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強期待的景象終於出現了。各部門的經理們都很「負責」的把自己認為有「貢獻」的員工推薦給了劉凱文,並且大肆宣揚。自從「參觀學習」的文件下發後,職工對工作是多麼多麼的認真,建議劉凱文儘快讓這些「積極」分子獲得「參觀學習的準確時間。劉凱文當然不怠慢,當他把名單給苗總時,苗總說:「怎麼還搞這樣的活動?不能把這當主題來抓吧!再說這需要花錢,錢從那來?取消吧。」「可是咱們是發了文件的,如果就此取消,以後我們就沒威信了。」劉凱文為難的說。「文件里沒限制活動的時間?再說,我們不能用一種模式來對待所有的職員,要給他們造成一種層次感,不是所有的『待遇』人人都可享的。要他們明白即便是同一種類的花,也有開出不同色彩的花的。何況我們也不可能把一首歌唱到老而不尋求改變。具體怎麼辦,你自己想法去給他們解釋,就這樣吧。」
劉凱文神色黯然的從苗總辦公室出來,心裏特窩火;但又沒發作的對象,所以就鬱郁的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坐在自己的「老闆」椅上,腦子裏飛快想着回拒「參觀學習」的理由。左思右想,感覺怎麼都不合適。正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李麗芳推門進來了。看到李麗芳他仿佛看到了一個良好的辦法;因為這個女人鬼點子特多,於是他露出謙和的笑容招呼李麗芳落坐,然後就急不可待的說:「你儘快去辦一件事。」「什麼事?」「通知各部門推薦『參觀學習』的活動停止了,具體怎麼做你自己看。」「這事簡單啊,你可以訓斥他們,問他們為什麼不看清楚文件就亂推薦。」「你在文件上加什麼了?」「我當時就加了四個字,春夏之交。」「沒看出我手下有這樣一位心細的幹才……」劉凱文頗感欣慰的誇讚道。
停止「參觀學習」的通知是在第二天十點左右到達各個部門的,當這個「不幸」的消息傳到被推薦人的耳朵里時,有些職員就罵開了:「這不是忽悠老子嗎?感情我他媽的白把汗水流了,既然早有撤消的打算幹嗎不說,真他娘陰險……」借着這窩心的事件,有些人就跑到各自的領導哪去質問欺騙他們的理由。
這下可好,這些所謂的領導一下子被推到了平扶「民心」的前台,他們用儘自己的所有感天動地的詞彙去解釋這事發生錯誤的根源。有幾個腦瓜子靈活的,就把原始文件給他們看,並且說:「推薦你們去,是我好心,看你們工作出色,想為你們爭取一次學習的機會。如今,總部既然停止了,我也無能為力,可不是我不讓你們去啊。再說了,文件上明明寫着春夏之交,推薦部分職員外出參觀學習;你們都看懂文件里的意思了嗎?不懂就別胡鬧,免的讓人笑話。」一番有理有據的解釋,表面上似乎已經把所有人的怒火給平息了;而實際上卻積聚了大部分職員的憤怒情緒,這種不滿和憤怒以消極怠工的景象開始展現。
所有這次被推薦「參觀學習」的人,都被一紙文書搞的泡了湯,心裏都堵了一口氣。尤其是劉兵,他被他的上司用一種惡毒的眼神掃描了很久不說,還對他惡語相向,說:「別以為自己腦門有了點光,就以為自己是金子。」劉兵是個莽撞人,他那受的了這個,當時要不是人多攔着,估計那位領導就得受皮肉之苦。私下裏,他對他的『哥們』說:「要是別的領導我就不去找,咱也不是沒長腦子。惟獨這個叫張立啟的就不行,你瞧他平時那『飛揚跋扈』的勢;再說,要不是大夥當時力推我去,我能上的了那名單,簡直作夢……」
