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鎮八荒 第二百一十五章:自主招生

    對於木森的話，滿陽澤臉上波瀾不驚，沒有感到任何意外。其實，青陽學院每個院系都有自主招生的權力，只是名額卡的特別死。</p>

    「祭酒，我們講武系自主招生的話，一下子招來幾十人不太好吧？」滿陽澤說道。由於青陽學院一屆只招三百名學生，而卻有十三個院系虎視眈眈，標準的狼多肉少。於是，在十三院系的聯合推動下，青陽學院高層下放給他們一個自主招生的權利。不過這個權利也不是那麼好用的，由各個院系自主招進的學生只有旁聽的資格，其他福利待遇一概沒有，這些旁聽生只有積分達到一定數額，或者在全院大比中取得優異成績，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青陽學院學生。</p>

    而如果這些旁聽生一直沒有嶄露頭角，那他們所在的院系就會遭受一定的處罰，比如說資源減少等等。所以，各個學院自主招生都特別慎重，非天才妖孽不收。但現在木森的意思竟然是一口氣招幾十名，玩的是不是有點大？</p>

    「不好個球！就算招幾百名他們又能奈我何？」木森眉毛輕佻，英武至極。</p>

    滿陽澤敬佩地看着木森一眼，不愧是講武系的扛把子，說話就是硬氣，睥睨四顧，誰人可擋？</p>

    「媽蛋，反正青陽學院不會給講武系tigong一點資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還處罰？來啊，相互傷害啊！」木森繼續慷慨激昂，只是這話聽着有些不對勁。</p>

    滿陽澤眼中的敬佩轉成愕然，不過只是片刻，愕然又變成了灑脫。管它呢？滿陽澤再次給木森斟滿一盅桃花釀。</p>

    「這次我要四杯。」木森高呼。</p>

    滿陽澤出手如電，酒壺傾斜間，銀河流淌，四隻酒盅滿滿當當，桃花沉浮。</p>

    「飲勝！」木森用一種奇怪地腔調大喊，然後端起酒盅如鯨吞水，四盅轉瞬而下。</p>

    見木森性質高昂，滿陽澤再次準備提壺斟酒，卻被木森擺手打斷。木森右肘支撐桌面，左臂擺手過後輕輕搭在桌子上。</p>

    「去休！去休！」木森眼神明亮，燦若曉溪。</p>

    滿陽澤躬身，然後端起木盤把酒壺酒盅收走，然後轉身向樓下走去。</p>

    「此酒上頭。」見滿陽澤下樓，木森如倒玉柱般轟然倒在了桌子上。</p>

    ……</p>

    滿陽澤下樓後，李懷若正大開大闔坐在椅子上，眼中冷芒閃爍。</p>

    「小森說了什麼？」斜視了滿陽澤一眼，李懷若淡淡地說道。</p>

    對於李懷若的質問，滿陽澤面色不驚，漠然地從他身邊走過，不言不語。</p>

    除了李懷若外，張震、李胖子、余欒也在一樓，三人斜趴在桌子上，顯得有些百無聊賴。見李懷若和滿陽澤滋生火花，三人皆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這兩位爺又懟上了。</p>

    因為白蓮秘境的那一戰，他們也不喜歡滿陽澤，但現在既然一個鍋里吃飯，不管喜不喜歡面子上總得過得去。但李懷若這個大爺可不講究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對滿陽澤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也不知道滿陽澤是不是後來又偷了他的棒棒糖。</p>

    「站住！」李懷若右手重重一拍桌子，然後勃然而起，對着滿陽澤怒喝道。</p>

    「有何指教？」滿陽澤這次沒有無視李懷若，而是緩緩地轉身，看着李懷若冷淡地說道，氣勢傲然。</p>

    果然，看到李懷若和滿陽澤兩人對上，張震三人心中一嘆。面對李懷若的挑刺，滿陽澤顯然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主，每次都是不軟不硬地頂回去。</p>

