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審判
天穹湛藍仿若浩瀚的海洋,雲翳飄悠在天際就如水彩渲染的景,那燦金的光輝穿透雲彩的束縛,輕柔而並不灼熱地揮灑在蒼茫大地,就像是天使身着的白紗般柔和委婉。遠方悠然升起的煙嵐朦朦朧朧間沉澱於天的深藍,天邊與地平線接壤處滲透出光芒的斑駁,使得處於陽光籠罩下的森林無聲無息地甦醒。那隱匿在昏暗中的雲雀盡情吟唱着虔誠的禱歌,隨後便撲翼轉瞬飛往林間深處,仿佛在迎接着過路的迷途旅人,邀他參與若童話中那森的盛宴。
參天大樹將那天遮蔽得嚴實,唯有絲縷光輝穿透枝葉交錯密集的阻攔,終是映照在那土壤與落葉布成的羅網中,暈染成細碎的光斑淡淡搖曳。黑長靴沉靜而無一絲急迫地輕踏在滿地的枯葉上,戛然發出清脆滲人的響,就若繃緊的琴弦於奏響時恰為斷裂。女孩蒼白的面龐朝向遠方昏暗的天,寬大的帽檐垂下將那瞳孔掩藏,只留小巧的鼻頭與唇顯露在外卻使隻身彷如林間的魔女,落寞地遊蕩以圖尋找靈魂的歸宿。
腳步戛然而止,名為雪凌的女孩輕扶起法帽,駐望着天際久久發愣出神。然而似乎是那耳畔似乎依稀迴蕩起的喧鬧聲,愈加嘈雜而使她不由警覺,紅眸乍時顯露瞥望那近處的樹木枝頭,卻又只是平靜地看着,仍無多餘的感情傾露。頓刻對方敏捷的身快速從樹梢中躥出,墨綠色馬尾辮飄逸在衝力攜帶的勁風中,發尾隱約遮掩了瞳孔的一角,卻於稍刻垂落在那久時不換的馬甲上,暗綠眼眸間頓時流露出絲絲快感,及原有就存的那桀驁不馴之色。
「哈,各位,近處已偵查完畢,現沒有任何異樣存在。」阿麗西雅大大咧咧的嗓聲恰時順着耳廓傳入耳膜,那暗綠雙眸遙望着天空卻悄然流露出期待。與此同時她那扶着樹幹的手利落地搶先伸出拽住那藤條,方才試探般地輕拉了小下,竟又挑釁似地向着下方的同行者們微微一笑。待兩手將藤條緊緊握住後,還隻身向後踱了幾步以圖得到更多的衝勁,頓時間右腳在樹梢上猛然施力,使得濃密的葉隨着樹枝震顫着搖落,那身若靈巧的猴一般矯健奮勇地於兩樹間划過一條淺淺的弧線,隨後竟悄然頓行踏至另一棵樹的枝頭,手法精湛而又十分乾淨利落。
「西雅,我想你還是趕快從那麼高的地方下來吧,如果掉下來可就不好了吶。」晨曦溫潤而不失優雅的聲線就像是提醒般傳來,隱約間竟夾帶着威赫性的口吻。那完全從劉海中顯露的瞳孔窺望對方不遠處的身影,卻悄然掠過一抹像是疑慮又或許為擔憂的芒光。她一頭直紅髮披落於身竟觸及了膝蓋處,依舊是那身黑袍似乎因長久的旅途而破損了邊角,那雙手習慣性地將衣物修整完畢後,方才想要再開口警示幾句,卻被對方狂放不羈的聲所壓制,只得戛然閉口不語。
「呵,怎麼可能呢,死紅毛。只有像你這樣畏縮不前的人,才有百分之一百掉下去的可能吧——哈。」阿麗西雅嘲諷似的冷笑小聲,那手隨而再次握緊身邊的藤蔓,隨性地蹬腿向遠處一盪而去。隻身仿若飛鳥般掠過一片悠揚的空,可剛想踏上樹梢之時卻倏地滑落,那靴在半空中狠狠地踩踏以圖觸物,但手卻無故地鬆開竟使其身快速墜落而下,終在減速之際被一條條粗細不一的藤蔓所包裹,若捕獲於囚籠中的獵物,只得垂頭尷尬似地笑。
