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淺平時的反應能力是出了名的迅速,豪不誇張的說,食堂的蒼蠅十有八九都是被她拍死的。可是這一刻,她卻懵了,只曉得瞪着眼睛,大氣都不敢出……
足足過了兩三秒,她才『操』的一聲,推開喬深。
喬深沒坐穩,一屁股摔到地上,正好後腦勺着地,頭骨接觸地面的那一剎那,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老喬!!」邵然跪在地上抱起喬深的頭,「沒事吧老喬?」
他拍了拍喬深的臉,後者沒什麼反應。靳長風見勢不對,趕緊開了燈。
烏煙瘴氣的包間瞬間亮如白晝,斑駁陸離的燈光全被白光壓了下去。邵然手心濕漉漉的一片,全是喬深額頭滲出的冷汗。
「餵……」陸淺拿腳輕輕的踹了一下喬深,責難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他面色發青,看起來像中了劇毒一樣。就連出唇瓣都不沾半點色彩,蒼白得嚇人。
「他沒事吧?」陸淺問邵然。
「沒事,老毛病又犯了……」邵然匆匆丟下一句話,把人扛上肩頭,「我怕是得送他去一趟醫院。」
靳長風拉開房門:「我沒喝酒,我送你們。」
陸淺追過去按電梯:「什麼老毛病這麼嚴重啊?」
邵然費勁的把喬深扛進去,說:「乙醛綜合徵,以前也就三杯的量。」他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可今晚這才兩杯啊!」
陸淺:「……為什麼不早說?不能喝酒你還讓他喝?」
「上車上車!」靳長風把車開到門口,陸淺幫忙把喬深扶上車。
邵然趴在窗口問:「淺妹子你不去啊?」
「我……還有事。」陸淺隨便找了個藉口,拉着南曲就走了。走了差不多兩百米才停下。
「我要早知道他不能喝,我就不往他杯子裏兌洋酒了啊!」陸淺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南曲聽了都替她疼。
「沒事,邵然都說是老毛病了,問題應該不大。」南曲晃了晃車鑰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吹會兒風,你先走。」陸淺拍了拍臉,剛剛的熱度還沒消散,紅撲撲的臉蛋滾燙滾燙的,跟發燒了一樣。
有幾個社會青年路過,沖她旁邊的人吹了兩聲流氓哨,陸淺回頭才發現,南曲沒走,還陪她站在馬路邊上吹風。
「你明天一早不開會啊?」陸淺問。
「開啊,所以你配合點,我早點把你送回去,也好早點回去休息。」
「得了吧!我自己還找不到回家的路?」陸淺催她,「你走吧,不用管我。」
「還早。」南曲提議,「逛逛?」
陸淺心頭亂糟糟的,乾脆答應了。
「我聽風子說,蕭泊舟和杜漫霏的訂婚禮還是如期舉行了?」南曲轉着手機,漫不經心的提起。
陸淺點頭,顯然對這個話題並不在意,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想,乙醛綜合徵是個什麼東西,情況嚴重的話,到底會不會出人命。喬深既然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幹嘛非要逞強喝什麼酒!還有他剛剛那個吻,是喝多了的無心之失,還是故意的?
