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陽城的秦府,絕不是銅陵關的秦府可比,哪怕只是這大門的氣勢和門口的守衛,也能讓人心生懼意。
秦少孚跟着一個頭髮斑駁的老人後邊,穿過走廊,向秦王府深處走去。
月狼隊長跟在身後,這個護衛極為稱職,按照規矩,外人進入王府是不得帶武器的。他將武器卸下,卻是沒有放在門口,而是給了秦少孚。
作為秦王府新來的小少爺,神武魂擁有者,自然不會有人敢卸他的武器。
前邊老人邊走便介紹:「老奴是秦王府內務總管,得王爺賜姓,名叫秦源。小少爺初來府上,若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找老奴。「
小少爺……秦少孚心中啞然失笑,他這輩子聽過太多的稱謂,多數是極具侮辱性,今日突然聽到有人用這三個字來稱呼自己,竟是覺得有莫名的嘲諷之感。
秦總管又是簡單的介紹了一些府上的情況,尤其會與秦少孚有關的,說的格外詳細。
能在秦王府做到總管之職,這人也得是七竅玲瓏之心,最會察言觀色。
耿存忠不說巴結虎神將家族,從公事公辦準則而言,也是第一時間就將秦少孚的情況飛鴿傳書給了天京城和虎陽城。
秦源很清楚,一個神武魂弟子意味着什麼,哪怕他是罪民之後,也會得到重用,更不用說秦少孚還是秦太尉的外孫,虎烈王的直系後人。
毋庸置疑,這個剛從銅陵關脫了罪籍的小少爺,絕不是普通秦家弟子可比的。
一路走到王府伸出,到一處大門外,秦總管讓跟在後邊的月狼隊長和魏光雄停了下來:「王爺說,他先見小少爺。「
魏光雄忙是點頭,退到一旁站好。
月狼隊長則是搖頭說道:「我奉耿將軍之命,護送秦少孚到虎烈王面前。中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得離開他三米距離,在見到虎烈王之前,請恕我不能從命。」
「你這……」魏光雄在一旁搖頭說道:「都已經到了秦王府了,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秦總管則是微微一笑:「王爺深知月狼軍規,所以早有準備。」
再拿出一方玉印:「耿將軍向來做事謹慎,該是還有文書在你身上。這是王爺的隨身玉印,平日裏從不離身,也是你們月狼有這面子。我在你那文書上蓋上一印,便是等於見過他本人了。」
這般處理,也是不錯了,只是那月狼隊長卻依然搖頭:「我的上司是耿將軍而非虎烈王,軍令如山,人是人,印是印,不可一概而論。除非死亡,不然我不可離秦少孚超過三米距離。」
「你……」
這一下,連秦總管也不悅了。人言宰相門前七品官,他堂堂王府總管,便是有二品三品大官來了,對他也是客客氣氣,今天居然被對方這般掃了面子,自然惱火。
正是要說道幾句的時候,院子裏面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軍人風範,該當如此。秦源,能見到這樣的人是你的福氣,就讓他送秦少孚進來吧!」
聲音蒼老而雄渾,不知道從多遠的地方傳來,但仿佛就在耳邊一般,讓人驚愕。整個秦王府,符合這身份的,只有傳說中的虎烈王了。
秦總管忙是點頭:「請!」
再帶着兩人走了進去。
虎神將的神武魂之源雖然是白虎,但秦家歷來以黑色為尊。整個王府超過七成是黑色,讓人有一種莊嚴肅穆凝重之感,充滿了肅殺之氣。
但到了這個院子裏面後,就完全不同了。這裏是一片竹海,面積很大。雖然四周有燈籠照着,但還是有種看不到邊緣之感。
一般普通人家的後院也常有竹子,不過那些多數是較小的唐竹,桂竹,而此處則是清一色的毛竹,還是特殊品系,長的又高又大,足有三十米。
少了幾分幽靜,卻多了剛猛。
一條石板路通向竹林深處,循着走去,不多時,見得一間竹屋。即便是夜色看不很明細,但也看得出這竹屋造的極為別致。
屋前沒有守衛,秦總管帶着兩人直接推門走了進去。裏邊是個大廳,寬五米,深十米,也不知道裏面有什麼玄機,在這臘月時分,竹屋裏面竟是暖洋洋的。
四周燭火照的通亮,大廳裏邊中間,有一太師椅,上面躺着一個白髮白須的老人,蓋着一張絨毛毯。
走進來的那一刻,秦少孚的目光就落在了老人的身上,而對方亦是看着他。
年紀很大,但不能判斷具體歲數。武者修為越高,壽命越長。若能突破真魂,武道通玄,便是活上兩百歲也不足為奇。根據輩分推測,虎烈王該是超過一百四十歲了。
能在八十年前掃滅三個兄長,入住秦家,虎烈王的修為絕非一般人可比。不過此時眼前的老頭卻沒有那種強者的氣勢,反而猶如一個普通的耄耋老人,已經到了天命將歸的時刻,只能躺在這裏苟延殘喘。
「末將月狼騎隊長靳凱,參見虎烈王!「
一旁的月狼隊長半跪在地,行了一個軍禮。
「不用多禮!「虎烈王揮了揮手:」秦源,幫靳隊長把文書過了,在這休息一晚再走,你去安排吧!「
「遵命,王爺!「
秦總管點頭,再是帶着月狼隊長退了出去。
等到竹屋門關上後,裏面便只剩下了兩人,瞬間安靜下來。
虎烈王掀開毯子,坐直了身子,慢慢說道:「隨便坐吧,到自己家了,這裏沒有外人。「