    「我問你和小森說了什麼？」李懷若語中的寒意更盛。在木森喊上酒的時候，他其實是準備起身打酒的，但他還未站起，滿陽澤便裝起了桃花釀。</p>

    我李大爺，豈會與此人相爭？</p>

    於是李懷若再次坐下，品嘗着剛剛從深水井中撈出的紫晶瓜，涼甜清脆，味道不錯。但隨着滿陽澤上去時間一久，他便開始不淡定起來。</p>

    「小森到底怎麼樣了？」這幾天木森的狀態一直不太好，而今天更是到達了爆發點，一個人霸居了二樓，不許任何人進。當時一群人還偷偷通過各種手段觀察了一陣，發現木森只是發呆吃水果後，便鬆了一口氣散去。</p>

    嗯，只要不是尋短見就好。</p>

    眾人明白，青陽學院的這群學生真的把木森氣到了。一個個毫無魄力，連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沒有勇氣去追求。</p>

    可是，你為啥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呢？</p>

    由於木森的情緒不佳，整個講武系都陰雲密佈。最終還是衛零見氣氛不對，便帶着王簡落等人去操練幾名講武系新生，新生剛來，總得給他們留下一個好印象不是？扛把子不靠譜，作為兄弟，就得多分擔些。於是，洛陽小店只留下李懷若幾人隨時盯着木森的動靜。那傢伙自殺可能不至於，但要是一把火把洛陽小店給燒了還是有可能的。</p>

    作為新生，其實滿陽澤也該去操練的，但不知道衛零是怎麼想的，把他留了下來。</p>

    有可能是想和解李懷若和滿陽澤之間的關係吧，很多事情，熟了就好了。眾人猜測。</p>

    「嘿嘿，和這種沒有底線的人，我一輩子也不會熟。」和衛零歷經過那麼多次生死，李懷若當然看出了衛零的意思。但他也是特別軸的人，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滿陽澤到現在依然認為在白蓮秘境中的行為沒有錯，不過是爭奪造化，天經地義。</p>

    我呸！我第一次見人能把趁火打劫說的如此清新脫俗。爭奪造化？你特麼不去找百族爭奪呢？</p>

    「也不知道小森他們是怎麼想的？」李懷若不解，但木已成舟，也就捏着鼻子認了。不過，認是認了，給他好臉卻是千難萬難。就像你身邊有一坨屎，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你用極大的毅力勉強接受這個現實，但無論如何，你也不會去舔一口的。</p>

    ……</p>

    腦海中無數念頭閃過，李懷若重新回神緊緊盯着滿陽澤。他在上面呆了這麼久，肯定知道小森現在的狀態，李懷若心中想到。</p>

    「想知道你自己不會去問嗎？」對於李懷若的逼視，滿陽澤毫無客氣地回到。</p>

    「你找削！」李懷若怒極，龐大的靈力透體而出，有劍氣蕩漾，直接把他周身的桌椅刻出一道又一道的劍痕。</p>

    「小李子，桌子！椅子！」見李懷若動了真怒，張震一個箭步便橫插在兩人的中間，然後用痛心疾首地語氣說道。</p>

    「呃……」李懷若渾身的氣勢一頓，餘光輕輕瞥向桌椅，看到上面橫七豎八的痕跡，他的眼角忍不住跳了跳。</p>

    要完！</p>

    洛陽小店的一磚一瓦都傾注了木森的心血，有着獨特的韻味。他剛剛刻花的這張桌子上面雕着一個濃眉長須的持劍老人，老人一身青衣，儒雅中帶着一絲威猛。而與之配套的椅子則是雕着一個大大的篆體『禮』字。</p>

    李懷若還記得木森當他的神情，目光湛亮，容光煥發，指着整個洛陽小店，語氣慨然。「這就是一方文化，千年傳承！」</p>

    小森，你的傳承被我刻花了一角，請問還能用嗎？</p>

    「老張，咋整？小森這幾天的心情本來就不好，他不會找我拼命吧？」李懷若散去身上的波動，然後有點可憐兮兮地說道。</p>

    這幾天木森為了穩固築基中期的境界，和眾人輪流單挑了一番，可能是由於被青陽學院那群學生氣的，他出手很是凌厲，勇猛無比。和他對戰的眾人無不叫苦不迭，尤其是李懷若，在木森狂風暴雨的打擊下，每次都丟盔卸甲，狼狽不堪。</p>

