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京都這個冬天比較冷,好多里十院的醫師都窩在房間裏沒有出去,各自做着事情打發時間。況且王杏已經下了嚴令,不許大家外出酒店,以免橫生事端,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這家酒店裏十院參了股,但一時間多了這麼多人,而且又不好把已經入住的客人給趕走,就只好低調點了。
王杏躺在床上,看着電視裏的主持人在報道昨晚那沖天的巨大火柱,不由得笑了起來。
也難為安井涼了,居然想出用火龍捲來解釋。說這家生物研究所昨夜突發大火,恰逢局部形成了龍捲風,所以出現了罕見的火龍捲。之後,便是坐在他身邊的兩名所謂的專家開始給大家講解火龍捲的形成原理,以及將以前發生過的火龍捲的視頻或者照片展示給大家看。
主持人強調,由於是在夜間,所以並沒有人員傷亡。而且恰逢正在進行祭祀活動的陰陽師給撞上,及時的報警,火勢沒有進一步擴大。但是由於是生物研究所的緣故,目前尚不清楚是否會有有毒的化學或者生物製劑殘留,所以目前現場已經戒嚴,接下來的事,將會有專業人士入場勘察。請廣大市民不要驚慌,但在事情調查結束之前,儘量不要靠近該區域。
之後,話題便被主持人和兩位專家越扯越遠,儘管依然圍繞在火龍捲身上,但其實已經脫離事件本身了。
但好在討論的內容應該都是提前精心設計好了的,內容非常吸引人,且講述的十分風趣,讓人聽得津津有味,就連王杏自己,都覺得沒有必要換台。
此時已經是早上八點,王杏一夜都沒有安穩地入睡,開着電視間斷地入眠了幾次,卻又很快驚醒。
雖然已經暫時安全了,可那種來自於心理上的壓力,還是讓她覺得難以入睡。
現在,她便是里十院的最高行政級別,而她,不僅要管自己的內科,還要管其他各科的所有成員。
從未有過如此經驗的她,自然覺得有些壓力。
手機一直連着充電器被自己緊緊地握在手裏,似乎在下一刻,電話鈴聲就會響起。
「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
王杏根本沒有絲毫警戒的意思,道:「請進。」
她理了理衣服,坐起身來,盤着腿,打量着走進房間的朝比奈一心,以及外科、麻醉科以及護理部的一些老資格的主任。
「有什麼事?」王杏問道。
朝比奈一心回答道:「主任,事實上,我們在想,今晚是不是可以派點兒高手回家裏看一下,總覺得有些不甘心。」
王杏摸出自己經過了特殊處理的手機,遞給朝比奈一心,示意他自己看。
這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訊:王杏主任,關於貴院遺址的勘察已經初步完成了,幾乎沒有任何東西存留下來。在勘驗中,我們找到了鬼門的入口,已經損毀,我們嘗試着進入黃泉路,卻發現黃泉路上所有的一切都被融化了,以前記載中的複雜機關以及迷陣也均已失效。然後在鬼門關處,發現鬼門關也已經被徹底摧毀。整個探索過程,沒有遇到任何陰間人員。據推測,應該是當歸陣法過於猛烈,但貴院仁慈,使用陣法將其約束,未造成陽間更大的傷亡。與此同時,當歸將鬼門熔毀後,便找到了一個多的宣洩口,所以將黃泉路以及鬼門都給破壞了。目前我方已經從黃泉路上撤回。按照人類目前的工程學來估算的話,如果還想重新開啟此鬼門關,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同時考慮到針對鬼門關的重建只能由我們業內人士徒手作業,重型機械無法進入其中,那麼這個時間可能會延長至少一百倍。我方對今晚貴院的損失表示最誠摯的歉意,如果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請務必訴諸於口,我方定竭盡所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安井涼。
隻字未提後來導彈攻擊渡輪一事。
要不是當時王杏多了個心眼兒,那麼現在里十院這五百多人,可就全在大海里餵魚了。
那可就是非常屈辱的死法了啊。大半座里院的人,被兩枚導彈給轟死……
「主任你打算怎麼回他?這龜孫兒,我想削他很久了。」朝比奈一心道。
