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碼頭。
天空飄着濛濛細雨,雨水浸潤的路旁一棵棵梧桐樹綠的都發亮。
站在岸邊看去,只見廣闊的江面被雨簾遮掩的霧蒙蒙的,有一種江南水鄉獨特的美感。
燕筱撐着一把油紙傘站在岸邊正在等人,今天的她一身簡裝打扮,雖然頭戴面紗,但那窈窕的身形還是讓很多過往的行人側目。
「郡主,這麼大的雨,您再着了涼,還是先回馬車上避避雨吧。有老身在這等着就行。」隨身侍奉的老媽子一臉關切的說道。
「沒事,梁師兄應該馬上就到了,這是他第一次來揚州,於禮我應該在這等着。」燕筱不動聲色的說道,一雙妙目看着翻滾的江水。
老媽子不敢吭聲了,心中卻不禁有些好奇,這梁師兄何許人也?能讓郡主這般看重,甚至不惜雨中等候呢?
這時遠處一艘小船衝破了雨霧疾馳而來,船隻行進的速度極快,待快要接近岸邊的時候,掌舵的船夫猛地大喝一聲,手裏的竹篙往前一伸,正好點在岸邊的青石上,小船被慣性沖的一橫,然後便穩穩的靠了岸。
船夫蹦上岸來利索的拴上船隻,這才回身喊道:「客官,到了岸了。」
然後就見船篷的帘子一挑,一位個子不高的青衫公子狼狽不堪的鑽了出來,這人五官倒是頗為俊朗,只是現在臉色很難看,踉踉蹌蹌的疾步上了岸,便扶着碼頭上的石柱一通的乾嘔。
好半響方才恢復過來,抹了抹嘴苦笑道:「船家,你這船撐的也太快了吧。」
這船夫嘿嘿一笑:「不瞞客官您說,我在揚州這片人稱水上飛。」
這時燕筱在遠處早見到此人,神情激動的緊走了幾步,上得前來十分恭敬的施禮道:「梁方師兄。」
梁方回身一看燕筱,不禁臉色一喜:「燕師妹,下着雨你怎來了?」
「前者收到了師兄的來信,說要今日來揚州,我便早早的來此等候,師父可好嗎?。」燕筱有些急切的問道。
「師傅他老人家很好,現在每天還能講經一個時辰,並且一頓可以吃兩大碗飯,比我飯量都大。」梁方笑道。
「那就好。」燕筱眼中淚光盈盈,輕聲說道。
二人會了船錢,燕筱和梁方二人撐着傘回到了馬車上。
在回揚州的路上,燕筱又詳細的問了自己授業恩師姜寒的衣食起居,梁方都一一答了。
最後燕筱有些感傷的說道:「本一直想去看望師父的,可是被爵位所累,根本出不去。現在想起一別足有三年了,真是想念書院的日子啊。」
梁方靠在車廂上,聞言只是笑了笑:「師父知道你脫不開身,這不讓我來看看你嗎,哎呦,骨頭都快顛散了。」
這一路來的奔波確實把梁方給累壞了,尤其最後坐船的時候,那船夫簡直要把小船撐飛了,弄得久居北方不習水性的梁方根本不敢動彈。
這梁方是天下名儒姜寒的大弟子,當年燕筱隨着姜寒學習的時候,很多時候其實都是梁方在教她,因此說是師兄,其實就是半拉老師,所以燕筱才這般尊敬。
「師兄千里迢迢而來,可還有什麼別的事嗎?」燕筱問道。
梁方沉吟了片刻,方才苦笑道:「這兩年師父年紀可能大了,一直念念不忘他年少時候的一名紅顏知己,可是這麼多年了,二人早就書信斷絕,師父也只知道她是揚州本地人,此來便是讓我尋訪一下的。這可千萬別往外說啊,我對外都是講要來揚州遊玩的。」
燕筱也被梁方這幾句話給震得不知如何回應了,當初在師父身邊求學的時候,感覺師父就是個特別穩重慈祥的老者,學問品德均為天下之望,怎麼居然會有這種想法了?
「揚州城那麼大,師兄你一人尋訪要尋訪到什麼時候?可知道女子的姓氏麼?我也可幫助下。」燕筱問道。
「只知道姓陳,具體名字師父也沒說,只是說好像嫁給了一位姓唐的商人。」梁方說道。
「只知姓氏不知名字,這可不好辦了。」燕筱聞言一皺眉。
「師父交代說能找到當然最好,找不到的話就算了,也不必太過掛懷。只是當年虧欠這位女子良多,若是能找到她的家人後代什麼的,希望能儘可能的照拂一二。」梁方說道。
燕府。
此時的燕鵬有些心煩,因為外面下着雨,而且母親說一會要來客人,所以不准他外出。
對此燕鵬很不滿,什麼樣的客人能令自己的姐姐冒着雨前去迎接?