    有陰影！大大的陰影！</p>

    「應該不會吧？」張震捏了捏下巴，有點不確定的回答。雖然小森這段時間有點不正常，但也不至於到隨便咬人的境界吧？</p>

    「不好說，不好說。」此時李胖子也幽幽地插口道。</p>

    「唉……」余欒長嘆一口氣。</p>

    見張震遲疑，李胖子和余欒都不看好，李懷若的臉瞬間便跨了下來。現在還有啥是木森不能幹的？</p>

    對於李懷若的如喪考妣，滿陽澤視而不見，他隨便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靜靜地看着窗外。繞店的小河波光粼粼，偶爾有烈錦鱘躍出河面，吐出斑斕的氣泡。據說這是衛零最喜歡的一種魚類，祭酒跑了好多家店才買到。</p>

    五光十色的菜園此時一片氤氳，那是由陽光照耀瓜果逸散的靈力所致。極目望去，出了菜園，便是寬廣的演武場，此時王簡落正在一座冰台上侃侃而談，他手中的冰尺輕輕敲打着冰幕，臉色溫和，流露出的弧度可以讓無數少女為之瘋狂。</p>

    衛零幾人盤坐而退，靜默無語，似乎在消化着王簡落講的東西，而其他新來的學生則在隗清、左宗兩人的帶領下記着筆記，是不是有人舉手提問，場面極為融洽和諧。</p>

    這種生活真好，滿陽澤心中暗嘆。</p>

    「但我依然認為我在白蓮秘境做的沒錯！」</p>

    滿陽澤很清楚地知道李懷若的敵意所在，不過是因為他堅持白蓮秘境那一戰天經地義，王簡落幾人曾在私下勸過他，讓他當面服個軟，但都被他拒絕了。</p>

    這個世界在很多時候，真的只有利弊，沒有對錯。</p>

    滿陽澤出身七曜部落，十六歲便成功築基，別人只看到了他表面的風光，哪知道背後的滄桑？其實他的天賦並不是特別好，再加上他的父母早逝，因此他在七曜部落過得並不是很好。除了一般的冷遇外，還有一個因他父母緣故對他橫眉冷目的長老，肆意剋扣他原本就少的可憐的修煉資源。要不是他一怒之下，深入蠻荒尋找機緣，怎能有現在的成就？</p>

    不爭，就是落後，而落後就要挨打。</p>

    他還記得他成功築基時那個長老的表情，震驚、忌憚，還有一絲後悔和畏懼。但這些情緒在他眼中變得可笑無比，於是他輕輕站了出來，當着全部落的面要求挑戰這名長老，生死無論！雖然這個挑戰在部落很多人看來不過是以卵擊石，一個剛剛築基的少年怎麼斗得過一名已踏入築基中期數十年的長老？</p>

    無數人等着看他的笑話，但卻見證了他的神話。他揮動點星斧，整個部落都充斥着瑩瑩星光，猶如銀河傾瀉九天。那名長老敗地很乾脆，被一記點星斧劈中，血撒長空。自此後，七曜部落和整個青陽城範圍都在哄傳他的驚艷。</p>

    可，那背後的心酸苦難誰又知道？又或者說誰又在意？深入蠻荒的時候他不過剛剛凝液，以這種修為在蠻荒闖蕩可謂是十死無生，無數次刀頭舔血，無數次狼狽逃竄，興許是他父母的在天之靈保佑，他最終還是活了下來。</p>