「餵。」像是問候般的聲卻刻意抬高了幾分發出,羅莉瑪絲三步並作兩步行至阿麗西雅身旁,唯有的右瞳鄙夷似地審視了對方一眼,從中卻依然冰冷若永不融化的霜雪。與此同時她還似思慮般長久後方才點了點頭,那佩戴素白手套的手迅速將身背的西洋劍取下,竟開始拿出手帕不緊不慢地擦拭着劍身使其光滑乍亮,紫眸似是有意觀察着阿麗西雅此時的神色,卻恰時映下那一臉嬉皮笑臉仿若無事人的對方。可她竟頓時持起那把西洋劍,中性的嗓聲緩緩道,「是要我幫忙嗎?」
隨刻猶如快刀斬亂麻的劍影在瞳間映現,支撐包裹身形的藤蔓竟快速被那西洋長劍一一斬去,而阿麗西雅頓刻舒坦地癱倒在那土地上,若心意相通般對羅莉瑪絲隨性一笑,隨後便雙手撐地敏捷地一躍而起,面龐上雖多了些突兀的劃痕,她卻依然不在意般拍拍羅莉瑪絲的肩頭,像是好哥們一樣並無任何遮遮掩掩。與此同時阿麗西雅也對方才目睹一切的同行者尷尬似地擺手慘笑,尚才低聲嘟囔道,「哈哈哈,還真有趣呢。」
「現在我們地處的位置,已經接近魔界了。」平淡的聲卻恰時機械似地敘述,毫無感情殘存仍為止水般靜默清冷。雪凌已然雙手持着那羊皮紙地圖,隱匿於昏暗中的紅瞳突兀顯露出一角,而靜視地圖上那密密麻麻的標註字符片刻,那手指便微屈指向圖中旅者身處的地域,再快速地比劃一條為抵達魔界道路的直線,似是將其在腦中印下了深刻的痕跡般,隨而緩緩低語道,「不出意外,即可。」
「比我想像中的還略微快了一丟丟啊……嘛,旅途總會有結束的時候,不是嗎?」阿麗西雅像是自言自語地碎碎念小句,暗綠瞳孔遙望着那被層層綠葉所遮掩住的天,卻不免流露出絲絲惋惜又或許是悵然的情愫。隨刻她乾淨利落地將身上附着的枯葉與雜草拍落,伴着羅莉瑪絲大邁步跟隨隊伍的腳步行去,那步伐雖大但完全沒有給人帶來急促之感,身背的巨劍晃悠悠地低垂在背後,仿佛對她來說了無沉重感地與身緊貼,可那瞳卻恰時映下墮天使疑慮不定的神色,頓時愕然一愣住。
「你怎麼了?!羅絲。」驚愕的嗓聲伴帶着疑惑徹徹傳來,阿麗西雅猛然壓制住羅莉瑪絲的兩肩,仿佛是努力想要詢問出什麼有意義的回應般,卻只是一味拼命地搖晃令對方警醒。與此同時她暗綠的瞳孔偶然與那紫眸對接,可只視見那瞳眸剔透仿若絕美的水晶,那頓愕之意輾轉於瞳悄然沉寂,終恢復到原本冰冷若霜的狀態。而對方稍刻卻更為絕望地搖搖頭,中性嗓聲無力地發出痛擊了那心靈的脆弱,「已經結束了,各位……他們,來了。」
「什……什麼?!羅莉瑪絲你……」可此時開口的那人卻只是晨曦一人罷了,她那隱現的雙眸中頓時流溢出恐懼與驚詫交織的神色,隨後顫抖的低喃聲仿佛是想挽留那墮天使,可即便如此卻依舊是那麼的蒼白無力。頓時中瞳孔環顧四周竟悄然發覺了絲絲不對勁之處,只覺那身已然駐足於空曠的平地間,四面被樹木緊緊環圍仿若一個正捕捉着獵物的大網,猙獰地窺視眾人伺機將其圍捕捉下。