而且今日燕鵬本來是想去同福客棧找沈毅的,現在他基本天天都要去沈毅那報道。即便沒啥事,也得去轉一圈,不然總感覺一天空落落的。
燕鵬的父親燕展今天也沒外出,他穿着一身便裝在書房中喝茶,似乎也是在等這位客人。
等你來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三頭六臂。燕鵬心裏想着。
等真見到了梁方之時,燕鵬是有些瞧不起的。
論長相,三個梁方捆起來也比不上沈毅,論氣質,除了一股勉強稱得上儒雅的書生氣外,便是普普通通了。
就這也值得姐姐冒雨迎接?值得父母虛席以待?
燕鵬撇了撇嘴,臉上不由的帶出表情來。
燕筱怎不知自己弟弟的性情?見他臉上的不屑一顧,不禁沉下了臉。
倒是梁方絲毫沒在意,對他這樣整日苦讀詩書,用聖人之道來嚴格要求自己的正統讀書人而言,旁人的冷眼和不屑,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他還饒有興致的打量了燕鵬一番,想看看這位大燕屈指可數的貴公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燕鵬自然察覺出梁方在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自己,那目光里包含的意味讓他很反感。
所以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鵬兒,你…」燕筱氣結。
梁方不以為意的一笑:「令弟倒是一表人才,而且挺有性格,燕師妹也不必苛責,既然來了你府上,還是先去拜望令雙親吧。」
燕筱點了點頭,不過心裏還是有些生氣,她感覺最近燕鵬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天神神秘秘的,有時候一天也見不到他的影子。
還經常偷偷自己一個人溜出府去,要不是因為母親抱恙,燕筱早就質問了。
不過看這樣,是得好好管管了,估計又在外面認識了些不三不四的人。
燕筱心中盤算着,領着梁方便來到了左書房。
燕展夫婦都在,雖然不可能出門迎接,但見到梁方進來,燕展起身相迎,便已經給足了梁方的面子。
實際上也沒人敢不給梁方的面子,一方面自然是因為梁方自己的名氣,若說在當今大燕的年輕一代中誰的威望最高,那肯定非梁方莫屬,而且梁方為人忠厚,頗有古人之風,因此人緣極好。
可以說在大燕几乎每個地方都有他的朋友,就連看梁方不順眼的人也承認梁方確實有長者之風,是個真正的謙謙君子。
而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梁方是姜寒的大弟子,而姜寒又是當今讀書人中無可爭議的第一人,畢竟天下名儒的名頭不是白叫的。
即便是一國之君,燕展的那位哥哥,見了姜寒也得執弟子禮,可見其影響力有多大。
梁方見禮之後,燕筱的母親畢竟屬於內眷,不便多待,便退了下去。
燕筱本以為父親簡單的和自己師兄客套幾句也就完了。
沒想到燕展談興甚濃,一直問東問西的,梁方自然也是有問必答。
這倆人越談越投機,燕筱見狀也不好在待,便也退了下去。
等一出書房,就看到燕鵬正坐在遊廊的欄杆上沖自己笑。
燕筱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氣沖沖的走上前去問道:「今天見了客人,怎麼那麼無禮?我平日怎麼教你的?再怎麼說你也是堂堂一個侯爺,行事怎可那般粗鄙?幸好是梁師兄,若是換了旁人,平白就讓人小瞧了。」
燕鵬倒是沒答話,只是衝着燕筱笑,笑的燕筱氣更不打一處來。
「你老是笑什麼?」
「姐姐,你猜我聽母親說什麼?」
「說…說什麼?」燕筱有點不祥的預感。
「哈哈,母親說這鼎鼎有名的才子梁方長得也不怎麼好看啊,不過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忠厚的,若是筱兒樂意,她肯定不阻攔。」
出乎燕鵬的意料,燕筱絲毫沒有臉紅,甚至有些淡定的說道:「我向來視梁方師兄為亦師亦友的,怎麼可能有那種想法?而且母親從不管我的事,是不是你從中挑唆來?」
燕鵬被問的啞口無言,而且正如燕筱所言,他故意的用話來刺激母親,然後原樣複述給了燕筱。
本想看看熱鬧,卻不想被燕筱一語道破。
不過燕鵬心裏還是一松,感覺姐姐沒看上樑方總歸是個好事。
那麼個悶葫蘆一樣的人,要真當了自己姐夫,還不憋悶死?
要不撮合撮合自己姐姐和沈毅?
通過這段日子的接觸,燕鵬對沈毅簡直已經是崇拜了。
這樣的人物要能當自己姐夫,沒事隨口指點自己幾下,那得多好?
至於以前想讓沈毅離着自己姐姐遠點的想法,燕鵬已經都不承認了。
燕鵬心裏念頭輪轉,臉上自然表情變換不停,燕筱也不知道自己弟弟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不過看那樣子,就知道沒好事,不禁氣的她伸手揪住燕鵬的耳朵,惡狠狠的擰了半圈。
這記殺手鐧一出,疼的燕鵬直學鳥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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