王杏示意大家自己隨意找地方坐。地方就這麼大,那兩名外科的主任醫師就抄着手,倚在電視櫃旁邊,朝比奈一心是有副主任職務的,自然被大家安排來坐在椅子上。一名麻醉科的主任醫師,估計和王杏交好,也不講究,脫了鞋,端坐在床尾。
「回什麼回?記住,我們現在已經都死了。我還等着看新聞呢,我倒想看看,這次又是什麼理由。總不能是深海怪物襲擊船隻吧?」王杏道。
朝比奈一心道:「那難道我們就什麼都不做?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哪怕是出去給他們找點兒不自在也成啊,放心,主任,就我們幾個高手去,來去自如,造不成多大的破壞,但他們也絕對逮不着我們。」
其他幾個人都連忙點頭,表示一切聽從朝比奈副主任的安排,令行禁止,絕對不擅自行動。
王杏氣道:「我才說了,我們現在已經是死人的身份了!如果現在你們突然現身,那麼很可能就會暴露我們的行蹤,對院長接下來的談判不利的。」
一提到陳日津,大家都頓時嚴肅了起來。
即使是王杏,也覺得沒有把握。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陳日津帶着里十院的人從鬼門關撤走了,畢竟那個時候,就只剩下來奈良遙人副院長,他和朝比奈一心已經先行撤退了。
所以,一切都是她的猜測而已。陳日津依然生死未卜。
當然了,安井涼他們估計也有此疑問。
他們進入鬼門探索,一方面是有着想和地府建立聯繫的原因,另外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搜查到有關陳日津生死的線索。結果卻被摧毀的鬼門關給擋住了。
王杏是去過里十院的鬼門關的。
她能想像得出,鬼門關變成了一堆亂石之後的樣子。
如果日本陰陽師真的想要靠人力去慢慢整理這一堆廢墟,那不知道需要弄到猴年馬月去了。
不過也難說,他們日本人可是相當有毅力的。
「主任,你真的覺得院長還活着?」幾個人眼睛裏都充滿着希望,似乎王杏說是,那麼就一定是。
王杏看着這些眼神,很想說我也不確定,但她卻知道,即使強悍如里院的主任醫師,也一樣是人,也一樣需要有個可以依賴的對象。
現在他們,全都看着自己,而自己告訴他們,其實還有個更強更猛的存在可以依靠,那他們就願意去相信自家的院長依然還活着。
「嗯,一定還活着。難道你們幾個真的以為,陳日津院長就這樣死了?你們動動你們的腦子想想,院長可是這一代里唯二的兩個女性之一,就好比你,朝比奈一心,你讀書的時候,一個班十個男生,只有兩個是女生,現在其中一個被欺負了,你說另外八個會怎麼樣?」
「那還不得急眼兒吶?」朝比奈一心立刻道。
王杏的理由根本沒有任何說服力,但此時,不知怎麼回事兒,卻讓大家立刻相信了。
「你現在翻內網看看,雖然下面大家都炸開了鍋,但上層卻風平浪靜的。其他的我就不說了,連廬天町廬院長都沒有站出來說話,為什麼?雖然我們院長不是太待見他,可畢竟糾纏了那麼多年,也算老交情了,而且里十院一毀,他想調來的希望也就徹底落空了。以廬院長的性子,會屁都不放一個?那只能說明,現在院長們都在忙,忙什麼?」王杏說着說着眼前就是一亮,「對了,打聽打聽鬼門關前什麼情況不就知道了嗎?」
果然,在打了幾個電話之後,得到消息,里一院的鬼門關一直開着,而在今天凌晨,時信德已經進入了鬼門關,與之隨行的,還有副院長陳禮忠,新任內科主任王鴻君,外科主任王岩川。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來。
這個時候,大家也才在內網上了解到,昨天晚上里七院那邊兒還發生了那麼大一個事兒。相比起來,王曦那邊的異常情況,就根本不值得一提了。
「王主任,在不在?」一條站短傳來。
王杏一看,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居然是里六院院長廬天町。
王杏立刻索要了對方的電話號碼,然後打了過去。
一接通,就聽到廬院長那異常有磁性的聲音傳來:「卑劣的罪惡隱匿於深夜,向正義的背後遞出了可恥的一刀,整個世界都在為之哭泣,卻依然……」
「廬院長好!」王杏本就打開的免提,在眾人那嫌棄的眼神威逼下,立刻出言打斷了對方的講話。
廬天町也不介意自己中二的台詞被人打斷,道:「首先,請接收我誠摯的哀悼,貴院副院長奈良遙人殉職一事……」
廬院長!你能不能掩飾一下你語氣中那快溢出來了的欣喜!?總感覺您在電話那頭已經開心得快要蹦起來了!