與此同時不遠處彷如脈搏般顫慄的腳步聲愈漸貼近,那聲空洞就像是挾帶了銀鈴卻令人窒息,寂靜中悄悄凸顯的輕快悠然似刻意帶給人心悸之感。隨着皮靴落地顫發出的沉悶回音,那少女的身影映現在死寂的紅眸間,卻不免使那瞳悄然驟縮凝滯。那銀白髮絲飄逸地迎風拂起,朦朧間絮亂了視野的蒼茫,腦後引出似象徵性的麻花辮垂耷於額頭,隱約映襯出那雙銀灰色眸中的果決及無法抹去的戲謔。稍後克洛蒂空靈的聲徹徹迴蕩在耳畔,如此的詭異滲人,「咯咯咯咯,就在這兒啊~也該宣佈審判了呢,我可憐的墮天使,羅莉瑪絲。」
於此那銀髮少年若無事人般佇足於克洛蒂身旁,微闔起瞳眸似乎又在回憶着什麼般,身着西式的襯衣外套稍顯正式與肅穆之感。而其身隱匿於樹林陰翳的昏暗間,冥冥中與身邊的少女形成了強烈反差。以及後方悠然漫步而來的二人似乎根本不在意此時的狀況,那居左與雪凌有幾分相像的女孩悄然加快了腳步,吊梢眼的紅眸無聲無息地注視着周圍的情景,不禁有些發懵地扭過頭來,可又正好撞上了弗羅沃茲嘲諷般的面容。
「嘛,雪絨,你什麼時候又和那些雜魚混為一談了?呵呵呵,審判什麼的,真是有趣不是嗎?」弗羅沃茲似是刻意嘲笑了對方幾句,那暗藍色的瞳孔高傲地注視着雪絨愈漸通紅的面龐,於此又像是十分輕佻地一笑了之。恰時只覺對方支支吾吾想要道出什麼話語來辯駁,紅眸狠狠瞪了弗羅沃茲一眼來表達自己的怒意,可此時卻被克洛蒂那驟然發出的空靈女聲所壓抑,只得將憤恨掩藏於心,強裝鎮靜聆聽那話語。
「那麼,我就再問你一遍好了,羅莉瑪絲,我悲憐的天使啊。你的選擇呢?哦呵呵呵。」如試探般的聲靜悄悄地觸及心扉,而羅莉瑪絲卻有些惘然地站在那處,倒三角紫瞳於昏暗中窺望着那少女的身影,竟不禁流露出虔誠及又躊躇不定的情愫,那雙手緩緩地握緊置於胸前作禱告的姿勢,待身在剛想要單膝跪下之時卻無故地凝滯。頓時中那墮落天使無力地搖搖頭,以虔信的聲低語道,「命運神靈殿下,羅莉瑪絲的決定可能要令您失望了。」
「是這樣嗎?那麼……」克洛蒂空靈的聲頓時透徹出陰狠的意味,銀灰色瞳孔恰時扭曲流露出目空一切的高傲神色,那陰鬱而連貫的笑聲仿佛要穿透耳膜般,徜徉在心扉間不由使其為之一怔。與此同時阿麗西雅卻舉起巨劍快速沖至羅莉瑪絲身前,乍出寒芒的劍刃抵擋在對方的胸前似在捍衛友人般,挑釁似的笑容在她不知覺間揚起,而暗綠瞳孔立即迎上了弗羅沃茲那暴虐嗜血的暗藍瞳眸,可對方卻又不知何意味地對身後使了個眼色,隨後便手持戰斧向阿麗西雅的身猛然劈去。
同刻,隱匿於暗處的那雙紅眸鄙夷地斜睨了晨曦一眼後,雪絨隨而微啟唇瓣似是低喃道古老的咒文。而又幾乎於話音畢落之際,幾個交錯連結的銀白小法陣驟然騰空而出,煞眼的光在法陣的符文中飛速輾轉終匯集於一點,頓時間明亮的光輝刺痛瞳孔使眸不住緊眯。那光柱在對方未曾察覺到之時猛然向其身攻去,而晨曦也頓刻意識到那股灼熱,踉蹌地躲閃方才將那攻擊避過,恰時那光柱毫不留情地衝擊在土地上,燒焦土壤突兀散發出難聞的氣息。
「哈?被你這傢伙躲過了呀……但是。」耳畔傳來雪絨那略帶慍怒的聲,只覺她似煩躁地瞥望了一眼那正處於激戰中的弗羅沃茲,隨後隻身邁步行至晨曦身前饒有一段距離的位置,不顧對方異樣而又更為愕然的眼神,竟於出其不意間猛然舉起那法杖向她攔腰截去。與此同時晨曦似乎明了什麼般,待她身快速向後退的一刻,那把死神鐮刀竟撕破空氣的夾縫,頓時間再現於疑似慣用手的左手中,隨後迅速與那法杖的柄部相抵。
