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發生後,星城公安消防總隊第一時間啟動地震跨區域應急救援預案,迅即調集附近9個支隊全部進入災區開展救援。
羅永旭和陸淺帶領的特勤中隊是首批前往災區的消防救援隊,也是目前為止距離災區最近的消防隊。7輛車,55名官兵。每一位此時表情都無比嚴肅。
指揮車上,羅永旭剛接到總隊通知——災情就是命令,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前往災區進行救援。
「羅隊,陸指導,前方路段山體滑坡,全部的道路都堵死了。」一班班長陳奇從前面跑了過來,皺着眉報告。
陸淺拉開車門下車,舉着手電筒往前走。借着微弱的燈光,看清了前面的路況。因為山體滑坡,道路已經完全損壞了,不計其數的石頭擋在路中央,就算把石頭挪開,車子也開不進去。
陸淺和趕來的羅永旭交換了一個眼神,當下有了決定,她語氣堅定地對着陳奇說:「組織部隊,放棄車輛,繼續向德北縣城前進,就是爬也要給我爬過去!」
羅永旭點頭:「陳班長,你通知下去,讓三班班長帶領一部分人看好車輛裝備,剩下的人,帶上破拆工具、滅火器、探測儀,總之所有能用於救援的東西都帶上。即刻啟程,徒步前進!」
陳奇迅速通知下去。
江爾易得到命令,帶上二班人員上前集合。他和陸淺對視了一眼,無聲的點頭,眼底翻湧着濃烈的情緒。他率先爬上石碓,隨即對着陸淺伸出手。
陸淺看了他一眼,沒有把手遞給他,而是命令:「你帶小分隊先去探探路。」
軍令如山,江爾易咬咬牙,只能舉着手電筒,帶上石頭組織小分隊在前面打頭陣。
伴隨着地震而來的,還有狂風暴雨。不知走了幾個小時,天上突然一道驚雷響起。隨即天幕就像被人劈開了一條口子,瓢潑大雨猶如銀河倒瀉。戰士們紛紛穿上黑色的雨衣,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很快,去前方探路的江爾易帶着小分隊回來。
「報告,前方公路被暴雨沖毀,地勢情況不利,實在看不清路。」
羅永旭低頭看了一下時間,戰士們從出發走到現在,滴水未進,於是對着陸淺道:「通知下去,讓大家原地休息十五分鐘,抓緊時間吃點乾糧再繼續出發。讓陳奇重新組織小分隊去前方探路。」
陸淺吩咐下去,找了個相對安全的空曠地勢組織戰士們坐下。
江爾易把僅剩的一塊壓縮餅乾遞給陸淺:「多吃點。」
陸淺給他退回去,冷着臉低聲說:「到了災區,要救人,更要保護好你自己,別把心思分在我身上。聽懂沒?」
江爾易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那不行,你是我的底線。」
「江爾易我現在把你遣回去你信不信!」陸淺一把揪住江爾易的領子。
江爾易立刻乖乖點頭:「我一定不辜負祖國的信任,不辜負自己的使命,不辜負領導的栽培!」
陸淺還想罵他,江爾易卻看向遠處的大鵝,小聲說:「我記得大鵝的老家是在德北縣附近吧?」
大鵝正盤腿坐在遠處的濕土地上,手背不停的擦眼睛。天太黑了,也分不清他臉上的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大鵝原名張和泰,因為平時老實巴交的像個呆頭鵝似的,所以戰士們都叫他大鵝。
江爾易、陳奇、大鵝和石頭,當初都是陸淺帶出來的新兵,所以他們幾個的家庭情況,陸淺最清楚不過了。
大鵝家裏挺窮的,父親早年因病去世了,母親含辛茹苦把他養大,當初送他來當兵,也是為了能夠出人頭地。現在德北縣幾乎與外界完全斷絕了聯繫,沒有人知道縣城的具體情況,大鵝唯一的親人還在德北縣裏,他此的心情,不言而喻。
大鵝手裏捏着一個破舊的信封。信紙也分不清是黃色還是白色,就連邊角都磨爛了。暴雨打濕了信封,他卻緊緊地攥着,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那是他寫的遺書,出任務前都會放在作戰服里。寫遺書,常人看來有些不吉利的事情,在消防隊卻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了。每位戰士或多或少都寫過幾封遺書,怕的就是哪天出任務以後,再也回不來。而這次出發前,大隊長讓每個人都寫了一封遺書。陸淺也寫了……
江爾易說:「我看到你遺書里寫了喬深的名字。」
陸淺:「……你偷看你還有理了?」
「我聽老王說他今天約了你。」江爾易問,「他跟你告白了吧?」
江爾易這人,其實很沉穩,就連喜歡這種事情,他一憋都能憋這麼多年,可是今天卻問得這麼衝動。
他問陸淺:「你答應他了嗎?」
陸淺搖頭:「還沒,能回去的話,就答應。」
這話聽來很不吉利,但戰士們都知道,每次出警意味着什麼。
江爾易的心,比臉上的雨還要冷。感情這種事,比數學題還要難!兩情相悅的幾率,渺小得就像是空氣里的一粒塵埃。
陸淺嘆了一聲:「我倒是後悔今天沒拒絕他。」
人要是沒有牽掛就好了……
陸淺拍拍膝蓋,走到大鵝身邊蹲下。
大鵝一看身邊蹲下的人是陸淺,聲音哽咽起來:「陸隊……」
陸淺心裏五味陳雜,卻只得硬着嗓子吼他:「哭什麼!現在縣裏的情況誰都不清楚,給我振作起來!」
大鵝吸了吸鼻子:「陸隊,這是我給我媽寫的第七封信了,我跟他說,兒子將來出息了,就開車回來接她,給她買大房子。這封信永遠寄不出去了……」
