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瑛心亂如麻,她自幼便在青樓長大,但卻向來潔身自好,而且心中一直憋着一股勁,想走出一條不同尋常的青樓女子之路,不願嫁給那些年老的富商或者沽名釣譽的讀書人。
她只願得一有真才實學的男子,而沈毅恰巧符合所有的條件。
雖然被趕出京城且士族身份已失,可裴瑛不在乎,在她看來,以沈毅之才,無論做什麼都可成功的。
這般想着的時候,馬車停住,趕車的壯婦粗聲道:「小姐,到了!」
裴瑛平復了下心情,然後吩咐道:「沈公子睡着了,這客棧可還開着門?」
「角門開着。」
「那去叫人出來。」
壯婦下去砸門,裴瑛便整理儀容,下車守着。
這時候門吱呀一開,醉兒提着燈籠走了出來,她心中記掛着少爺,所以並沒睡下,聽到有人叫門,以為是沈毅回來了,趕忙來開門。
卻不想一出門便看到了一名絕美少女站在馬車旁,她有些疑惑。
「你們是來住店的嗎?」
裴瑛見到醉兒眼前一亮,暗贊一聲好美的小丫頭,笑着搖搖頭:「沈公子是住在這嗎?」
「你是說我家少爺嗎?是的。你是……?」
「奴家是沈公子的朋友,沈公子喝醉了,我送他回來,你是沈公子的什麼人?」裴瑛饒有興致的看着醉兒。
「我是少爺的丫鬟醉兒,少爺喝醉了嗎?在哪呢?」
「在車上睡着了。」
正在這時,唐萱兒在屋中聽到門外有響動,心裏不放心,也起床出來觀看。
等一出門,裴瑛便愣住了,唐萱兒的美貌完全不輸於她,而且素顏黑髮,氣質十分的淡雅可人。
唐萱兒見到裴瑛後也略有些驚訝,怎麼大半夜門外來了個貌美如花的少女。
二人愣住了,片刻之後裴瑛先笑了。
「沒想到這小小的客棧里還有這般美麗動人的女子,怪不得沈公子要住在這裏了。」
唐萱兒沒說話,只是瞅了瞅醉兒,醉兒說道:「姐姐,少爺睡着了,這位姑娘是送少爺回來的。」
唐萱兒點點頭,轉身回屋,全程沒有說話。
裴瑛倒也沒生氣,吩咐那位壯婦將沈毅從車裏抬出來,隨着醉兒回屋時,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醉兒妹妹,你管那位女子叫姐姐嗎?」
「是啊,她是我親堂姐呢,我和少爺當時無處落腳,只好來此投奔。」
「哦。」裴瑛點點頭,模樣歡喜了些。
「你姐姐很不愛說話嗎?」
「沒有啊,她平時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很活潑的,大概不慣和生人說話吧。」醉兒毫無防備之心,知無不言。
等回了沈毅的屋子,壯婦將沈毅放到床上後,裴瑛環視了下屋中的陳設,覺得雖然不是富麗堂皇,但也乾淨素雅,靠窗那擺着張桌子,上面擺放着文房用品。
這時醉兒又打來了淨水,給沈毅擦洗手臉,這期間裴瑛就站在桌旁看沈毅寫的書稿,等醉兒將沈毅安置妥當,沈毅依然在呼呼大睡。
裴瑛不禁一笑,放下手裏的紙張。
「醉兒妹妹一直跟着沈公子嗎?」
「嗯。」
「沈公子有你這樣的小丫鬟,真是令人羨慕的緊。」
「哪有,少爺經常說我笨的。」
醉兒也不好意思趕裴瑛走,只是心中有些疑惑,為什麼這位極漂亮的大姐姐一直扯東扯西的不肯告辭呢?都已經三更天了,很晚了啊。
裴瑛想從醉兒這裏多了解些沈毅的境況,便用話來刺探,醉兒哪有什麼防人之心,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了。包括怎麼被驅逐出京怎麼在秦家落難。
等醉兒說完,裴瑛感嘆的對醉兒說道:「醉兒妹妹忠心不二,實在令人欽佩,這是一枚玉簪,送給妹妹,算是見面禮。」
說着自懷中拿出一副簪子來,遞給了醉兒。
醉兒沒接,有些不好意思的擺擺手:「怎能收你的禮物哩,我們都不認識。」
「以後便認識了,並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醉兒妹妹就收下吧,天色不早,我便告辭了。」說着裴瑛將簪子硬塞到醉兒的懷中,告辭出屋。
留下了醉兒在那一臉的不解,不知道為什麼這名氣質獨特的美麗姐姐要送自己東西。
等回到馬車上,裴瑛閉目不言,心中在想醉兒講的事,秦府裴瑛也知道,是揚州城裏的一個富商府弟,沒想到沈公子居然還和秦府小姐有過婚約。