而於另一處,那似是名為洛斯特的少年緩緩步入兩方交戰的夾縫間,銀白碎發毫無阻遏地隨風飄蕩悠揚,絲縷若雪般的銀髮融入天際的那處湛藍,朦朦朧朧仿佛月光揮灑於夜幕,那雙銀眸卻已然被過長的髮絲所掩映,澄澈平靜彷如渺茫的宇宙,隱約間仿佛絕美的冰凌花綻放在那瞳孔,終是沉澱為點點星光消跡於眸。他那指節分明的手像是已長久握着那把長劍,此時只是靜靜步至雪凌面前,瞳眸窺視着對方卻悄然掠過一絲釋然,與此同時那劍身乍時輾轉出冷芒,在快速突刺入雪凌的身時竟恍惚一撇令對方避過,似乎是特意警示對方般再次收手,隨後卻又更為正式地猛然擊刺而去。
那法杖稍顯吃力地抵擋小刻,正處於弱勢的雪凌方才艱難地避過洛斯特迅速而毫不拖沓的一擊突刺,深粉色長髮散亂在勁風中就如潑墨的潭水,徜徉在凌厲的劍氣下猶有削落的幾縷,終與塵埃相融化作遺落的產物。而那黑紫色防禦型法陣恰在雪凌踉蹌跪倒時騰空驟現,頓時間將二人阻隔在屏障兩側,待雪凌緊扶法杖緩緩站起時,漆黑鎖鏈從天際兩側的法陣中竟若蛇般猛然夾擊向洛斯特的身,冥冥中又仿佛要織成密集的網來阻止對方行動。
可對方卻似乎毫無在意地持起那長劍,迅速避身敏捷地躲過了那鎖鏈匯聚的羅網,在劍刃寒光輾轉斬斷那堅硬的鏈條後,他卻仿佛已然明了般,那長劍的劍尖乾淨利落地刺擊入法陣正中央的咒文。而頓時間那法陣竟支離瓦解化作了點點星芒,消逝於瞳孔沉靜的銀灰色內,終唯有無盡的淡漠永存。可與此同時他卻輕踱步接近雪凌的身,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突刺竟令對方無法控制地倒下,深插入的劍刃穿透厚厚泥土直至凝滯的狀態,而那刺擊仿佛是在那時刻意偏轉了個方向,卻不免滲人。
「請務必不要再接觸此事,這不屬於你們的管轄範圍。」冰冷而無感情殘留的聲機械似地迴響在耳畔,洛斯特那雙銀眸隱匿於昏暗處靜視雪凌長久,那指節分明的手頓時施力將長劍拔出。他高挑的身形此時背光而立,卻於隱約間帶着莫名的熟悉與慰藉,那銀白髮絲忽的絮亂遮掩了那若止水的銀眸,頭頂微翹的發轉瞬低垂在發縷之間,西式裝束依舊整潔仿佛毫無方才經歷戰鬥的跡象。與此同時他莊重地點點頭,隻身便不緊不慢地向克洛蒂那處步去,卻已然若無事人。
隱沒在法帽陰暗間的那雙紅瞳,此時卻無聲無息地闔起,良久後唯有蒼涼的芒光掠過微睜的瞳眸,那墮天使如此虔誠的面容映入瞳間,久久凝滯化為了心靈中一份無法抹去的印象。蒼白細瘦的指突兀地扶住法帽帽檐,微弱地下拉似是在窺視着周圍,可雪凌卻頓時搖晃地站起身,雙眸間充斥着無比的惘然或是無知無覺,淡漠空靈的聲無力地低語仿佛是在禱告救贖,「抱歉,我可能要……逾越本身了。」
墮天使的審判,現在才剛剛開始…….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3s 3.95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