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這臭老道士!」人群中央,那廝壯漢莽夫怎會容忍別人如此羞辱於他,心中自是怒火中燒,待要前來,欲將紫髯道人大卸八塊方解心頭只恨。
再看那道人不懼反笑,手中酒壺傾瀉,杯中美酒輕緩入肚,嘴中直呼美酒佳釀。
壯漢本是怒髮衝冠之際,卻被這道人臨危不懼之色所震,但隨即反應過來,雙腳大步向前,雙拳如風,正想以這一拳之威碎了那道人頭蓋骨。
好叫這無知老道明白自己的厲害,也讓他好生了解多管閒事的惡果。
但那道人面若風平浪靜,右手早已成訣於袖,只待那呆頭呆腦的大漢莽撞上來,只要他兩指於他腋下極泉穴輕輕一點,便能將這莽夫制服。
「臭老道!今日你多管閒事,就讓你看看你江山豹爺爺的厲害!」那壯漢自稱江山豹,滿臉橫肉卻也不失幾分虎豹的威嚴,如若放在戰場之上也不失當年關公張翼德等諸賢的勇猛之氣。
「拿命來!」
唾液星子橫飛,腳下地板震顫,江山豹拳頭說來就來,圍觀人群不禁斂聲閉氣,都在為那道人命運擔憂,那店裏小二更是悔不當初,怪自己一時多嘴,說出道人所在,如今看這場面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大叫一聲不好後,直奔酒樓二樓而去,看樣子多是去請教掌柜去了。
「二弟休要胡鬧!還不趕快退下!」門外之音再次響起。
清風拂入,繡袍一卷。
一抹青衫入席,不知來者何人?
待看清楚,道人對面不知何時多出一青衫雅士。
這雅士生得一副好皮囊,鼻若懸膽,臉闊方正,眉宇之間英氣勃發,自是那閨閣之中萬千少女心馳神往的蓋世英雄一般摸樣。
只見那雅士不過三十出頭,左手輕出,如西風拂柳,氣息微動,內勁一出,便將那餓虎撲來的江山豹滯於道人身前一尺之地。
江山豹自是沒有料到會有人從中阻攔,這突來一掌,氣息充沛,內勁十足,卻是硬生生將他逼開了三米之外。
他自知不是這青衫之人的對手,連忙收拳,單膝於地。
「大......大......大哥!」只聞得那江山豹厚唇顫抖,單跪在地,結巴巴對這突來的雅士說道。
「呆子!還不快退下!」雅士眉間微蹙,不怒自威,口中輕叱江山豹的莽撞失禮。
「可是......」江山豹心有不甘,眼中憤恨之色自是向那道人投去。
「可是什麼!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嗎?」雅士忽然語調拔高,左掌收回,握拳於手,骨骼交錯,自有那骨骼摩擦的清脆之音傳出。
江山豹立即收聲,沉重哀嘆一聲,便也無可奈何,起身退於青衫雅士一側。
「先生還請恕罪,饒了我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二弟!」青衫雅士雙拳抱起,一看他便是那練家子,怎會對眼前這道士如此彬彬有禮,也不禁讓人心生詫異。
「諸位兄台,今日只是一場誤會,大家都散了吧!」青衫雅士語調平和,婉言遣散眾人,眉宇之間竟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氣勢。
眾人識趣,也紛紛散去,各自回到座位,繼續開懷暢飲,全當剛才之事沒有發生。
道客從這雅士一進門,便知此人非同反響,體內真氣充盈,看他掌法自如,且又會那千里傳音的音波飄渺功,定是來自崑崙山桐城一派千鶴門的高手。
從他以往的江湖耳聞中得知,千鶴門現今有四大高手,白面書生李元歡,妙手神算鐵無言,青衫雅士楚天河,這三人在江湖中如雷貫耳,一身功夫皆可獨當一面。至於那千鶴門最厲害的角色卻不是這三人,而是千鶴門的現今掌門千秋鶴,據說此人行為古怪,總是神龍見尾不見首。有人說他如今正在千鶴門後山閉關秘密修煉長生不老功,也有人說他早已因練功走火入魔,駕鶴西去。現如今的千鶴門正是群龍無首之際,這門下三位人中之龍的弟子正準備回千鶴門的風雲台爭奪掌門之位。
