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曲 二二章：國仙庾信

    李玄霸想着，於是對土御門道：「別管他了，專心對付其它人。」說着縱身跳下屋頂，向着那小個子衝來的方向迎了上去。

    如果是老牛鼻子的徒弟的話，他倒是可以看在老傢伙的面子上考慮放他一馬，畢竟這麼多年來老傢伙還從來沒有收過一個徒弟。至於後世傳言中的李淳風，他跟老牛鼻子其實是師兄弟的關係，就像《射鵰英雄傳》裏的王重陽跟周伯通，雖然技藝很多是跟老傢伙學的，但是彼此卻是平輩論交，因為李淳風在道法參悟方面的天分要比老傢伙高出很多，老傢伙每每跟他談論道法玄理都能從他口中得到不一樣的啟發，所以說起來倆人其實算是相互為師。

    「左移五步，東南方向。」

    土御門一邊利用雙弓狙擊弩射殺其它的黑衣男子一邊通過傳聲球向李玄霸指示小個子所在的位置，而李玄霸根據她的提示則很快便與那小個子相遇了。

    「你叫什麼名字？」

    李玄霸擋在小個子身前，干城巨劍斜插身側，就仿佛一尊門神，牢牢地阻住了小個子的去路。在他看來能得到老牛鼻子的賞識，並傳授武藝，應該不是什麼泛泛之輩；要知道那老傢伙的眼界可不是一般的高，若不是能夠在青史留名的人物，他基本上不會拿正眼瞅你。

    「金庾信。」

    小個子拔劍前沖，迅疾的刺向李玄霸咽喉。李玄霸側身避讓，不想小個子金庾信突然手腕一抖，劍刃迴旋，變正手劍為反手劍，饒向李玄霸的脖子。李玄霸神情微凜，同時心中更加篤定了他是老牛鼻子徒弟的事實。

    「想不到老牛鼻子倒是傳了你不少乾貨。」

    他以一招「背劍式」格開了金庾信繞割脖子的一劍，接着橫跨左步，左手「定天元」直擊金庾信的胸前膻中。金庾信面色微變，急忙縱身後退五步，定身道：「你認識恩師？」

    「當然。」

    李玄霸十分自得的笑了笑。如果說一開始對此還尚存疑問的話，那麼當金庾信使出剛才那一招回劍抹脖後便不存在任何問題了。因為這恰是老牛鼻子袁天罡自創的「求道劍」中的不傳招式，名喚「絕路問津」，而關於金庾信其人，李玄霸也迅速在腦海中找到了線索。

    「金庾信，京人。十二世祖首露於垂仁七十年、也就是後漢光武帝建武十五年在駕洛九村建國『加耶』，後改名『金官國』，傳至九世孫仇次休，自謂少昊金天氏之後，故以金為姓。祖父金武力為新州道行軍總管，父金舒玄官至蘇判大梁州都督、安撫大梁州諸軍事，母金萬明是新羅葛文王金立宗之子肅訖宗之女，金庾信生於新羅建福十二年，即隋文帝開皇十五年乙卯，十五歲為花郎，十七歲曾獨行入中嶽石崛修行，出來後言得神人傳授秘法，十八歲單人獨劍入咽薄山平四十六寨，如今年方二十，乃是花郎道第一號人物。」

    土御門的聲音從傳聲球中傳來，不禁令李玄霸感到一陣鬱悶：「之前的花郎道由來，如今的金庾信履歷，為什麼她會對這些東西知道的如此清楚，難道她以前是搞情報工作的？」

    說起這個金庾信，在新羅應該算是戰神級別的人物了，一生致力於新羅與百濟、高句麗之間的戰爭，並且最終聯合大唐先後消滅百濟與高句麗。而在後來的新羅王室後裔金富軾編寫的《三國史記》中，更是名列列傳第一，所用筆墨之多整整超過了三個篇幅。

    金庾信挺劍當胸，做好了隨時攻擊的準備。李玄霸接着道：「教你功夫的是個身長七尺二寸、體型偏瘦的老頭子吧？眉間有一道深深的懸針紋，白髮褐袍，背上背着一把松紋劍。」

    金庾信愕然點了點頭。三年前他因見百濟、高句麗、靺鞨侵軼邊疆，便入中嶽石崛齋戒告天盟誓言：「敵國無道，為豺虎以擾我封場，略無寧歲，仆是一介微臣，不量才力，志清禍亂，惟天降監，假手於我。」居四日後，有一褐衣老人緩步而來，見他問道：「此處多毒蟲猛獸，可畏之地，貴少年爰來獨處，何也？」他看老人氣度不凡，於是恭敬詢拜問：「長者從何處來，尊名可得聞乎？」老人道：「吾行無所住，行止隨緣，名則難勝也。」他一聽，心知必非尋常之人，於是再拜進道：「仆新羅人也，見國之讎，痛心疾首，故來此冀有所遇爾，伏乞長者憫我精誠，授之方術。」老人默然無言，他再三涕淚懇求，至於六七，老人乃道：「子幼而有並三國之心，不亦壯乎！」於是授以劍術秘法，戒之曰：「慎勿妄傳，若用之不義，反受其殃。」說罷告辭而去，他隨後追出二里多，不見蹤跡，唯見山上有光，爛然若五色。