陸淺心裏難受,像是有人着烙鐵燙過一樣疼。旁邊有人小聲跟他說:「我們剛路過的那段路,就是大鵝母親住的小村子,山洪崩了,整個村都被沖走了。」
大鵝抓着信封,無聲的抽泣着。那手指把信封戳出好大一個洞來,讓戰士們的心也緊跟着痛了起來……
似乎直到這一刻戰士們才意識到,這是真正的天災人禍,在大自然面前,大家都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又是一波餘震,地動山搖。
陳奇帶着偵察隊回來,羅永旭拍拍大鵝的肩:「所有戰士,繼續前進!」
陸淺把大鵝從地上撈起來:「我們是你的親人,所有的災區人民都是你的親人。他們都在等待着我們的救援,不能垮!大鵝,不能垮!」
重振士氣後,大家繼續徒步前進,等大家趕到德北縣時,天已經亮了。
江爾易舉着五星紅旗走在前面,率先看到了重災區。所有的房屋都倒塌了,只剩下斷壁殘垣。水泥體裏的鋼筋,被大雨洗刷過,還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珠。
倖存者們站在空曠的廢墟里,渾身都是泥土和黑褐色的鮮血,他們和灰色的背景融為一體,臉上看不到一絲劫後餘生的喜悅。還有人正三五成團,跪在廢墟里死命的刨着。
他們活着,卻像行屍走肉一樣。
直到看到一面鮮紅的旗幟突然出現,人群中不知誰高呼了一聲:「解放軍來了!救援隊來了!消防……是消防隊!!」
突如其來的叫喊聲,在空曠的廢墟里響起。所有人都轉身,看向了這支橙黃色的隊伍。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率先反應過來,衝過來抓住陸淺的手就跪了下去:「同志,救救我女兒,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兒……」
石頭迅速過來扶住家屬,陸淺哽咽了一聲,鎮定下來:「救人!!」
羅永旭從居民口中得知,這地方原來是一所中學,事故發生的時候,孩子們還在上晚自習。逃出來的那一部分已經被老師帶走了,剩下的還有一部分被壓在裏面。他們是第一支到達學校的救援隊伍,在此之前,家長們組織起來,已經奮戰了一整夜了。
陸淺奪過羅永旭手裏的通訊機,立刻跟總隊匯報情況,現場比新聞報道上嚴重得多。他們帶來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羅永旭命令:「一班帶人去附近的醫院,能搶多少救援物資就儘量多搶一些。四班帶人去附近的機關、居民樓,儘量與當地機關聯繫。陸淺,撤離群眾!!」
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凝聚一個信念——救人!
戰士們不停地從廢墟中把人挖出來,一個個都是年輕的面孔,都是祖國未來的希望。救援的欲望已經打敗了饑寒交迫,持續救援了兩小時後,其他救援隊才趕到。也是此時陸淺才知道,受災最嚴重的還不是傷亡慘重的學校,而地震也遠遠不止76級。
因為學校所在的位置天氣原因複雜,空軍部隊的飛機達不到落地條件,只能在上空盤旋,最後是總隊一聲令下,戰士們才跳傘下來進行增援。
德北縣地理位置三面環山,一面通水。隨地震而來的,還有泥石流和山體滑坡,以及山洪。每一項都在給救援增加難度。救援人員進不來,所有救援物資也遲遲送不進來。
因為災情重大,地震發生的當天晚上,陸淺剛率領部隊離開,首都軍區某機械化步兵師參加救災的1萬名軍人,就已經接到命令立即前往,但由於德北縣機場跑道被毀,飛機沒辦法直接降落在的德北縣,只能先飛往星城。為彌補空軍運力,總參謀部協調民航部門,調用民航飛機輸送救災部隊。
當天晚上喬深就得到命令,組織機隊飛往其他城市接應救災部隊。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喬深和機組總算把一萬餘名救援軍人接到星城。
此時很多記者已經進入當地災區,電視上相關報道層出不窮。邵然一邊刷新聞一邊去機場接喬深。
喬深正站在中航二分部的辦公室里。今天林石峰的酒醒了,想起昨晚的經歷還有一種撿了一條命的錯覺。
「喬深,你要請假可以,但你要考慮清楚,你現在請假是要去災區!」林石峰語重心長地說,「災區餘震不斷,你現在請命參戰去災區,說好聽了是英勇,說現實點,就是蠢!哪怕是上戰場上,飛行員都是不能殺的!你要知道國家培養出一個像你這樣優秀的飛行員有多不容易!」
「我只知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是飛行員,但我首先是個軍人。現在不管是軍用食品、救災物資還是醫療藥品,都緊缺得很。特別是運輸機飛行員,緊急抽調根本來不及。反正我已經和旅長取得聯繫,一個小時後就出發,準不準假,您一句話!」
林石峰氣急了,拿了個筆筒朝喬深砸去:「你個兔崽子!!」
邵然把車開到機場,接到喬深,他把剛取的現金遞過去:「你要現金幹嘛?」
喬深一邊打電話一邊說:「災區不能刷卡。」
「哦。」邵然點點頭,兩秒後才猛地反應過來,「你要去災區?!你他媽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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