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宮的路上,崇禎皇帝走的很快,因為心裏實在窩火。
本來這次出來是打算和陳奇瑜換個地方邊走邊談,誰成想出去之後正事是一句話沒說,卻發現了自己腳下一堆見不得光的爛事兒。
走回暖閣之後,王承恩、李若鏈、魏藻德還有幾個人早已經收到消息等在這裏,崇禎皇帝一屁股坐在位子上,說道:
「王承恩,擬旨。把那個成國公府的管家還有什麼叫朱楨的所謂皇親國戚,一塊兒給朕拉到菜市場砍頭,讓老百姓看清楚,就算皇親國戚犯了法,朕也是一視同仁!」
「真是狗屁的皇親國戚。」說到這裏,崇禎皇帝輕蔑的笑了笑,揮手又道:
「立即傳話給方正化,就說晚宴的人身份驗明之後,那兩條街的掌柜和東家就放了吧,他們也不容易。」
「只要是發現官員,一律打入錦衣衛詔獄嚴刑拷問,兵部侍郎金之俊、順天府的知府宋興武那頭兒,你們三廠一衛就可以開始逐一抄家了。現在銀子用的緊,有點進賬總是好的!」
言罷,崇禎皇帝看向魏藻德,惡狠狠道:
「上頭的不敢鬧事,下面的倒依然我行我素,日子逍遙快活!魏藻德,你回去之後趕緊叫那些官員到你府里談一談,就說是朕叫他們去的,讓他們管管下面的門生故吏。」
「今後朕也會時不時會下去走走,但凡再發現有什么小吏在下面作威作福,上頭給他們當大樹乘涼的,一個都不會放過!」
魏藻德面色惶恐,心道皇帝這次忽然跑出去可真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的事,定然發現了不少事情,如今可能正在氣頭上,他自然不敢多說什麼,趕緊接旨回府去叫人了。
魏藻德跑出去沒多久,王承恩便是問道:
「皇上,聽說今夜晚宴成國公府給他們出頭了,那邊兒要不要派番子處理一下?」
聞言,崇禎皇帝沉吟半晌,搖頭說道:
「暫時不必!明日一早,你親自登門去敲打敲打,最好讓這老傢伙派個直系的子弟去國子監,要是他裝瘋賣傻,你就把話說的明白點,這樣朕和他都放心!」
「老奴明白了。」
崇禎皇帝『嗯』了一聲,轉頭說道:
「李若鏈,今夜就帶着錦衣衛上街巡查,把京城物價給朕一條街不差的摸清楚,尤其是朕今日去的那兩條街!還有你,新建伯王先通,速帶乙子營上街巡夜,配合錦衣衛行事。」
「你們二人聽好了,巡查過程中如遇惡奴阻撓,青皮滋事,商戶賣傻,都給朕當成亂賊剿了!」
「臣等這就去辦。」李若鏈和王先通互相對視一眼,點點頭退了出去。
安排完今夜的事情之後,崇禎皇帝鬆了口氣,對着面色複雜的陳奇瑜問道:
「陳愛卿,現在你該明白這大明已經亂成什麼樣子了吧?」
「臣明白了。」
陳奇瑜本來是被充軍戍邊,很多消息都沒有跟得上潮流,若不是聽說李自成已經建國大順,自稱永昌皇帝,他還一直以為這夥人仍然流寇這種烏合之眾。
若不是今夜和皇帝肩並肩出去走走,陳奇瑜還真就不能發現皇帝拯救大明的決心有多麼堅定,也不會對天下間糜亂的狀況有什麼了解。
此刻的他,已然是不再托大,覺得事情有些棘手難辦,似乎已經在思慮整體的對策獻給崇禎皇帝。
看陳奇瑜眼光數變,崇禎皇帝自然明白他在想些什麼,開門見山的道:
「朕此次召愛卿回來,就是為託付重用,本來想和愛卿仔細說說剿賊事宜,但時局緊迫,容不得多說了。陳奇瑜聽詔。」
陳奇瑜渾身一震,趕緊跪在地上山呼萬歲。
「即日起,官復原職,以東閣大學士兼領兵部尚書銜,加太子太保,擢為總督陝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五省軍務,賜尚方寶劍,專辦流賊。」