    李玄霸見狀微微一笑，接着繼續道：「你不會將那老牛鼻子當成神仙了吧，他可是最喜歡裝神龍鬼的了。」記得四歲的時候，老牛鼻子第一次來他們家，見到他老爹李淵，便道：「公在相法，貴人也，然必有貴子。」這時候李二恰好從房中出來拿零食，他一看，便又道：「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幾冠，必能濟世安民。」他老爹怕這樣的話泄露到外面全家獲罪，便派人追殺老牛鼻子，而追殺之人出門後卻根本找不到老牛鼻子的蹤跡。當時他老爹便以為老牛鼻子是神仙，於是根據老牛鼻子「濟世安民」之語給李二取了個「世民」的名字。

    他說這話不過是無意的調侃，卻沒想到金庾信聽了後卻反應激烈。只見他面容激憤，大聲喝道：「放肆，恩師於我天高地厚之恩，豈容你肆意詆毀！」說着右腳前沖，手中長劍順勢橫掃，一招求道劍中的「一往無前」便遞了出來。

    這求道劍共有八十一式，每兩式都可相互組合，變化莫測，精妙無比。比方這一招「一往無前」，如果李玄霸本能的豎劍格擋，金庾信必會以兩劍相交之處為支點，旋轉搶進，施展出「無極而生」的招數，而如果李玄霸縱身退避或反手攻擊，金庾信則又會使出「上下求索」的招式，當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金庾信一連搶攻八招，招招凌厲，勢欲置李玄霸於死地。李玄霸一退再退，待到背心已經貼到院牆之上，退無可退，心中也不免有了些許惱怒，暗道：「我有心放你一馬，然你卻不知死活，也罷，須得讓你吃吃虧，方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隨即手中一帶，化正手劍為反手劍，接着掌托劍柄向前一推，一招「飛劍式」便打了出去。

    這干城巨劍不比常劍，四百餘斤的重量，飛出之後就像一發炮彈，其威勢之雄，令人莫敢正當其鋒。金庾信收劍於胸，一面以劍鋒對劍鋒，用來控制干城巨劍與自身的距離；一面縱身飛退，用以化解干城巨劍之上的巨大勢能。

    然而李玄霸一劍飛出，人隨劍走，待到金庾信人在空中將落未落之際，突然一抓劍柄，借着劍身的力道帶劍前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抹向金庾信的脖子。金庾信面色蒼白，以他此時的處境對於李玄霸的攻擊根本做不出任何抵抗，眼看劍刃加頸，雖然心有萬般不甘，但是卻也是毫無辦法。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李玄霸這一劍並沒有直接揮下，而是在距離他的脖子還有三寸的時候停了下來。

    厚重劍身壓迫氣流產生的氣刃劃破肌膚，讓脖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涼意，緊接着胸口被一記飛膝擊中，身子還沒落地便徑直飛了出去。

    李玄霸本意便沒有想過要他的性命，因為一來他是老牛鼻子袁天罡的徒弟，殺之於老牛鼻子面子上須不好看；二來縱觀其一生，對於大唐的意義還是十分積極的，如果此時要了他的性命，以後征伐高句麗與百濟之時當失一有力臂助。

    李玄霸收劍立定，正欲讓金庾信離開，突然耳中的傳聲球里傳出一陣慘叫，頓時不由得面色一變，也顧不上地上的金庾信了，轉身便朝自己所住的院子飛奔而去。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沒想到在他專心對付花郎們之時，卻有人乘虛而入，秘密潛進了院子。這要是將靖海君搶走亦或是殺掉，那麼他們的處境豈不是就被動了。

    一時他腳下禹步九跡奇門遁踏開，身如閃電，金庾信在後面看在眼裏不由得呆了一呆。這步法他見過，跟當年傳他劍術秘法的老人臨走時施展的一模一樣。想當年老人曾對他言自己平生有三絕，第一求道劍，第二天衍圖，第三便是這禹步九跡奇門遁，而在這三者之中，尤以禹步九跡奇門遁為最。並且還拿「貓教老虎」為例，說這禹步九跡奇門遁便是他保留的「爬樹」本領。現在李玄霸居然施展出了他恩師「爬樹」的本領，這如何能讓他不感到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