但傳說畢竟只是傳說,因為江湖中並沒有傳出千秋鶴的喪訊,也並沒有看見千鶴門中的弟子劍戟相爭。且今日於這水秀飛天閣見這青衫雅士,應該便是那楚天河無疑了。
道客雙眼微開,單掌於前,微微欠身道:「貧道何其有幸,今日路過寶地,居然能目睹青衫雅士楚先生的尊榮,真是三生有幸啊!」
「哈哈哈!先生真是慧眼,不過怎也開起這等玩笑,我等無名之輩又何足掛齒?只是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時人不識凌雲木,直待凌雲始道高』的松木道人啊!」青衫雅士楚天河語氣感慨,言語之中便道出了此人的來歷。
這對坐之人卻正是那日一劍將「奪命十三式」柳慕白擊於虎跳峽上的松木道人,此人低調至極,在江湖之中一直名氣平平,只是在那東南一方略有耳聞,不過前些日子此人卻一朝聲震江湖,想那柳慕白也是江湖之中聲名鵲起之輩,不想卻敗於此人之手,可想這松木道人定是故作低調,隱藏實力。
今日見他幾粒花生米便能使自己九尺身長的弟弟摔倒餘地,足見此人並非像前些年江湖中傳聞那般平庸無能,而是正如現今江湖中冠以他新的評價,也就是那句:時人不識凌雲木,直待凌雲始道高,才是真的。
只怕功夫也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自己也非此人敵手。
楚天河暗暗思忖,面上卻也不露出任何聲色。
「楚先生說笑了,貧道何德何能?」
「哼!你這老道好不識抬舉,我家哥哥說你是你便是,哪來這麼多鳥歪理!」
「休要囉唣!」
楚天河劍眉輕立,一旁耐不住性子的粗獷大漢立刻噤聲,他本想藉此奚落一番松木道人,卻反被自家兄長數落,心裏更是焦躁隱忍。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氣,小聲嘀咕道:「這老道有何能耐,兄長為何偏袒於外人,卻為難自家兄弟!」
「哈哈哈!你這呆子好不知趣,剛才要不是我先出手,你這右臂恐怕早就廢了,現在哪還有精力在這囉里囉嗦。」楚天河笑聲再起,也並無太多責備之意,只是笑自己這馬虎的弟弟不知暗中情理。
松木鬍鬚一捋,報以一笑,江湖傳聞這楚天河火眼金睛,今日看來果真不假,自己還未出手,便知自己出招方式,如此之人,又怎能讓人不心生提防。
楚天河自是當下英豪,這松木道人也正是如今江湖口耳相傳的熱門人物,今日相聚於此,自是英雄惜英雄,彼此間話語頗為投機,一時談古論今起來,氣氛好不融洽。
相反站立一旁的粗大漢江山豹,本就心中憤懣,現如今又看到自家兄長與這老道談笑風生,只好一人生着悶氣,只管往嘴裏篩酒,一聲不吭。
松木道人看在眼裏,臉上也並無異色,口中仍然是口若懸河,引經據典。
再看楚天河這邊,他與江山豹相處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倔強牛脾氣,也並無責備之意,只管與松木道人談天說地,別無他話。
再看這酒樓之中,眾生百態,平日裏儒雅之士,富貴之人,大概是多喝了兩杯後,也是醜態百出,提嗓吶喊,吆喝不休。
「不想今日我這水秀飛天閣居然迎來兩位貴人,有失遠迎,還望海涵!哈哈哈!」
此言一出。
松木道人和楚天河皆是一驚,本是開懷暢飲之時,不想閣樓之上居然無端冒出這一句客套之話,而且隱約之中,腳步跟近,竟是向這一隅走來。
來者何人?
松木心中一滯,眼光去處。
卻見一中年之士緩緩從二樓樓梯處走下,步履沉穩,神態自若。
那步履沉穩之人,臥蠶眉,一件灰黃褂子,嘴角兩撇八字鬍,手中端着一鐵算盤,不過長半尺,寬三分,卻是晶瑩剔透,閃耀奪人。
「哈哈哈!」
笑聲再起,不是走近之人,卻是一旁的楚天河。
細看這剛才還笑容可掬的楚天河卻突然是皮笑肉不笑,嘴角輕啟,眼角皺紋微微漾出,只聽到他慢慢念出那三個字:「鐵——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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