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點冰冷的水滴掉落在獨狼的臉上,獨狼看着面前的三岔洞穴通道,回身看了一眼老者:「下面怎麼走?」
老者的聲音頗為無奈:「原有的路被山體塌方堵死,現在我們只能碰運氣了,當年發現這裏的時候,墨家在洞穴里佈滿了各種匪夷所思的機關,可是當年這些絕頂聰明的能工巧匠卻並未意識到,時間,時間才是一切,他們不朽的偉業和精巧的機關同樣禁受不住時間的考驗。」
老者的所問非所答讓獨狼頗為無奈,只好一揮手:「羅傑,尖兵組先行,大隊距離一分鐘。」
與獨狼傭兵隊迷路不同,郝簡仁則是一頭闖了進去,郝簡仁的感覺就是自己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到處都是怪異的符號和圖案,一尊尊刻在石壁中的半身雕像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通道地面上兩側鑿出的排水槽配合微微傾斜的通道角度,讓通道內沒有半點積水,郝簡仁感嘆古人智慧的同時,絲毫沒注意自己已經第三次選擇岔路了……
風雪小了很多,秦濤開始安排通訊員小耿和王二牛準備返回營地,兩人剛剛離開不到十分鐘就返回了,與其一同來的還有徐建軍的支援分隊,讓秦濤最驚喜的是徐建軍還攜帶了大功率電台。
徐建軍給秦濤又帶來了一名專家馮育才,最近對專家兩個字比較過敏的秦濤甚至連寒暄都免了,直接把把馮育才和舒文彬給沈瀚文送了過去,專家要和專家們在一起才更方便工作,讓秦濤佩服的是,一聽說工作和有重大發現,馮育才和舒文彬幾乎是兩眼放光,就好像是黃鼠狼看見了雞一樣。
讓秦濤無奈的是,沈瀚文似乎對於洞穴通道的探索一直耿耿於懷,一見到秦濤立即追了過來:「秦連長,秦連長,什麼時候可以派人去勘察一下那幾條通道?」
秦濤點了點頭:「我先與上級聯絡等待新的命令和進一步指示後,就派人協助沈教授你們探索。」
「能與上級聯絡?徐副連長他們帶電台來了?太好了,用電台幫我聯繫指揮部,讓他們立即幫我聯繫,我正好有問題要請教幾位國內關於春秋戰國時期方面的學者。」
沈瀚文一臉興奮的表情,讓秦濤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因為在秦濤的印象中,只要專家學者一興奮,基本就是要出問題的先兆。
馮育才與沈瀚文帶着濃濃的敵意進行了非常友好的相互「恭維」,甚至到了相互吹捧的地步,讓站在一旁的秦濤感覺莫名其妙?
馮育才立即對現有的資料進行分析,秦濤坐在一旁吃着壓縮乾糧,擦拭着武器。
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馮育才被古井和人骨祭壇震撼之後,迅速投入工作。
馮育才提出一個驚人的論斷,之前關於「春秋圖騰文」翻譯的方向是完全錯誤的,而且,馮育才認為春秋圖騰文並非什麼部落語言文字,因為從文字系統的產生到逐步完善判斷,其事一個非常完整的文字體系,這是部落氏族根本無法完成的,要麼是密碼文字,要麼是史前文明遺留,而馮育才本人傾向於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黃金時代的墨氏祭文!
「墨氏祭文?」 沈瀚文與陳可兒交換了一下目光,陳可兒是主攻古人類基因遺傳、病毒學等領域,由於其父親是世界著名的考古學家,所以有所涉獵,僅僅是涉獵而已,沈瀚文也是兼修的歷史與考古專業,馮育才卻是資深的春秋戰國斷代史的研究人員。
從 959 年春秋戰國斷代史的 87 工程到 97 年的 835 工程秦漢斷代史,馮家三代人的心血全部凝聚在斷代史事業上,而馮育才研究的課題更為生僻,春秋戰國時期,墨氏流派的消亡。
馮育才通過古井上的符號和圖案提出這裏很可能就是墨氏流派淡出當時人們視線,所建設的世外桃源,而且墨氏流派精英全部齊聚為的是守護一樣神秘的存在。
由於之前,馮育才從來沒見到過如此之多的「墨氏祭文」的源碼,所以很多工作根本無法開展,現在有了幾乎全部的源碼,馮育才開始參照自己的研究筆記,開始逐個對照翻譯古井上符號圖案的內容。
秦濤記得之前沈瀚文曾經給自己翻譯過一個代表龍的字符,詢問馮育才被告知這個字符代表這神秘至高存在,需要至少三個字符組成一起才能表達特定含義,那個字符單獨使用,可以代表龍,也可以代表一切神明,太陽、月亮等等。
很快,馮育才又發現了在距離地面四米高的一處懸空通道上也似乎銘刻着什麼,於是二十幾名戰士攀爬上去進行清理,秦濤發現這些銘文所在的位置正好在沈瀚文讓自己探索的那三條通路正上方。
望着不停爭論,拍桌子,吹鬍子瞪眼睛的專家們,秦濤想起了就在一個小時前,馮育才剛剛見到沈瀚文時,雙方彬彬有禮謙虛有加的模樣。
「我要捍衛我的觀點,同時反駁不正確和自以為是的胡亂解釋,春秋圖騰文在學術界是既有定論的,不要以為在國際上發了幾篇論文,就目中無人。」 沈瀚文面紅耳赤氣呼呼的高聲叫嚷。
馮育才也針尖對麥芒回敬道:「堅持錯誤,把錯誤當成真理?妄圖把謊話說上一千遍之後讓謊言變成真的?那是痴心妄想,學術不是請客吃飯需要客客氣氣,對就是對,錯誤就是錯誤,能言善辯也不能把假的變成真的,就如同某些人的人品一樣堪憂。」
沈瀚文和馮育才的爭論已經從學術方面延伸到了人身攻擊,兩人相互言語攻擊間,秦濤意識到沈瀚文與馮育才似乎早就相識?
