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徹 第十一章 九頭鷹
第十一章 九頭鷹
三人正行着，忽聽一聲鷹唳。凌瑞寒與聶逐風對視一眼，同時停住腳步。這時，一個黑影緩緩出現在前方。
待黑影近了，三人才看出這是個人。這人一身蒼鷹羽毛製成的羽衣，瘦小枯乾，年齡約有五十開外，一雙眼睛如鷹般銳利駭人。鷹鈎鼻，雷公嘴，微微的駝背，似人非人，似禽非禽。加之剛剛那一聲鷹唳，凌瑞寒與聶逐風都已知曉來人身份——「九頭鷹」段羽
聶逐風三人都未開口，只是凝神戒備，在這終年積雪的大雪山上，獸禽都罕見，更何況是人？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九頭鷹咧嘴一笑，那笑聲真如鷹唳一般。
宮舞瑤皺着眉頭捂緊耳朵，原來，九頭鷹的笑乃是一絕，可將內力凝與聲音震傷敵人的心脈。凌瑞寒與聶逐風有內力護身倒是無妨，可宮舞瑤半點武功不會卻是難以忍受。
聶逐風皺眉道：「閣下可是『九頭鷹』段羽？」
九頭鷹道：「不錯，正是老朽。」
聶逐風道：「前輩可是有事賜教？」
九頭鷹搖搖頭又點點頭。
聶逐風神色凝重的問道：「前輩這是何意？」
九頭鷹冷笑道：「老朽沒什麼可賜教的，可卻也不想讓你們就這樣過去。」
聶逐風聞言袖袍暗抖，一枚「芒刺」已然隱在手中。
或許當真是聶逐風與凌瑞寒流年不利，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什麼噬骨羅剎、九頭鷹等隱世已久的老怪物都出來了，而且還似乎都與他們二人過不去。若是這幾個老怪物隱世之時，聶逐風與凌瑞寒二人絕對是江湖上難逢對手的奇葩，可偏偏這幾個月這幾個隱世的老怪物都如同冬眠初醒的動物般開始活動了起來。縱使聶逐風與凌瑞寒二人再是天縱奇才，也抵不上這幫修煉了幾十年的老怪物啊！
聶逐風道：「明人不做暗事，九頭鷹前輩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響噹噹一號人物。依逐風看來，該不會做那些個畏首畏尾的事吧？今日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讓我們死也死個明白。」
九頭鷹雖是冷笑，但眼中也頗具幾分讚賞之色，「好小子，果真有自知之明，好，今日老朽就讓你死個明白。我要百花谷主請你交與蠱雕叟的那個見不得天日的東西。」
聶逐風俊眉一挑「哦？只是不知這究竟是怎樣一份不能見天日的東西，竟勞煩九頭鷹前輩親自來搶？」聶逐風故意將一個「搶」子說得很重，暗諷九頭鷹為老不尊。
九頭鷹也不惱，只道：「這不是你該知道的，帶着你的疑惑到地下去問閻王吧！」
說罷，九頭鷹騰空而起，他那怪異的身姿配上那身羽衣，倒真像是一隻巨大的蒼鷹。
說時遲那時快，聶逐風右臂一甩，一枚芒刺化作一道白光向九頭鷹射去。凌瑞寒也幾乎是同時出手，隔空一斬，劍氣逼人。三人戰在一起，凌瑞寒近攻，聶逐風遠攻。一時間羽毛與白雪齊飛，劍氣共雪光一色。人影翻飛，不知西東。
九頭鷹一邊與聶逐風和凌瑞寒對戰，一邊還不忘發出幾聲如鷹唳般的笑聲。
宮舞瑤捂着雙耳拼命搖頭想阻止那震動心魄的笑聲穿透耳膜，玉顏蒼白如紙，額上滲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她緊咬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避免讓聶逐風和凌瑞寒二人分心。可那似是無處不在的笑聲卻如索命厲鬼般撕扯着她的心魄。她嘴唇已滲出鮮紅的血絲，終是忍不住苦苦哀求道：「別笑了！別笑了！求求你別笑了！」
聽到宮舞瑤的哀求聲，聶逐風與凌瑞寒身形均是一滯，而正是這千鈞一髮之際凌瑞寒便沒躲開九頭鷹那運足功力的一腳。「噗！」這般硬生生挨了這一腳，凌瑞寒頓時口中鮮血狂噴。
高手過招，容不得半點馬虎。失了先機，便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凌瑞寒一受傷，對戰的任務便一大半都壓在了聶逐風身上。聶逐風與凌瑞寒二人之所以並稱「風刺寒劍」，皆因二人一個擅長進攻，一個擅長遠攻。功夫不相上下，配合又極為默契。。
如今，凌瑞寒被九頭鷹一腳踹了個七葷八素，雖是硬撐着繼續作戰，奈何攻擊力下降一大截。本來二人對戰九頭鷹便顯得吃力，這下就更是困難至極。
