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含笑說道:「許小姐客氣了。」稍頓,他關切地問道:「許小姐有請疾醫來看看嗎?」
許汐泠淡然說道:「小女子只是身子不太舒服,並不用請疾醫。」
「哦。」劉秀應了一聲,考慮該如何往下說。
許汐泠話鋒一轉,問道:「將軍以為,梅軒閣佈置得如何?」
劉秀說道:「看得出來,許小姐很喜歡梅花。」許
汐泠笑問道:「將軍只看出汐泠喜歡梅花?」劉
秀眨眨眼睛,說道:「數九寒冬,百花失色,白雪之中,唯梅怒放。愛梅之人,性情高潔且堅韌,我想,許小姐也是這樣的人。」聽
聞這話,許汐泠霧蒙蒙的眼睛頓是一亮。她好奇地問道:「將軍也是愛梅之人嗎?」劉
秀仰面而笑,說道:「秀不敢以梅自居,只能算是根雜草,但我這根雜草,亦是雜草之中的勁草。」
許汐泠被劉秀的話逗笑了,說道:「將軍此言,倒是讓汐泠倍感慚愧。」
說話之間,她雙腿一飄,由坐在床上,變成坐在床沿,她問道:「將軍如何看待天下之時局?」劉
秀想了想,正色說道:「朝廷已行將就木,天下將群雄並舉,我輩生逢亂世,凡胸懷大志者,皆會挺身而出。」許
汐泠緊接着追問道:「將軍以為,誰能問鼎天下?」
她這個問題,倒是把劉秀給問住了。當今天下,既有根基紮實的地方勢力,又有兵力眾多的起義軍,每一支勢力都想問鼎天下。
他琢磨了片刻,笑言道:「欲問鼎天下者,必以復漢為旗號,我大哥很有希望。」其
實他說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劉縯和他不是擁有雄厚根基的地方勢力,即便在起義軍中,柱天都部也只能算是很小的一支。
別說比不過赤眉、綠林、銅馬這些大型的起義軍,就連大彤、尤來、五校、檀鄉等中小型起義軍都遠遠比不上。
以目前柱天都部的實力而言,想問鼎天下,難如登天。
許汐泠笑了,說道:「大將軍若能問鼎天下,將軍必居功至偉!」在
她的印象中,劉縯為人豪爽,頗重義氣,同時也很自負,剛愎自用,這樣的人,可做一方之豪強,但想問鼎天下,幾乎沒有可能。但
劉縯有劉秀這個弟弟就不一樣了,劉縯身上欠缺的優點,劉秀基本全都具備,所以劉縯以後若能成就大業,關鍵肯定是在劉秀身上。
劉秀擺手而笑,說道:「許小姐太過獎了!不知許小姐可願與我攜手,助我大哥一臂之力?」許
汐泠笑問道:「將軍不在乎汐泠是女兒之身?」劉
秀老臉一紅,向許汐泠躬身施了一禮,說道:「我為今日上午之言行,向許小姐道歉。」想
不到劉秀會向自己施禮認錯,許汐泠嚇了一跳,急忙從床上站起,赤着腳,向旁退讓了兩步,說道:「將軍折煞汐泠了。」
看到神情有些慌亂、一下子忘記了裝病的許汐泠,劉秀笑道:「看來許小姐的病情已有所好轉,可喜可賀。」許
汐泠怔了片刻,尷尬地乾咳了一聲,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說道:「將軍,請容汐泠更衣。」
劉秀笑了笑,向她點下頭,轉身走出房間。在
房間外等待時間不長,房門拉開,已然換了一身衣服的許汐泠走了出來。
她裏面是白色的襦裙,外面披着一層紫色的紗衣,看起來高貴又優雅,不過還是難掩她身上的狐媚之氣。
許汐泠走到劉秀近前,低下身形,翩翩福禮,說道:「汐泠拜見主公!」她
這一聲主公,便等於是表明了許汐泠的心意。劉
秀精神一振,快步上前,攙扶許汐泠的胳膊,笑道:「許小姐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在
他攙扶許汐泠的同時,也嗅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和一樓香爐里的薰香一模一樣。許
汐泠站起身形,對一旁的丫鬟說道:「小梅,去把小竹、小蘭、小菊一併叫來。」「
是!小姐!」丫鬟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看着小梅的背影,劉秀笑道:「梅、竹、蘭、菊四君子!」許
汐泠一笑,欠身說道:「讓主公見笑了。」稍頓,她又道:「以後主公別再叫我許小姐了,叫我汐泠就好。」
「嗯!」劉秀點點頭。沒
過多久,小梅帶着三名與她年紀相仿的姑娘走了過來。
小梅、小竹、小蘭、小菊這四名丫鬟,身材各異,相貌也各不相同,但有一點是一致的,在她們的身上,都有一股和許汐泠相近的狐媚之氣。
許汐泠看着四名丫鬟,說道:「我已拜劉將軍為主公,以後會跟在主公身邊做事,你們是想留在許府,還是想繼續跟在我身邊,可自行選擇。」
