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約,轉眼即到。只是今日天街小雨稀里而下,而且陰雲密佈,直叫人打不起精神。
商醉金一大早就跑到了詹王府來接木瞻和木睚,拍賣會卻是在夜裏才開始,於是商醉金就這麼在府里坐着,硬生生等着。
聽說商醉金來了,木瞻收拾好便去找他敘話,木睚就很不給面子了,自己懶懶散散的睡到中午才很不情願的起身,慢悠悠的梳洗,慢悠悠的薰香穿衣,直到晚上快要出發了這才姍姍而來。
這一白天的功夫下來,木瞻早就把商醉金忽悠的對自己死心塌地,他帶着商醉金去城外林子裏頂着雨釣魚,而後二人策馬狂奔頂着雨回來,玩的一身泥巴濕噠噠的走路還淌水。
用最簡單的陪伴嬉戲,木瞻就獲得了商醉金的死忠,給了商醉金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簡單快樂。
當木睚白衣公子乾乾淨淨的走出來的時候,正巧木睚和商醉金髒兮兮的一身泥巴乾草回到府里。
木睚見到這兩個人微微皺了皺眉頭,吩咐下人趕快帶二人去換衣裳,順便還責罵木瞻,口氣就好像大人呵斥自己家淘氣的孩子一般「我的祖宗啊,瞧瞧您做了什麼,帶着商公子也不學好!還不去收拾收拾!」
木瞻嬉皮笑臉的故意往木睚身上蹭,他知道木睚最喜歡乾淨,今日就偏偏要弄髒他的衣服!
這泥糰子湊過來,木睚趕緊匆忙的後退兩步,反手就從柯薩辛腰間抽出了一把彎刀,直直的就抵着木瞻的肚子,叫他和自己保持足夠的距離。
因為木睚不會武功,所以他持刀的姿勢也特別奇怪,他居然將那彎刀上下顛倒拿翻了,握刀的姿勢也像捏繡花針一樣,還翹起了小拇指好不秀氣。
雖然姿勢不對,但是臉上表情還是很嚴肅,他嗔怪木瞻一直用彎刀戳着他攆他走,好在這彎刀上有刀鞘倒是傷不了人,於是木瞻就更大膽的頂着刀鞘往前貼,從而戲弄木睚。
木睚眼神露出凶光,反手抬起彎刀用那刀身去錘木瞻的腦袋,那模樣好像是中秋畫裏嫦娥身邊的玉兔,白白小小的一隻抱着大錘子一下一下的搗藥,這笨拙的模樣好不可愛,就連一旁的商醉金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滾!」木睚低低的罵了一聲,木瞻這才夾着尾巴灰溜溜的走掉了。
木瞻一走,身後倒是跟了一串,商醉金,賀蘭柔荑,每個人都是落湯雞。
大巫師從屋外走過進來,正巧看到木瞻一行人出去,看他們一身濕漉漉的也忍不住默默拉開距離,甚至還愛惜的收一收自己的袍子捧在懷裏。
那三個人走了,大巫師和木睚一黑一白好像那黑白雙煞,柯薩辛上前收回木睚手裏的彎刀別再腰間,笑的好不溫柔「這東西危險,主子還是不要在碰了。」
木睚側頭眼神溫柔的看着柯薩辛,對待柯薩辛他似乎有用不完的溫柔和柔情,「那你整日帶着,怎麼不嫌他危險了。」
「沒有雙刀就無法保護主子,所以對我而言這刀不危險,它是我留在主子身邊的勇氣。」,柯薩辛的指尖划過彎刀的腰身,愛惜無比。
這二人怎麼氣氛如此情意綿綿?大巫師慘白的面具好像鬼魅一樣直勾勾盯着這兩個人,但是卻沒人在意他,全然把他當空氣。
「大皇子對為師要是有這一半的溫柔,為師就能開心整整一年。」,想起自己和木睚平日在一起,見面就吵沒有一次不吵的,清醒這兩個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否則每次見面那就不是吵架,而是大打出手了。
這大巫師怎麼話里話外隱隱約約有些醋意呢?木睚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本宮平日對大巫師不還不夠尊敬麼?大巫師整日到本宮小院子空座還感受不到歲月靜好麼?」
「感受不到,你總是整日氣我。」,大巫師終於在柯薩辛面前抱屈了,今日他就要揭露這個陰險小人的兩面三刀的本性!