聶逐風雙臂舞得如同八臂哪吒一般，只見漫天芒刺如同蝗蟲般奔向九頭鷹。而凌瑞寒原本凌厲的身法卻因身負重傷而遲緩下來，揮舞「黑蛟劍」的右臂微微顫抖，顯然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本來聶逐風的芒刺尖細如針，乃是再好不過的暗器，常能傷人於不知不覺間，使敵人防不勝防。可偏偏九頭鷹這老傢伙身穿一身羽衣，呼扇呼扇的，芒刺根本傷不得他分毫。
聶逐風此時真的怒了，不帶這麼玩兒的！那老東西一身羽衣像個護身鎧似的，他再這般亂射芒刺，不是情等着挨打嗎？
只見聶逐風幾個閃身奔至凌瑞寒身邊，大喊一聲道：「劍！」凌瑞寒也不遲疑，「黑蛟劍」脫手而出。聶逐風接過劍左劈右砍，如砍瓜切菜般攻向九頭鷹。九頭鷹乃江湖元老，雖不是什麼好人，可也沒見過這般毫無章法的打法。介是幹嘛？掄刀就劈啊？！
見聶逐風這般無賴的打法，九頭鷹微微一愣，只這一愣就已足夠，聶逐風嘴角詭異一笑，剎那間消失在九頭鷹眼前。凌瑞寒捂住胸口退出戰圈，搖搖晃晃步履艱難地向宮舞瑤走來。
宮舞瑤面色如紙，倒在雪地里微微顫抖，臉上已然滿是淚花，凌瑞寒席地而坐，輕輕托起宮舞瑤的頭，讓她把頭枕在自己腿上。右手抵在宮舞瑤微微顫抖的背上，輕提一口氣，一股真氣緩緩輸到宮舞瑤體內。
似是瞬間與那如同蒼鷹尖唳般的笑聲隔離，宮舞瑤長出一口氣，可好景不長，凌瑞寒「噗」的一口鮮血噴出，真氣不由得一滯，溫熱的血液滴到宮舞瑤蒼白的臉頰，如一朵綻放的妖冶的玫瑰花。宮舞瑤心中大驚，顧不得被「九頭鷹」笑聲震傷的心脈傳遍周身的撕裂般的疼痛，慌忙起身撲進凌瑞寒懷裏「凌公子！凌公子！你怎麼樣？你說話啊！」宮舞瑤帶着哭腔的詢問喚醒了失神的凌瑞寒，他似悟道什麼一般輕輕推開宮舞瑤，向戰圈走去。
戰圈內，聶逐風仍是那般毫無章法的如砍瓜切菜般將「黑蛟」長劍當菜刀使，可那詭異的身法卻也使「九頭鷹」無法近身。
凌瑞寒一腳踏入戰圈，看似無意的一腳卻似踏在了「九頭鷹」心上一般令他身形一滯。一股強大的戰意自凌瑞寒身上發出，修長挺拔的身形在此刻卻如一座無形的大山般巍然而立。那強大的戰意如同有形之質般壓向「九頭鷹」，使與之酣戰的聶逐風心中都不由得一驚。
「黑蛟！」一聲厲喝，凌瑞寒右手一伸，「黑蛟劍」便如有靈性般掙脫聶逐風的手，向凌瑞寒飛射而來。聶逐風知道，此刻，該是他退出戰圈的時候了。
「九頭鷹」停止了那震懾人心的笑聲，此刻，他凝神戒備，因為他感受到了凌瑞寒的不同，一種突破瓶頸的不同。
聶逐風退出戰圈，拭了拭如雨的汗水。他緩步走向已無力站起的宮舞瑤身邊，卻是久久沒有說話。
凌瑞寒雙手握劍，就像「黑蛟劍」瞬間重了千萬斤一般，劍尖斜指向右下方，劍身微微顫抖。凌瑞寒雙手青筋暴起，額角也顯出青筋，那樣子，卻好似拿着這把「黑蛟劍」已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九頭鷹」不敢鬆懈，他明白面對一個突破瓶頸的高手，鬆懈會意味着什麼。他雙目死死盯住「黑蛟」，如同蒼鷹盯着自己的獵物。
突然一聲長嘯，凌瑞寒身形拔地而起。「黑蛟」引着滾滾雷聲，裹挾着漫天飛雪，只見凌瑞寒仿佛被漫天飛雪團團圍住，如同一個大雪球般沖向「九頭鷹」，滾滾雷聲中隱隱聽到凌瑞寒的吼聲「天雷訣！」
「轟！」轟鳴聲不絕於耳，「九頭鷹」奮力抵抗，卻仍是被震得口吐鮮血後退數丈，狠狠地將冰封的地面砸成一個大坑。
未待「九頭鷹」有所反應，凌瑞寒如一隻大鳥凌空而起，漫天飛雪被他引至劍尖，一股巨力壓得「九頭鷹」無法動彈，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凌瑞寒向他俯衝而來，引着那漫天飛雪，如同率領千軍萬馬的將軍般誓要將他挫骨揚灰。
「九頭鷹」的眼中沒有恐懼，有的只是震撼，他窮盡一生未曾領悟到的境界，竟被凌瑞寒這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瞬間領悟。那種震撼，那種失落，無以言表。
凌瑞寒長嘯一聲「飛雪漫天！」
「轟！！！」似乎漫天飛雪已染成紅色，一股血腥味猛然散開。宮舞瑤不由得嘔吐連連。
飛雪散去，凌瑞寒如萬年不動的冰山般矗立原地。「噗——」凌瑞寒猛然吐出一口鮮血，然後直直向後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