四名丫鬟沒有任何的遲疑,齊齊福身施禮,異口同聲道:「奴婢願意跟隨小姐。」對
於四名丫鬟的回答,許汐泠一點也不意外,她向劉秀解釋道:「小梅四人,自小就跟在我身邊,我從師學藝時,她們也有跟着學藝,雖名為我的丫鬟,實則都是我的師妹。」梅
、竹、蘭、菊四女都有二十歲,許汐泠比她們大兩歲,二十有二。在當時,二十二歲還未嫁為人婦的女子,都算是老姑娘了。
許汐泠向劉秀解釋四名丫鬟的出身,主要是讓他明白,她們四人都值得信賴。
劉秀了解地點點頭,心裏也在暗暗嘀咕,她們的師父,也就是那位苡塵先生,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教出來的徒弟都帶着狐媚之氣。許
汐泠對四名丫鬟說道:「還不快拜見主公!」小
梅四女也機靈,聞言,齊齊向劉秀低身福禮,說道:「奴婢拜見主公!」
劉秀忙道:「四位姑娘請起!以後,你們還是繼續留在汐泠的身邊,照顧好汐泠的起居。」
「奴婢遵命!」四女應了一聲,相繼站起。劉
秀和許汐泠一行人出了後宅,到了前宅大廳,見到許紘,許汐泠開門見山地說道:「父親,女兒已拜將軍為主公,以後會追隨將軍左右。」聽
聞她的話,許紘臉色難看,表情也很不自然,不過有劉秀在場,他不好發作,只是啊啊了兩聲。鄧禹等人則是面露喜色,紛紛向劉秀投去笑容。長
話短說,許汐泠拜別了父親,帶着四名貼身丫鬟,跟隨劉秀、鄧禹等人離開許府,去了縣衙。一
路無話,到了縣衙後,眾人在大廳里紛紛落座。剛坐下,許汐泠便開口問道:「主公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劉
秀面色一正,說道:「柏松門不僅與郭登串通一氣,而且還偷襲打傷了我部軍候,膽大妄為,囂張跋扈,我部斷不能容忍。」許
汐泠說道:「主公打算率軍強攻寥府?」
廖恆是柏松門的副掌門,也是柏松門在湖陽級別最高的頭目,寥府現已成為柏松門弟子的聚集地。
劉秀點頭說道:「我確有此意。」說完話,見許汐泠眉頭微皺,他不解地問道:「汐泠覺得不妥?」許
汐泠正色說道:「主公,柏松門擅長機關術,據我所知,寥府內機關重重,如果主公選擇強攻,恐怕會造成很大的傷亡。」
劉秀問道:「汐泠,那麼依你之見呢?」許
汐泠沉吟片刻,說道:「最好的辦法,還是應把柏松門的弟子從寥府內引出來。對了,主公,郭登還沒有被斬首吧?」
劉秀說道:「嗯,預定是明日午時,當眾問斬。」許
汐泠眼珠轉了轉,含笑說道:「主公可以善用郭登。」「
善用郭登?」劉秀問道:「汐泠的意思是,在郭登問斬之時,柏松門弟子會來劫法場?」
許汐泠說道:「正常情況下,柏松門弟子不敢這麼做,除非他們是被激怒了。」劉
秀笑問道:「如何才能惹惱他們?」許
汐泠說道:「主公可安排明日由我來監斬,我會對郭登先施宮刑,再將其斬首。」先
宮刑,再斬首?別說劉秀聽迷糊了,在場的鄧禹等人也頗感莫名其妙。許汐泠解釋道:「兩年前,柏松門弟子曾在湖陽凌辱了我的一位師妹,我雖有報官,但在郭登的庇護下,柏松門弟子被無罪釋放,反倒是我那受辱的師妹,卻因官府的欲加之罪而被關入大牢,後來雖被救出,但卻鬱鬱寡歡,一年後就因病過世了。」
原來許汐泠和柏松門之間還有這樣的過節,難怪她一直在自己面前提到柏松門呢!劉秀面露恍然之色。
想起當年的往事,許汐泠霧蒙蒙的桃花眼閃過一抹哀色,她輕輕嘆息一聲,繼續說道:「當年這件事,在江湖上都引起很大的轟動,柏松門也因為能在湖陽一手遮天,猖狂了好一陣子。對郭登先宮刑,再斬首,既是報當年的一箭之仇,更是在羞辱柏松門,在打柏松門的臉。柏松門為了他們在江湖上的名聲和地位,必然不會坐視不理,肯定要來搭救郭登。」
「難道他們不會懷疑這是計謀嗎?」「
會懷疑,但就算他們明知道這是計謀,也會來營救郭登。」見劉秀不解地看着自己,許汐泠淡然一笑,說道:「主公,江湖中人,往往把名聲和地位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
劉秀哦了一聲,說道:「那好,明日,就由汐泠監斬郭登!」許
汐泠提醒道:「明日一早,就要貼出告示,並且散出消息,說明是由我來做郭登的監斬官!」
「好!」劉秀答應得乾脆。
「還有,主公佈置在法場周圍的伏兵,距離法場不宜太近,否則定會引起柏松門的懷疑。柏松門在湖陽的勢力早已根深蒂固,眼線眾多,主公不能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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