更讓劉兵生氣的是他張立啟憑什麼挖苦他,不就一個小頭目嗎?說話至於那麼狂。作為一個部門的領導為什麼對他的工作成績視而不見。那一次設備壞了,不是他鞍前馬後的折騰,多少個通宵他都是心無抱怨的熬過來的。那些設備雖然不是他造的,可一天一天維護保養是他做的。維護是一件苦差使,大家都嫌髒嫌累,只有他甘願做這苦活。不表揚鼓勵到也罷了,還時不時用藐視的語氣對他,這公平嗎?合理嗎?於是劉兵從那一天開始,就不再有兢兢業業的工作態度了,他學會了敷衍,學會了說不,學會說自己沒能力,幹不了。甚至在上班的時間,他就乾脆躺在自己辦公室的長條椅上走進夢裏。受到「迫害」之後,職員們所表現的消極讓張立啟開始感覺什麼是「風箱裏的老鼠」了,也體會到指揮棒失靈之後的「淒涼」。
宇文強對於目前公司里出現的遲到、早退、怠工以及曠工的現象,早就瞭然於胸。在他看來發生這樣「喜人」的景況是必然的,不足為奇的。此刻,他靜立在辦公室的窗前,看着窗外滂沱大雨淋漓酣暢的「炫耀」自己的風采,心裏由然間有了「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他感覺到一場風暴就要在合作公司上演。因為,他已看到職員們的反抗情緒已經到了着火的燃點,只要再增加一點點的「溫度」,這座沉睡的「火山」將會以驚人的態勢爆發出撼動人心的動響。當他咀嚼到這「火山」的波瀾壯闊時,臉上不其然間掛上一絲淡淡得,帶有一個勝利者滿足的微笑;好似他自己已然是一位運籌帷幄的「王者」,把控着所有的榮辱成敗;那份得意與滿足悄然在他的眉宇之間如一道垂瀉的水簾,好在沒人看見,不然他的表情會讓一些有心人浮想聯翩。
清早,宇文強剛跨進辦公室伸了懶腰,何婉如就緊隨而入,手裏還提着一個散着熱氣的煎餅果子;很丈義的說:「慰勞你的。」「謝謝你,給我的愛…..」宇文強唱着說。「看你一身疲倦,心情燦爛,昨夜是不幹活了?」一語落地,宇文強瞪着一雙因意外而特感吃驚的眼睛;嘴張的和沒關的門似的,傻愣着僵立在辦公桌前;而何婉如此時卻和風一樣飄出了門外。恰在這時,宇文朝霞不期而來,看到宇文強怪異的表情,就笑呵呵問:「怎麼,遇到武林高手了?是不被點了穴位了。」「是聽到了一句『驚世駭俗』的話。」「什麼樣的經典佳句,能讓大才子愕然忘形?」「何婉如見我今天特陽光,就對我說了一句特有張力的話。」「到底是什麼?」「她問我昨夜是不是幹活了。」宇文朝霞聽了這話,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而後不知所措的罵了宇文強一句;「你簡直就是海洛英。」就匆匆走了。宇文強這一清早就被兩女人莫名的折騰了一番,感覺很無趣,百無聊賴之下,順手拿起有着餘熱的煎餅果子大嚼起來……
當坐在老闆椅上品着煎餅果子的醇香時,他猛然明白了「幹活」與「海洛英」的真實內涵,這一明白不打緊,把剛剛進嘴的煎餅果子噴了一地,他那哈哈的笑聲里,藏着對兩個女人經典「語言」的破譯,破譯之後他才真正明白,女人萬萬千,「風景」不迥然。宇文強在男人群里屬於「帥哥」類型的人物,再加上本身所具有的才華,遭到異性的青睞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他平時那副漠然冷酷且對女性從不多看的目光,讓多數想親近他的女人望而怯步。這無疑給了能走近他身邊的女人莫大的機會,尤其是何婉如與宇文朝霞;她們與宇文強一樣,都是三十出頭的年齡;三十出頭對她們倆個女人來說,已失去自己丈夫當初如膠粘般的寵愛,除了徐徐噴脹的身體,別的似乎所剩無幾。小肚子上的贅肉,眼角邊的皺紋,這些被歲月追逐留下的痕跡,使她們更渴望有一個自己喜歡的異性來讚美自己,而宇文強恰好就是她們心裏的所想。只是,所有的懷想都還在彼此的腹中默然,她們都明白宇文強那紅顏禍水的思想是她們難以前行的勒絆,更何況她們還沒有徹底了解這個人到底「古舊」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對一個滿腦子封建思潮的人,貿然向其表達這樣的「喜歡」搞不好會葬送眼下這種平安的世態。 所以,她們都選擇了等待,有時候等待也是一種智慧的升華,「升華」這是她們想創造一個奇蹟的設想。而宇文強,卻沒她們那樣的想法,最起碼目前沒有。
