要崇禎願意,可以隨時再把他趕回洛陽去。這顯然對不起,他交出去的大量田地和各項權益。
他坐在自家王府的園子內生着悶氣,幾位侍候的內侍都不敢發出動靜。突然長子朱由崧興沖沖的從外面跑了進來,對着他興高采烈的喊道:「父王,父王,李、李公公來了。」
和洛陽的福王府相比,十王府內的這座新王府只能算是一個大宅子,但是即便如此,朱由崧也跑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朱常洵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因此開心起來,他霍的站了起來,狠狠的把手中的玻璃杯丟在了地上,口中發狠的說道:「好一個李朝欽,居然還敢上我家的門,他騙的孤好苦,朕今天非要找他算一算舊賬不可。」
看着一向痴肥的父親突然變得身手矯捷的向着園子的出口走去,朱由崧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趕緊說道:「父親,是好事,李公公帶來了好消息,陛下要召見你,似乎是那件事有眉目了。」
「好消息?」朱常洵立刻呆住了,他整理了下儀容,然後恢復了平靜,按照往日的步伐行走着,口中說道:「那就去見見,看他究竟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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