但當沈毅出事後,秦府的所作所為當真令人齒冷,不過也幸好如此,還有就是沈毅暴打林子風之事,令裴瑛更加欽佩,畢竟不是誰都有膽量在寄人籬下之時便敢動手的。
此時在裴瑛心目中,沈毅的形象逐漸豐滿起來,一個本來錦衣玉食的貴公子一朝失落,卻不曾自暴自棄,反而沉着冷靜,帶着個小丫鬟浪跡天涯,遭遇惡人,依然敢直面對之。
這些都令裴瑛欽佩和感嘆,想到這裏裴瑛睜開眼,對外面趕車的壯婦說道:「英娘,你覺得沈公子如何?」
這壯婦是從裴瑛幼時便隨侍左右的,為人忠心耿耿,而且一身武藝很是高明,畢竟裴瑛想在這風月場裏潔身自好,是要面臨很多危險的,英娘就是她的護衛保鏢一樣的存在。
英娘聞言只是悶聲道:「小姐,沈公子才華相貌均是不錯,聽那小丫鬟所言,人品也是俱佳,比您所遇的其他人都好多了。」
「咦……英娘很少這般誇人啊!」裴瑛笑道。
外面沉默了片刻,而後英娘才說道:「小姐,您現在正是年歲最好之時,所有人都圍着你轉也捧着你,可鮮花不常在,您畢竟做的不是正經女子的勾當,等您再長兩歲,必定要擇個人嫁了,所以還是早做打算比較好,這沈公子至少比那黃少府強。」
裴瑛聞言沉默不語,眼眶中微微含淚,她豈不知英娘所說俱是金石良言,風月場是非常殘酷的,看那田馨兒便知道了,若是沒有沈毅,估計現在田馨兒的下場只能是黯然離開,從此成為默默無聞的一名青樓姑娘,任人糟踐。
裴瑛現在名望正隆,又兼是個清倌人,所以很多人力捧,可這些人是什麼想法,裴瑛比誰都清楚,那黃少府雖然表面上文質彬彬,對自己也算尊敬,但看自己的眼神,赤裸裸的都是佔有欲。
這些裴瑛都無能為力,畢竟只要你幹這個,就是再大的花魁,也有拒絕不了的客人,那句倚門賣笑雖是笑談,又何嘗不是裴瑛的心結呢?
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垂涎她的身子,雖然裴瑛的名氣令這些人暫時不能得逞,可這總不是長久之策。早晚會有人按捺不住,用權勢金錢來強迫她屈服的。
裴瑛比誰都希望做一個普通女子,哪怕不是什麼花魁,哪怕守着一個男子過平凡甚至清寒的生活,她都願意。
而沈毅,讓她終於看到了希望。
裴瑛咬了咬嘴唇,心中有了決斷。
這裏是揚州城的一處荒僻角落,低矮的茅草房,狹窄的街道,污水橫流的道路,構成了這裏的一切。
住在這裏的人都是社會底層的百姓,不是走街串巷的小貨郎就是賣苦力的窮漢,但這些人也催生了一個特殊的人群在這裏定居。
古三攙着那位漢子來到一處院落的門外,瞅了瞅門口陽面衝上的牌子,有些無奈的問道:「李二,你相好的現在正招待客人,怎麼辦?」
李二就是那位轟塌了一泓樓半邊門樓的壯漢,此時渾身鮮血淋漓,虛弱的站都站不穩,聽到古三的話,勉強睜開眼瞅瞅門上的牌子,臉色悲苦:「媽了個把子的,說了不讓她幹這個了。」
「行了,你有事沒事,要不要先去找個郎中看看。」古三有些不耐煩。
李二扶着牆站定,衝着古三擠出了一個笑容:「古三哥,多謝你救了我一命,不過是些皮外傷而已,不礙事。」
古三皺皺眉:「也是奇怪,看上去傷的確實不重,為何就是止不住血呢?那小子用的兵刃有蹊蹺,刀上淬毒了?」
李二搖搖頭:「我傷口並沒有麻癢的感覺,不像淬毒了,應該是兵刃的緣故,那護衛是個用奇門兵刃的高手,栽了不冤。」
古三不吭聲了,兩個人便在門口這呆着。
古三奉秦林氏的命令讓李二去找沈毅的麻煩,但生性謹慎的他不放心,便悄悄跟在後面觀察,等看到李二認錯了人,和趙二打起來後,躲在暗處的古三差點沒嚇死過去。
他認出了趙二,自然知道這女孩的哥哥就是碼頭的大頭目趙成英趙公子,那是古三絕對不敢招惹的人。
那時候古三心急如焚,生怕李二手一哆嗦再把趙二給弄死了,那就完蛋了,他想衝去阻攔,心中又有些害怕牽扯上自己。
後面一看李二被一名少年高手纏住,形勢危急,如果被抓住,難保不供出自己來。
古三可是清楚一泓樓的後台是誰,那燕小侯爺努努嘴就能將他這樣的人轟為齏粉,所以一咬牙,便用出自己習練多年的投石絕藝,將那名少年護衛逼退,救下了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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