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有點嘈雜,有於飛翻動名冊的細微聲音,還有他愈漸沉重的呼吸聲,包括呂小白渾不在意的饕鬄盛宴而發出的各種聲響,彼此交織,好不熱鬧。
如此持續了好一會兒,於飛的臉上儘是凝重的神情,頭一次以這般嚴肅的語氣開口說道。
「你確定這上面的人,真的都是和那個神秘黑衣人是一夥的麼?」
呂小白想了想,然後說道:「我只能保證這上面確實有他的人,但不能保證都是他的人。」
話稍微有點繞,但於飛聽明白了。
「我更好奇的是,你這份名單是從哪弄來的。」
呂小白瞥了一眼他,道:「這個似乎和咱們說的事情沒什麼關係吧。」
「怎麼沒關係。」於飛手指在名冊上敲動。
「你給我這份名單,其中有不少還是我暗域執法隊中的同門,而你告訴我這份名單里就有所謂的諜子密探,這不就意味着告訴我那些和我天天相處的同僚當中,就很有可能存在心懷不軌的傢伙在虎視眈眈,已經被這神秘人的勢力給滲透進入了,這種大事,你說,這我怎麼能夠輕易相信。」
呂小白聞言,依然是一臉渾不在意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夾着盤中的菜進入口中,咀嚼一番,混合着杯中酒液入喉,一齊進入腹中後,方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信不信是你的事,這我管不着,總之事情我已經告訴你了,線索也已經交在你的手中,驗證真偽一事,那是你應該去做的事情,總不能什麼都讓我幹了,你就吃白食吧。」
「而且我都告訴你了,名單當中,肯定有那傢伙的人,這還不夠?難道以你們暗域執法隊的能力,都無法篩查出隱藏在這份名單當中的真正探子?」
「這是兩碼事!」
於飛臉色有些脹紅,聲音嘶啞地說道。
「我如果只是交上去這麼一份名單,然後按照你說的話,向上頭稟告,你覺得上面的人會相信麼?!」
「退一步說,就算他們相信了,憑着這麼一份所知不詳的名冊,我又能有多大的功勞?!」
呂小白嗤笑,帶着幾分譏誚的語氣說道。
「於飛,你得弄清楚你自己現在的身份和資格!首先在這種關鍵時候,你向你的老大稟告說有了線索,查出了大概範圍的嫌疑人,無論他到底有多麼懷疑這份名冊的真實性,他也一定會將其放在心上,就算是抱着試一試的念頭,他啟用這份名冊來調查的可能性就要超過七成。」
「其次,以你的實力還有現在的地位,你如果說你完全調查清楚了,你覺得上面的人會相信你麼?他們甚至會比起你遞交一份大概模糊的嫌疑人名冊還要覺得荒謬,要麼就當做是你好大喜功,貪功冒進,然後便會徹底忽略這份名單,要麼就是將調查出這份名單的功勞佔為己有,到時候,你覺得你會立下所謂的功勞?笑話!」
「對於你而言,當前這份大概範圍的名冊,是最好的選擇,火候剛剛好,既不會讓他們覺得你這個人不可靠,又能夠恰到好處的給他們一點發揮的空間,這種兩相得利的局面,才能夠讓你在這件案子當中發揮出的影響最大化。」
「於飛,人要有自知之明,何況樹大招風,以你現如今的能力,只怕你上面的人比你還要清楚的多,不要過於貪心,免得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呂小白意味深長的一番話,顯然對於飛極為觸動,這個自暗域裏長大的青年,或許得知的江湖事跡比起他來要豐富的多,但是論起一些尺寸拿捏的造詣,那就遠不敵這位前世看遍各種宮鬥狗血劇的宅男了。
有時候現實便是這樣,以於飛現如今在暗域執法隊當中的身份地位,不足以讓他承擔起太重的成果功勞,甚至不太會受到上面人的重視和信任。
一份太過真實的名冊,一番太過絕對的推論,就只能引起呂小白所說的兩種結果,要麼忽略,要麼被奪。
無論哪種,最後他於飛都得不到半點好處,這就是所謂過猶不及的道理。
不過也還好,於飛只是這種鬥爭經驗不多,但不意味着他是個蠢貨,被呂小白點醒,他思索一番,便體會出了其中的道理,當下便是點了點頭。
「不錯,我懂你的意思了,不過若是按你所說的行動,以這份名單上的人數,怕是調查出來也得費上一段時間吶。」
呂小白微微一笑,道:「的確如此,不過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如果你曾經注意過的話,在前段時間,狂獅盟和九仙盟的爭鬥當中,突然有十幾名三流之境的好手加入了狂獅盟,這才導致了當時他們落於下風的勢頭一下子翻轉了過來,而薛盛正是這十幾名好手之一,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這十幾個傢伙,就是那名神秘黑衣人的同夥。」
聞言,於飛登時眼前一亮,有些激動的說道:「你確定?!」
「我確定!」
「那可真是太好了!」於飛有些興奮。
看他這副樣子,呂小白也是有些無奈,只得敲了敲桌子,打斷了他不切實際的念頭,再度說道。
「我剛剛說的話你忘了?這個消息,短時間內,絕對不能夠透露出去,你懂麼。」
這番話無疑是給於飛交了盆冷水,讓他微微愕然,隨即立馬露出恍然的神情。
「沒錯沒錯,我知道,這是和先前一個道理,不過你說短時間內不能透露,那麼什麼時候才能夠透露出去呢?」
這帶着幾分請教恭敬的語氣,大概連於飛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在這一次的接頭談話中,不知不覺間,他們二人之間的主心骨已經變成了呂小白。
場面是這樣的,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神態有些謙卑,仿佛一個學生面對老師一般,而他的面前,是一個明顯比他小上許多,青澀感十足的少年,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和於飛的某些莽撞氣質比起來,他顯得更加沉穩,隱隱有股威嚴氣勢,引領着於飛的思維。
面對於飛的詢問,呂小白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淡然言道:「等到他們排查這份名單到了一定階段的時候,你一定要注意調查的過程,不能等到你們的人先確定這十幾個人的身份,而是要等查出大約一半程度的時候,調查遇到了一些阻力,或者花費的精力極大之時,你再拋出這個線索,切記,最好是有你們上面的某位高層在場的時候,因為這樣,才能避免你的功勞,被有心人給冒領強佔。」
「而且不能弄得太刻意,一定要找一個時機,是這位高層人物來詢查之時,你裝作這個時候,費盡心思,終於找到線索,然後驚喜來報的樣子,如此一來顯得自然,能夠讓他的疑心降低到最小的程度,同時還可以對你留下深刻的印象,聰明,但沒有過深的城府心機。」
於飛猶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呂小白也是說的自己有些口乾舌燥了,又斟滿酒杯,一飲而盡,潤潤嗓子,隨即對着他說道。
「也就這些了,記得,如果你們打算動手剪除這些傢伙的話,提前通知我一聲,我也對這些人的來歷,好奇的很吶。」
得到呂小白這麼多的指點和好處,於飛哪裏還有什麼二話,當下就是拍着胸脯,豪氣沖天的說道:「放心,沒問題,到時候也讓你見識見識我暗域執法隊的風采,行了,呂兄,大恩不言謝,我先回去了,將來一定請你喝酒!」
言畢,他迫不及待地起身出門,一溜煙兒地就離開了房間,看的呂小白則是連連搖頭,只能是起到這個傢伙別忘了他說的話,不然種種佈置,可就結果難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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