臨近下班的時候,合作公司的院子裏就熱鬧起來了。除了一些在外辦事的職員,幾乎所有的人都到了。十幾分鐘後,院子裏就人聲鼎沸了。下面幾個分公司的職員,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有蹲的,有站的,罵罵咧咧,猶如**時期的「紅衛兵」小將,一個個給人以「戰鬥」飽滿的感覺。
在這一群人里,全公司的男人都混雜在一起,而女人卻以各部門為主的聚集在一塊,平時在一起都特熟悉,如今擠到一齊聊天。當然,這裏面多少有點部門之間的隔閡。一般說來坐機關的不願意和下面的人有親近的接觸,生怕降低了自己的層次。機關的一般都坐有坐樣,站有站有站像,而下面的就很隨意了,八叉雙腿,說說笑笑,打打鬧鬧,跟鄉鎮裏趕集上會似的,露出一種絕對自由的輕鬆。
此時,所有的男人們正在策劃怎麼與老外對話。活幹了,力出了,薪水卻沒增加;他們在想,用什麼辦法讓老外出「血」,能把自己的付出與回報拉近一個比較客觀的比例,不能老讓老外把這個群體整天當一群「傻子」來忽悠。從他們內心來講,特希望一個人此刻能出現在他們中間,這個人就是宇文強。因為,不管認識或不認識的,都聽說這個人有見識,辦法也多,能捏住老外的「七寸」。就他們盼星星盼月亮的時候,一架紙折的「飛機」突然臨空而至,同時在四樓的窗戶上印出了宇文強一張「燦爛」的笑臉。劉兵不失時機的一把抓住了飛行的「飛機」,拆開,上面寫着:「要老外兌現簽合同時承諾的在原工資基礎上增加的百分之四十三的薪金數,否則就罷工到底,不做無謂的付出….」
這主意讓大家都開心,也和吃了定心丸似的。「暴動」的主題有了,劉兵就喊了一嗓子「上!」幾百號人就「浩浩蕩蕩」的踏進了合作公司的「心臟」——總部辦公大樓。正在開懂事會的頭頭腦腦們,聽到樓道里雜沓的聲音有些異樣,當伸出頭的劉凱文看到百號職員氣勢凶凶的樣子,就立馬縮回脖子,伏在苗總的耳邊低咕了幾句。於是,會就此散場了,z公司的幾個副總卻帶着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走了。在走廊里還不失時機的說了句:「這才是中國人,有骨氣,在z公司沒白呆…….」
這個時候的宇文強,卻將兩腿搭在辦公桌上仰躺在老闆椅上,眯着眼,聽着外面沸騰的雜嘈聲,情緒特別的亢奮。他覺得自己前一段的心血沒浪費,終於喚醒了職員的清醒。今天,這些「勞苦大眾」能夠勇敢的持竿而起,說明他宇文強對他們的心思還是認識到位的。他在心裏詛咒着:「鬧,使勁的鬧。能把這隻餓瘋了的黃鼠狼就此「掐」死才過癮呢。樓道里職工喊叫的聲音此起彼伏,「我們現在是給外國人打工,出一份力就的給一份錢!幹嗎說過的承諾還不兌現?」「是不是沒錢,特意到這裏來行騙的?」「不漲工資堅決不開工!」這是幾百號人齊聲的吶喊,聲勢是絕對的壯觀。
劉凱文扯着嗓子解釋了半天,可惜聽到的人不多,在如此喧鬧的情況下無疑是白費力氣。最後還是李麗芳出了個主意,要他把各部門的頭找來,各自把各自的人領回去。結果各部門的頭是來了,但沒起到平息事態的作用,卻有着提着油桐去滅火的「良好」效果。吵吵嚷嚷的,直到夜裏九點多才在職工怨氣衝天的罵聲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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