南曲說:「寧遠鬧成這樣,蕭泊舟還能繼續和杜漫霏訂婚,看樣子是真愛了。」
陸淺心不在焉的回:「大概吧。」
南曲突然快走一步,攔在陸淺前面:「我在跟你聊蕭泊舟和杜漫霏!」
陸淺聳聳肩,不明所以:「聊啊!我不是聽着嗎?」
「不在意?」南曲問。
「在意什麼?蕭泊舟啊?」陸淺笑了一聲,「有什麼好在意的。」
陸淺沿着行人路慢慢悠悠的朝前走:「人這輩子,之所以不快樂,說穿了也就兩個原因造成的,一個是過分貪心,一個是過分執着。做人還是要拿的起放的下,知足常樂最好。」
陸淺說:「其實現在回頭想想,我和蕭泊舟之間本來就存在很多細微的問題。聚沙成塔,這些小問題累積起來,總有一天是要爆發的。杜漫霏只不過是剛好撞到槍口上。」
「你倒是拎得清。」南曲說,「拎得清最好。早知我也用不着大費周章,還請了寧遠去幫他們活躍氣氛。」
「怎麼用不着了?」陸淺拍拍手說,「請的好!我和蕭泊舟之間就算有問題,那也是我倆的事兒!她杜漫霏在明知蕭泊舟有女朋友的情況下還往上貼,就是不對!還有蕭泊舟,他背着我劈腿就是渣!」
南曲和陸淺的個性,其實有着天壤之別。陸淺遇事容易激動,但她順風不浪,逆風不慫。永遠懷着一顆赤子之心和滿腔熱血。而南曲遇事理智,為人謹慎,她不像陸淺那樣直白,她更擅長婉轉的抓住對方死穴,然後一擊斃命,這點在商場上尤為突出。
可是兩人卻在學生時代就一拍即合,大概正是因為契合的三觀,以及對彼此惺惺相惜的感覺。
能看到陸淺從蕭泊舟的陰影里走出來,南曲其實是無比高興的。不過她怕就拍,陸淺才剛從蕭泊舟這個坑裏爬出來,一頭又栽進了喬深那塊沼澤地。畢竟喬深的道行看起來比蕭泊舟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她怕陸淺招架不住了。
南曲問陸淺:「你覺得喬深這人怎麼樣?」
「喬、喬深?」突然提起喬深,陸淺的深色划過一絲不自然。但她卻裝作很隨意的回:「哦,喬深啊……什麼怎麼樣?就那樣唄。」
「你激動什麼?」南曲挑眉看她一眼,「你了解他嗎?」
陸淺口是心非的問:「我為什麼要了解他?」
「陸小淺,別否認得太快,顯得你很心虛的樣子。」
「……我有什麼好心虛的。」
「你知道喬深是幹什麼的嗎?」南曲問。
「空少吧!」
「空少?」提起空乘行業,南曲首先想到的就是俊男美女穿着制服,提着登機箱,步伐整齊劃一的在機場穿行的身影。
多數人對這個行業都有着一定的誤解,南曲倒是沒有偏見,只說:「那他工作應該很忙吧?」
「好像是。」
其實陸淺和喬深並沒有聊過這個話題,不過從喬深平時跟她聊微信的時間差來看,他應該是飛國際航線的,確實比較忙。
「那你還是別考慮他了。」南曲說:「你一年365天恨不得366天都在部隊,他又忙着到處飛,腳不沾地。你倆在一起,不合適。」
「誰要跟他在一起了?!」陸淺否認的時候,聲音愣是拔高了兩個調。
南曲剛想拆穿心虛的陸淺,一抬頭就看到了前方的建築物。
「太晚了,我們回去吧!」
南曲掰過陸淺的肩,想把她往回拉。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陸淺已經看到了前方的龐然大物。
那是一棟廢棄的大樓,黑黢黢的挺立在繁華的街道上,和周圍五光十色的燈幕形成鮮明對比,就像潛伏在黑暗裏的怪獸。
路邊的汽車遠光燈照過來,才勉勉強強照亮大樓的本體。這棟被焚毀的建築,足足五層樓高,被大火肆虐過的大樓,如今卻只剩一個空架子,孤零零的立在這裏。
不知不覺的,竟然繞到了這兒。陸淺睫毛輕輕地顫了兩下,就像是蝴蝶撲棱的翅膀。她吸了一口涼風:「陪我坐會兒?」
南曲知道,陸淺他親爹當年就是在這兒身故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性陪着她在一旁的石墩子上坐下。
「你說這酒店老闆到底怎麼想的?」陸淺分開雙腿,像個爺們兒似的坐在石墩子上,說,「20年了,距離事發整整20年了,她還把這廢墟留着。這位置怎麼說也是黃金地段,甭管開發個什麼項目,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你說她是不是有病,留着這殘骸能幹什麼啊?」
南曲還沒想好這話茬要怎麼接,陸淺就突然從石墩子上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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