「沒有外人?」秦少孚冷冷一笑:「若不是他們帶着我,我都找不到這個……秦府!怎麼看,這裏似乎都不是我的家。而且,我跟您老人家真的不熟。」
他進來之前,想過在見到這個現在秦家唯一活着的老祖宗後,自己該如何。虛與委蛇,讓對方接受自己,認祖歸宗後再藉助秦家的力量來強大自己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他也想過強迫自己裝模作樣,可當真正見到這個老頭子後,他發現自己很難遏制住心中的怨氣。不為自己,只為自己的母親。
出言無狀,但虎烈王似乎並不在意,而是微微笑道:「不熟沒關係,可以從現在開始認識!我是秦德庸,從輩分而言,你要叫我外曾祖父。」
秦少孚失聲笑道:「二十年前,我不知道我母親犯了什麼錯,你們要將她貶為罪民,發配銅陵關。讓她過了十多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後,帶着各種流言蜚語,背着無數惡毒詛咒客死他鄉。」
「在我心中殺死我母親的仇人中,絕對有你和秦天恩一份。作為劊子手,今天居然要我叫你外曾祖父。是我太幼稚了,還是你老糊塗了?又或者說,二十年前是秦天恩個人所為,跟你這個虎烈王沒有任何關係?」
虎烈王搖了搖頭:「我是虎烈王,秦家任何事情都與我脫不開干係。你外公……還是用秦天恩來稱呼他吧,秦天恩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五十多年前,三個兒子全部戰死沙場,只剩下你母親一個獨女。」
秦少孚問道:「你是想讓我可憐他嗎?」
「不!」虎烈王搖頭:「他的確值得可憐,但我要說的是,如果不是有特別的原因,一個承受連喪三子之痛的父親,是不可能將唯一的女兒送去那個地方的。至於原因,你無需問。既然當年我們選擇了隱瞞,今天自然也不會說。」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那就自己去找。至於你母親承受的流言蜚語,那不該怪責我們。未婚生子,這是事實,就算不是王府子弟,普通人家也會視為奇恥大辱。」
「秦家的祖訓:寧折不彎。秦家的子弟,都是剛烈的,無論什麼事情,做過就做過,不會找藉口推辭。把你母親貶去銅陵關,我和秦天恩都有責。但如果要說你說的這些流言蜚語,那是你帶來的。」
「因為你的存在,讓那些流言蜚語變成了事實,是你將她釘在了恥辱柱上。所以你的確應該感謝你母親,她明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還是義無反顧的把你生了下來。」
我是母親的恥辱……秦少孚捏緊了拳頭,他想要反駁,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突然間,他發現自己應該將另一個人擺在憎恨名單的最前面:那個不知道是什麼貨色所謂父親的男人。
「我知道你憎恨秦家,理所當然!」
虎烈王接着說道:「換做是我,我也會憎恨。但無論你如何否認,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你的體內留着我們秦家的血。「
「坦白點說,在我收到耿存忠送來的線報之前,我從沒想過我們這輩子還能見面。對於秦天恩,對於我,對於秦家,甚至對於你自己,死在銅陵關也許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
秦少孚冷冷說道:「那是你們這群自私且自以為是的人,我可不這麼認為。「
「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我今天這些話的意思,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明白。「虎烈王攤了攤手:」不過無所謂,因為這一切都是假設,現實是你凝聚了神武魂。「
「在大寒朝,擁有了神武魂,就幾乎擁有了為所欲為的資本。別人也許還要揣摩上意,而你只要不造反,然後別像個廢物一樣死在擂台和戰場上,便可死罪不上身。「
「是嗎?那可真是要多謝你們這些當權者了!「秦少孚笑笑:」對了,這次魏光雄幫了我不少,你喚他進來也賞點東西意思意思吧!「
虎烈王看了他一會,再是微微一笑,說道:「傳魏光雄進來!「
聲音不大,卻是傳遍了半個王府。
不過一會,就見聽見魏光雄在外邊求見,得到許可後,畢恭畢敬的走了進來,跪在地上行伏拜大禮。
「臣魏光雄拜見虎……啊!「
話未說完,便是一聲慘叫,一旁的秦少孚突然拔刀刺入了他後背。
「去死吧,雜碎!「
秦少孚大吼一聲,催動影絕輓歌,刀芒化作氣旋,將魏光雄直接斬成了肉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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