兩名教授如何打起來會是什麼樣?憋着壞的秦濤抱着衝鋒鎗坐在一旁看熱鬧,躲到一旁抽煙的陳可兒用腳踢了踢秦濤:「你就打算這麼看着?還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
秦濤聳了一下肩膀,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日記本,對着筆頭哈了口氣,邊叨咕邊記錄:「沈隊長與新來的專家之間發生了十分激烈的爭執,預期很有可能從文斗演變成武鬥,目測兩位教授專家的武鬥能力尚不構成人身傷害的程度。」
陳可兒目瞪口呆的望着秦濤:「你這是幹什麼?」
秦濤頭也不抬:「把過程記錄下來,免得日後說不清楚。我真的很好奇,你們可都是知識分子啊?」
「哎呀!打起來了!」陳可兒一臉震驚的指着打成一團的馮育才和沈瀚文。
秦濤也緩緩起身,將筆記本收起來,將鋼筆插回口袋,喃喃自語道:「真是大開眼界!」
沈瀚文與馮育才滾成一團,舒文彬站在一旁急得團團亂轉又束手無策,一旁的科考隊員與戰士也不敢冒然上去拉架,結果,馮育才與沈瀚文各出奇招,揪頭髮,撓臉,猴子偷桃,一直發展到掰手指相互吐口水。
陳可兒用力推了一下秦濤:「還看?打壞了可要出問題的。」
秦濤、徐建軍、王二牛幾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兩位知識分子分開,期間徐建軍被撓了幾道,秦濤被吐了一臉口水,王二牛則挨了幾腳。
望着氣呼呼的兩人,秦濤猛的一拍桌子:「幹什麼那?打架是擾亂社會秩序,危害社會治安的違法行為,尤其你們二位都是各自領域的專家,你們是知識分子,只能文斗不能武鬥。」
沈瀚文整理了一下缺了一半口子的衣服,顯然在剛剛的戰鬥中,老當益壯的沈瀚文完全掌握了主動和節奏:「對待自以為是歪理邪說,就要狠狠打擊,不但要從氣勢上取得勝利,要挺身而出堅持真理。」
秦濤想不明白,從一個學術問題怎麼轉變到是否堅持真理的地步了?而且幾乎句句都是上綱上線,再看左眼被打成熊貓眼的馮育才一臉風輕雲淡,擦了擦鼻血:「詞窮理虧而已,總是擺資格論輩分,墨氏祭文最早出自湖北恩施春秋戰國早期墓葬,白山地域所謂的春秋圖騰文出現時間斷代要推遲到春秋戰國中後期,實際上春秋圖騰文就是墨氏祭文的改進版本,有理不在聲高,我們可以做碳十四測年,讓科學證明一切。」
提到碳十四測年,沈瀚文頓時微微一愣,頗為驚喜道:「對啊!對碳十四測年就能夠解決誰先誰後的問題了,那我們之間的爭論可以暫且放下,繼續開展工作。」
馮育才點了點頭:「這次讓你三招算是平手,要切磋隨時奉陪。」
秦濤感覺自己大腦有點不夠用,二位赫赫有名的專家學者為了捍衛自己的觀點,進行了一場技術含量近乎等於零的近身格鬥,大打出手後找到了解救辦法?
秦濤看了一眼陳可兒,陳可兒聳了下肩膀:「你別這麼看着我,在歐洲的科學院,辯論過程中丟話筒和皮鞋是常有的事。」
「那他們說的碳十四測年是怎麼回事?」面對秦濤提出的問題,陳可兒有一種領着小學生進自然博物館的感覺,無奈解釋道:「碳十四測年,就是根據碳年十四年代測定法或放射性碳定年法,依據碳十四元素的衰變程度來計算出樣品的大概年代的一種測量方法。」
秦濤點了點頭:「那麼為什麼剛剛沈教授與新來的這位馮教授一開始不採用這種方式?是不是他們兩個人之前就有私人恩怨?」
陳可兒對秦濤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八卦精神十分無奈,壓低聲音道:「沈伯伯的夫人以前是馮教授的戀人。」
啊!秦濤頓時目瞪口呆,搞了半天是橫刀奪愛啊!
秦濤看了看略顯英俊相對年輕的馮育才,再看看微微有點駝背,一臉皺褶的沈瀚文,秦濤瞬間覺得沈瀚文的形象在自己面前高大起來,這沈教授真是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