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拯救。」歐根確鑿無疑的說道,臉上的表情十分認真,就像是在說某種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一個人都已經死了,消失了,又怎麼能說是被拯救呢?」科里昂頗有一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這卻正是歐根希望看到的。
他越順着歐根的思路問下去,就越會被歐根提出的話語纏繞、包裹,直至最後深陷其中,並親自揭示出那個歐根為他預設下來的,仿佛永恆命運一般的,所謂真相!
「唉。」歐根又是一聲長嘆,臉上也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半晌後他才說道:「對不起,對於這一點,我也沒法告訴你更多,我只能告訴你,他,是真得到了救贖,並且收穫了某種更為寶貴的東西。」
歐根說這話的時候吞吞吐吐,仿佛有着某種難言之隱,可他越是這樣,反而越容易讓人相信。
科里昂除了是歐根的騎士以外,他還是一名純正的基督徒,從小就受到正統的宗教教育,對於天主和神聖也是有着一種發自內心的敬意。
歐根最後這句話一出來,科里昂立刻陷入到了呆滯當中,臉上的表情徹底僵在那裏,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上留下來,順着臉頰一直跌落下去。
死了,卻還能更好,在所有的可能當中,就只有一種情況情況符合歐根所得這些。
那就是,原來的歐根,已經去了天堂。
科里昂呆滯了,這可不是某種虛幻意味的,安慰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謊言,而是真正的,天堂!
因為說出這句話的人,身上有着某種更為神秘的特質,某種足以使人信服的特質。
如果歐根說的是真的,那麼眼前的這個歐根又該有着怎樣的身份?天使?耶穌?或者神?
這些東西根本無法細想,在現代人看來,宗教玄學都是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無論是神還是天堂,都不可能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可在這個宗教改革尚未開始的中世紀,這些玄學就是他們畢生相伴的事物,從一生下來,直到死亡,這些事物都與他們緊緊聯繫在一起,他們是真實存在的,根本不容懷疑。
把自己和宗教里的神秘力量聯繫起來,這就是歐根想出來的對策,這個世界上,宗教有着極為強大的生命力。
無論在任何時候,宗教自身都能夠不斷更新,適應新的學術,新的說法,並且維持自己的存在。
他們永遠能夠自圓其說,宗教言論永遠能夠找到正確的解釋方法,即使短時間內看上去是錯的,最終也會被某種神奇的方式證明其中的正確性,並且還能讓你無可辯駁。
眼下,歐根主動在自己身上籠罩上一層宗教的光輝,他就相當於是有了一個強大的保護罩,任何對於他來歷的質疑,都能夠利用無所不能的『神』來解釋。
科里昂聽完歐根的敘述,心裏便自然而然的想到:「的確,眼前這個歐根身上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他有着無與倫比的遠見卓識,本身還有着許多方面的知識,仿佛一個全能的智者。同時教廷對於他還有着格外的優待,剛開始就派一位樞機主教來同他接觸,最後他更是得到了教皇的親自赦免。」
過去這半年裏發生的一樁樁事,此刻仿佛都成為了歐根那種說法的作證,從抗災防線到萊伯爾城,從戰爭到發明,看上去似乎所有事情都在體現着歐根的不同尋常。
所有這些事件聯繫起來,科里昂就算是不願意相信,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看到科里昂臉上的表情,歐根就知道他這番胡扯差不多的起作用了,想了想,歐根輕咳一聲開口說道:「我能說的,也十分有限,有很多話都沒辦法告訴你,有些事情也只能等以後來慢慢證明給你看了。」
「至於現在,我會留你一條性命,你如果想跟着我繼續看下去的話,就要從一個最底層的小兵做起,為你之前的所作所為贖罪,或者,你也可以選擇直接離去,我不會阻攔你,還會給你一些財物供你生存。」
說完這句話,歐根再次背過身子朝向城外,不再看着科里昂,他已經猜到科里昂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不過話還得科里昂自己說出來。
果然,科里昂只是猶豫了片刻,灰色的瞳孔便重新恢復了堅定之色,他只是聲音低沉的說了一句話
他說:「給我一把劍,就夠了。」
歐根點了點頭,把自己腰間的寶劍摘了下來,丟給了科里昂。
眼下城牆上只有歐根和科里昂倆個人,歐根把自己的寶劍丟給科里昂,就意味着他徹底失去了防衛的能力,如果科里昂要對他不利的話,歐根必然會遭遇極大的危機。
「呵呵。」科里昂嘴角牽起一絲微笑,他緩緩開口說道:「我相信你,歐根伯爵,不過如果將來讓我發現你是在騙我的話,我還是會殺了你的。」
科里昂的話語中帶着一種凌冽的殺意,黑髮、灰眸、刀削斧鑿一般的臉部輪廓、削薄的嘴唇,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就像一柄利劍一樣,有話就說,堅定了目標就絕不會輕易放棄。
面對科里昂殺氣騰騰的威脅,歐冠依舊背對着他沒有一點兒防備之意,整個人風輕雲淡的站在那裏,仿佛偉大的君王正在審視自己的國家。
「哈哈,我如果擔心這個的話,就不會把你帶回來了。」
聲音中沒有任何緊張之意,就像是倆個好朋友在開玩笑一樣,語氣也是十分的輕鬆。
聽到這句話,科里昂目光深邃的看了歐根一眼,眼中帶着某種說不清的意味。
最終,他只是緩緩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下去,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從今天起,科里昂便成為了歐根隊伍中最普通的一個小兵,他只能依靠手中的長劍,不斷建功立業,才能夠重新奪回自己的榮耀和地位。
等到科里昂離去後,歐根才轉過身來看着他離開的方向,臉上帶着輕鬆的微笑,開口說道:「哈哈,越是良將,越難馴服,想必這下子,他會死心塌地的效忠於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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