崇禎皇帝見陳奇瑜久久不能起身,便是親自將他扶起來,說道:
「愛卿什麼都不必和朕說,此次剿賊不必着急,朕明白,流賊已成氣候,今時不同往日,你可先了解清楚如今形勢,再行出京。」
入夜,陳奇瑜在驛館之中輾轉反側良久,一直未能入眠。
這次和皇帝出去之後,他已經對皇帝非常信任,並且對天下間糜爛的現狀有了清晰認知,闖賊做大,而獻賊尚在四川。
想到這裏,陳奇瑜忽然起身點起油燈,在桌上畫出寧武關地形圖,沉思半晌,又是拿出本子開始寫寫畫畫,已經達到忘我的地步。
這一夜誰都不好過,陳奇瑜再受皇恩,又可以大展身手,但時局卻比之前敗壞了數倍有餘,不敢托大的他自然是在驛館想了一晚上剿賊方略。
崇禎皇帝無心春事,對不久前在自己腳下發生的事耿耿於懷,正負手站在暖閣門前細細思慮着什麼。
寧武關大戰仍在繼續,先前無往不利的大順軍在這裏勞師動眾、折損數萬卻被不得存進,李自成此刻已經有些精神失常,在營中大興殺伐,接連殺了幾個攻關不利的大順將領,搞的人心惶惶。
還有清軍大營之中的多爾袞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愁容滿面,對大清能否取得京師仍是深有疑慮。
甚至在其心中,已經有了些不戰而退的想法。
崇禎十七年,對於韃清來說就是順治元年,對於大順來說,便是永昌元年,對誰都算不上是好過的一年。
這一年,崇禎皇帝忽然英明起來,下坡路走了幾十年的大明王朝總算是藉機往上爬了爬,先後對大順軍和清軍取得兩次大捷,就連饒余郡王阿巴泰的首級都掛在了北京城頭。
不過話說回來,誰又能知道崇禎皇帝這英明會不會像最初那樣轉瞬即逝?
多爾袞在營中抽着大煙,正在和范文程、寧完我等一些人商議進退策略,大清入關之後,好事沒見到幾個,壞事那是接踵而至。
讓阿巴泰去偷襲良鄉大營,本來多爾袞打算是此戰給明軍一個下馬威,之後再趁勢圍攻京師,入主中原。
可沒想到,阿巴泰這個蠢貨被崇禎耍了一道,和李自成的南路軍稀里糊塗打了一個兩敗俱傷,明軍是屁事兒沒有,反倒讓唐通撿了個大捷。
這樣一來,多爾袞的全盤計劃被打亂,倒是不敢隨隨便便就拿全部家當和死守京師的明軍死磕。
沒幾天,崇禎皇帝忽然下決心要動張家口,別的商人先不說,裏面這七家可是大清最忠誠的狗腿子,沒有他們,八旗兵的裝備還真不能起來這麼快。
這七家飛書來救,多爾袞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本是想讓阿巴泰去戴罪立功,心想一個帶着幾千雜兵的高傑你總能打贏吧?
誰知道,阿巴泰帶出去的騎兵一個都沒回來,就連多年征戰的巴牙喇兵都是盡數折損,高傑用步兵全殲了八旗騎兵,這可是奇恥大辱!
多爾袞極度震怒,很快就穩定了心緒,發現自己也沒什麼法子。
不出意料,剩下的七大蝗商被抄家滅族,明朝得到一大批物資銀糧支持,自然是如虎添翼。
八大蝗商全都被朝廷給搞了,其餘的商人自然不敢再明目張胆的給建奴送東西,而遼東之地現今正是災旱之年,沒了他們的接濟和援助,所謂的大清很快就撐不住了。
二十萬大軍入關,每日消耗的糧草和物資都是天價,後方前不久已經傳來消息,說是獲取軍糧愈發困難,金州那邊甚至起了動亂。
這次金州的動亂是留守的漢八旗軍將搞起來的,洪承疇在平定上立了奇功,幾乎是三言兩語就給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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