「廬院長,相信你也看到日本這邊的本土新聞了,里十院也被毀了……」王杏委婉地提醒他。
她覺得,廬天町不是和奈良遙人有仇,而是所有坐在里十院副院長位置上的人,不管是誰,都和他有仇!
廬天町道:「看了看了,對此,我也感到十分的遺憾,請王主任務必相信,廬某一定會……廬某……廬某……王主任,我現在真的感到很悲傷了……」
看來廬天町反應了過來,里十院沒了……
「廬院長找我何事?」王杏迅速地把話題拉了回來。
廬天町緩了緩,道:「王主任,你們現在何處?」
「廬院長,這……按規矩……我不能向您透露……」王杏有些無語,這廬院長平時是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看動漫和追番上面了吧?這些基本的作戰守則,他從來不去看的嗎!?
「哦,哦,哦,了解了解,那……我們在哪裏碰面?」廬天町問道。
「什麼?廬院長你們來了?」王杏的聲音頓時提高了一倍。
廬天町道:「是的,向日本政府遞交了正式文書,在中途由他們的軍方戰機護航,目前已經平安降落京都機場。」
王杏本想說日本軍方已經不可信任了,但是一聽,是擺在枱面上來說的,如果這架飛機出了什麼事兒,那問題可就鬧大了。
不過,這也純粹是在賭日本方面的人品。
想到這裏,王杏頓時對廬天町肅然起敬。這種時候,還敢親自來一趟,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氣。
於是王杏道:「廬院長,既然是你們親自來了,那就沒問題了,我派人去接你們。」說完,向朝比奈一心揚了揚頭,後者立刻出門去安排相關事宜去了。
整個房間的氣氛頓時輕鬆不少。
就像在外面被欺負了的孩子,突然知道,家中來人了,而且還是拳頭比較硬的那種人。
但這種輕鬆之中,又隱藏了些許委屈。
人就是這樣的,在外面吃了再大的虧,只要是自己一個人,都還可以咬着牙把面子繃住。
可一旦有了噓寒問暖,箇中滋味,就真的是很難描述了。
哭嗎?都那麼大的人了。不哭嗎?可明明受了委屈,憋着不說,更難受。
「廬院長,你們來了多少人?」王杏問道。如果廬院長只來了一個人,那麼最好還是先勸他要不回去算了。
「全院。對了,這是宋帝王第一次坐飛機,讓你來接機的人注意點兒,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許笑。鬱悶,鬼魂也會暈機!」廬天町那邊聲音有些嘈雜。
王杏揉了揉眼睛,抬起頭望着窗外。其他人也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不去看她。
良久,王杏才重重地回答了一個「嗯!」字。
人要哭的時候就是這樣,在那個淚水決堤的邊緣,哪怕多說一個字,都會忍不住。
廬天町最後的一句廢話那麼多,她卻只聽進去了兩個字。
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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