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令陽已經整整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一筆閣 www.yibige.com
酒是苦的。
劉令陽咽不下去。
被劉令陽捏碎的酒杯碎片深深地扎進劉令陽的手心,卻沒有讓他有半分痛苦之色。
只因為他心中藏有更痛苦的事情。
他阻止不了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男人的生死決戰。
天底下也沒有人能夠阻止這一場決戰,劉老先生與夜行空宿命般的決戰。
對於有着自己一番堅持的夜行空來說,三番五次欲除他為後快的劉老先生已經是不得不解決的存在。
對於江湖上如日中天的劉老先生來說,他沒有道理讓一個昔日仇家的後代在他的江湖裏肆意妄為下去,更何況夜行空還是三個惡貫滿盈的惡人的徒弟。
兩個原本素不相識的人就這樣如此有默契地站在了各自的對立面,然後,
不死不休!
這莫非就是宿命?
劉令陽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天,直到到了決戰這一天的正午,他才一點點清醒過來。
然後他就將房間裏一切能砸的東西,全部砸碎!
他已經度過了煎熬的兩天,卻沒有想到現在才是他最煎熬的時候。
兩個人,朋友和父親,他誰都不希望從自己身邊永遠消失。
永遠消失是一個很讓人痛苦的詞組,有時候或許能夠讓你痛苦到喘不過氣來。
劉令陽已經足夠痛苦,而或許結果出來的時候,他會更加的痛苦。
……
夜行空已經靠着自己高超的身法輾轉挪移了很久了,他也只能以此來拖延更多的時間。
只可惜這個院子雖然不算小,但對於輕功卓絕的夜行空來說,也並不算大。
這顯然是劉老先生故意的——這個院子絕不是一個能夠依靠身法長久躲藏下去的場所。
所以夜行空已經不得不與劉老先生正面交手多次。
所以夜行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劉老先生白色的衣裳。
即使夜行空已經足夠努力,即使夜行空已經拖延了足夠多的時間,卻還是沒有找到劉老先生任何的破綻。
劉老先生就似乎沒有丁點破綻。
就算有破綻,也是要跟夜行空以傷換傷的破綻。
那樣的破綻,對於夜行空來說簡直是要命的破綻。
沒有了劍的夜行空,天下第一的劍術一點施展不出的夜行空,已經很難與劉老先生正面抗衡。
所以有的人才會說,拳頭才是最好的武器。
拳頭的確是最可靠的武器。
至少它是在你死之前會陪伴你足夠久的武器,不像劍,不像刀,不像棍,不像槍。
經驗老道的劉老先生又一次抓住了時機,一拳大開大合,結結實實地轟在了夜行空的胸口上,打得夜行空狠狠地咳出血去。
即使夜行空的左拳已經狠狠地砸到了劉老先生的右眼眼眶上,劉老先生也沒有半分動容之色。
他整個人就像是鐵打的!
如果要學會打人,就要先學會挨打!
劉老先生向來知道一場搏命的戰鬥下一個人絕不可能安然無恙。
所以劉老先生向來知道如何忍受疼痛。
即使他再痛,他也能把自己的拳頭不差半分力道地打出,轟到對方的弱點上去。
哪裏有人能夠打得過一個鐵人!
手無寸鐵的夜行空顯然不行。
再一次交鋒,即使夜行空左腿已經率先踢到劉老先生的腦袋上,劉老先生還是將拳頭重重地砸在了夜行空的小腹上。
夜行空就這樣再一次地被打飛出去,像一隻破麻袋一樣,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夜行空吃痛,卻不敢有半分猶豫,因為劉老先生絕不會給他有一絲猶豫的機會。
所以他才剛剛翻身站起,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劉老先生的拳頭!
他簡直不能多喘氣半秒!
倉促之間,夜行空猛然將雙手手臂交叉,右臂在前,左臂在後,藉此來擋住劉老先生的一拳。
一聲重重的悶響後,夜行空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毛竹林里,甚至將不少堅硬的毛竹硬生生折斷。
若是夜行空有劍的話,強接這一拳定然是不難的。
而沒有劍的夜行空,便聽到了自己右手右臂里,骨頭的咔嚓聲。
夜行空的右手斷掉了。
夜行空的右手只能軟軟地搭在一旁,再無半分力氣。
夜行空又一次吐出了血來。
遍體鱗傷的夜行空,只是短短的時間,身上的鮮血已經要沾染這一大片竹林。
夜行空,已經到了極限了。
夜行空,已經沒有法子了。
夜行空,要輸了。
努力用左手強撐着自己半坐起來的夜行空,看到的是不緊不慢逼近而來的劉老先生!