「讀書人之間的辯論怎麼能叫氣您,那是爭鋒而已。唇齒交戰若不能酐暢淋漓,過後您還記本宮的仇,那以後木睚不跟大巫師論法就是了。」
「啊?」,大巫師只覺得腦袋一懵,這人怎麼回事?明明是他總是欺負自己,到頭來倒是說的自己被欺負一樣,還顯得他斤斤計較小氣的不行,這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清,可真愁人。
柯薩辛站在一旁,一雙金色的大眼睛在大巫師和木睚身上來來來回回的看,唇齒輕啟想上前說兩句話卻不知道說什麼,慌張的一直眨眼睛。
「大巫師您可別生主子的氣,主子不善與人打交道,有時候話語直接一些,您可別在意。」,柯薩辛上前來溫言細語的來勸大巫師不要和木睚慪氣。
想當年柯薩辛還是自己將她帶來中原,自己也算先木睚認識柯薩辛,而且也是自己一手撮合了他倆的主僕情緣,大巫師不討厭柯薩辛,因為他知道這個是好姑娘,大巫師也不討厭木睚,因為他知道木睚只是個需要關懷的人。
可是怎麼,這兩個自己都很喜歡的人湊在一起,看他倆天天膩歪他就很難受呢?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大巫師很不懂自己,委屈的說不出來話,柯薩辛還在着急的說着蹩腳的中文為木睚解釋,木睚在一旁溫柔又耐心的勸慰柯薩辛不要着急,順便還說了兩句大巫師如何如何好的好話,這樣一來更顯得自己人畜不如。
好在木瞻和商醉金快速的換好了衣服出來了,不然自己恐怕就要被這兩個人活活氣死了。
得知今日木瞻要去幹大事,大巫師特地在府里找了他一整天,總算逮到他了。
換完衣服的木瞻清爽了不少,變回了那個帥氣的英俊少年,只是頭髮還是濕漉漉的但看起來也並無大礙。
一旁的商醉金就不太好了,這府里的衣服他只能穿得下木瞻的,因為他身材比木瞻矮小一點,才勉強套上木瞻的衣裳,那袖子長的需要挽兩下,衣服也要在腰上別兩圈才能不拖地。
商醉金穿着這身衣服看起來不倫不類的,但是他本人卻特別開心,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穿別人的衣服,這衣服還是木瞻自己親自找給自己的,現在商醉金已經完全將木瞻當自家兄弟,對他一片真心赤誠可見,木瞻給他一點好,他就全部記在心裏感恩戴德。
若是這木瞻是個女子,他怕是要直接上門提親了。
有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大巫師上前去拍拍木瞻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說正經的,為師昨晚夜觀天象,烏雲蔽日,夜空無星。恐怕今日有難,黃道不吉,今日之事可否往後挪挪。」
木瞻抬手拍了拍大巫師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師傅,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且,恕徒兒直言,那是積雨雲,今天這不下了一天雨麼。師傅無需擔心,徒兒晚些定然回來,您早睡。」
哎?怎麼回事?木瞻似乎並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聽笑話一樣就打發過去了,還真是孩子大了不中留,一個兩個的都這麼自主,天天合起火來起自己。
木瞻笑嘻嘻的帶着商醉金就走了,木睚也得意的帶着柯薩辛跟了上去,臨走之前還不忘甩給自己一個得意的眼神。
大巫師自己可憐兮兮的站在原地,目送他們一個個走去,孤家寡人,留守老人,好不可憐。
好在還有一個有良心的,小柔荑緩緩走過來溫柔的握住了大巫師的手,小丫頭眼神裏帶着憐惜,這還是他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被別人可憐。
「師傅,師兄最近忙,你就別找他麻煩了,木睚師兄和柯薩辛姐姐交好,那也是男女之間正常的事,您一個大老爺們,就別亂顫糊了,師傅早點睡,明天柔荑給您帶好吃的小點心啊。」,柔荑這一通哄小孩的語氣,聽得大巫師整個人呆若木雞。
這還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有了男人就忘了師傅?更何況這丫頭還沒嫁出去呢就幫着木瞻說話,這以後他倆要是真成了那他手底下不是沒有一個聽話的徒弟了?
撂下這些沒頭沒尾的話,柔荑小跑着就去追趕木瞻一行人,也走掉了。
整個屋子裏就留下他這個大烏鴉,好不可憐。
這一個兩個三個,全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相互學習了起來,木睚專門教他們如何不尊師重道,木瞻教如何糊弄師傅,柔荑倒好沒有什麼惡劣行為,唯一的不好就是不學好。
辛辛苦苦帶出來三個孩子,湊到一起居然沒有一個順心的,大巫師行動緩慢的挪動腳步走到了椅子面前,緩緩地癱坐在椅子上,欲哭無淚,這隻大烏鴉仿佛失去了靈魂。
她仰頭癱坐在椅子上,散了真氣一樣,眼神渙散,小嘴一張一合有氣無力的自己悄悄的念叨「這日子,是徹底沒法過了。」
那聲音,輕柔甜美,是女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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