……
距離正午,此時已經過去了兩炷香的時間。
這已經足夠任何一場戰鬥的終結。
劉令陽最終還是咬死了牙關,然後頭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跑去。
他要去的方向,是玄竹閣的方向。
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他也只能承受。
他也不得不承受!
可是,奔跑間,他似乎又聽到了那個人帶着笑意的聲音。
堅強、開朗、樂觀的聲音。
「總會有辦法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到了那個時候,我會有法子的。」
……
劉老先生走到了距離夜行空一尺之處,便停了下來。
「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地方作為決戰的地方嗎?」
夜行空沒有回答。
夜行空看上去連呼吸都困難。劉老先生往他胸口不止打了一拳。
劉老先生突然笑了:「你不覺得這樣的地方是很好的埋骨的地方嗎?無論是你的,還是我的。」
與松、竹、梅、蘭、竹、菊相伴,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埋骨地。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是你的。」
劉老先生已經勝卷在握。
「我很欣賞你,可是你和你的師父們都一樣,都站在了我的對立面,也都敗在了我的謀劃和拳頭下。」
神偷竇空,劍痴邢震宇,夜梟阮夜,與仁心醫聖王明德。或多或少都與劉老先生有解不開的恩怨。
劉老先生眼神悠遠,似乎思緒已經回到過去。
可是,夜行空的笑聲卻打斷了這一切。
「你未免也太多話了一些。」
「你未免也太多愁善感了一些!」
劉老先生也笑了:「的確,人到了老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多愁善感起來的。」
「那麼,這就是你臨死前最後的話嗎?!」
夜行空笑,是自信的笑,鮮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溢出:「我只希望我還能多說一兩句。」
劉老先生笑了:「我准許你多說兩句。」
因為他現在已經站在了勝利者的高台上,雖然他的肌肉,依舊緊繃。
夜行空認真地道:「你似乎太過自信。」
劉老先生又笑了:「因為我已經可以如此自信!」
此刻的夜行空,你就算再給他一把劍,他也斷然不可能贏得過現在的劉老先生!
劉老先生於是傲然道:「右手摺斷,全身負傷的你,現在又能做些什麼?!」
夜行空笑了:「或許我還能多說兩句話。」
「可是,我卻不想聽了。」
「我不許了!」
劉老先生眼神凌厲,他踏前一步,血淋淋的右拳便狠狠地朝着夜行空的頭顱擊去。
那是要命的鐵拳。
那是天下第一劉老先生的鐵拳!
終結宿命終結一切的鐵拳,正要落下。
夜行空卻還有沒有說完的話。
「你知道那個時候為什麼我要用右手擋在左手的前面嗎?」
「只因為,我的左手比我的右手更快!」
夜行空話說得很快,夜行空手上的動作卻更快。
電光火石之間,夜行空左手上的「劍」後發卻先至,在劉老先生的拳頭觸及到他的腦袋之前硬生生扎入了劉老先生的心口,然後穿透而出!
劉老先生就這樣被這柄「劍」死死地釘在了原地,無法再前進一步!
這實在太過驚異!這實在太過不可思議!
劉老先生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向了自己胸口的「劍」!
那柄「劍」只是被夜行空撞折的、只有大拇指粗細的一截竹子而已!
這是夜行空最後的反擊。
也是最有效最恐怖的反擊。
又有誰能想到夜行空能夠以毛竹為劍?
又有誰能想到夜行空左手劍比右手劍更快?
又有誰能想到夜行空最後關頭的一擊竟是如此驚世駭俗?
劉老先生也不行!
不得不說,夜行空挑選的時機也是太過準確。
又有誰能夠在勝券在握的時候不放鬆了自己的警惕?
最逼近勝利的時候,也便是最鬆懈的時候;最鬆懈的時候,也定然是最要命的時候。
夜行空懂得這個道理。
劉老先生或許也懂。
可他實在不懂的是,隱忍如此的夜行空,左手劍竟然比右手劍要快這麼多!
此刻,刺穿心口的毛竹似乎抽乾了劉老先生所有的力氣,劉老先生只能僵硬地、不甘地、絕望地、無奈地向一旁倒去。
宣告着夜行空的勝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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