    活着，變強。這是他在深入蠻荒前就懂得的道理，而當他擊敗築基中期的長老成為七曜部落第一天才後，這個道理就成了他現有的人生觀。</p>

    奪取造化何錯之有？李懷若那個從小未經世事的少爺又怎懂得世事艱辛？滿陽澤心中微哂。</p>

    ……</p>

    樓下李懷若的忐忑和滿陽澤的思緒都影響不到現在的木森，他倒在木桌之上，把頭埋在交叉的雙臂之上，就如同上學期間一樣，睡姿不雅，卻嘴角帶笑，極為甜美。</p>

    「好吃！幫我再來一份……」</p>

    聲音呢喃，恰如人間四月，擊人心懷。</p>

    ……</p>

    「他們能想什麼辦法？頂多走自主招生的路。」對榮溪的疑惑，司樂山有些不屑地應道。「聽說他們放出豪言，要招整整五十人？」</p>

    「是。」榮溪點頭，恭敬地回到。</p>

    「痴心妄想。」司樂山依舊不屑，而且在這不屑中又帶着毋庸置疑地味道。</p>

    「師父，萬一自主招生他們真的招夠五十人怎麼辦？」遲疑了片刻，榮溪繼續開口說道。</p>

    「你真以為天才是那麼好招的？且不說這屆試煉的前五百名已被五大頂級勢力瓜分殆盡，就連緊隨其後的五百至一千名，甚至一千至兩千名都被青陽城大大小小的勢力一口吞下。你榮府也招了不少吧？」司樂山抬眼，看着自己這個新收的弟子，臉上難得流露出一絲溫和。在他看來，這個弟子還是不錯的，天賦卓絕，也極有能力。</p>

    「是的，師父。」榮溪有點不好意思地回到。</p>

    「你覺得經過此次瓜分，除了那些大小勢力看不上的歪瓜裂棗，講武系去哪招生？」見自己的弟子竟然羞赧了一下，司樂山哈哈大笑道。</p>

    「是弟子想差了。」榮溪躬身道。</p>

    「哈哈，我知道你對木森有恨，為師也是。但切不可被仇恨蒙蔽雙眼，紅了眼的賭徒永遠不可能成事，我教給你的第一課就是制怒。只有時刻保持頭腦的清醒，才能達成所願。」司樂山起身，拍了拍榮溪的肩膀。</p>

    「來，跟我走走。」</p>

    「是，師父。」榮溪把地上的蒲團收起，輕輕用手彈了彈，然後粘在蒲團上面的稍許泥土樹葉瞬間跌落，蒲團重新無塵污垢，清潔如新。</p>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和木森的幾次交鋒中都佔據下風？」司樂山把雙手置於長袖之中，緩緩而行。</p>

    「啊？」榮溪一愣，然後看着司樂山似笑非笑的神情連稱不敢。</p>

    「你是不敢還是不敢說？」見榮溪一臉惶急，司樂山再次笑了起來。</p>

    「弟子都不敢。」榮溪頷首拱手，只不過因為腋下夾着蒲團的緣故，他的手拱的有些彆扭，像是一個拙劣的小丑。</p>

    「哈哈，你啊！」司樂山今天的興致似乎很高，已經無數次發笑。</p>

    「在跟木森的數次交鋒中，為師看似處處被動，但實究下來，我可曾吃虧？」司樂山道。</p>

    榮溪心中微動，剛想開口，又緊緊閉住了嘴巴。</p>

    「想通了？」見榮溪如此，司樂山笑道。</p>

    「想通了。」榮溪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佩服。司樂山真刀真槍和木森硬懟過兩次，一次是在洛陽小店，一次是在開學典禮。第一次司樂山認慫，卻也埋下了弟子shàngmén的伏筆。而且他這個認慫還是技術性認慫，先提了要收木森為徒，然後被拒後故作勃然而去，於威名損失不大。第二次雖然被木森多次侮辱，看似被逼到了牆角，但最終的條件他也沒吃虧不是？由兩名開光期坐鎮的三人組群挑都是築基期的十人組，這個條件其實佔盡了便宜。只不過他沒有料想到講武系的眾人是如此變態。</p>

    「為師前幾次是小瞧他們了，不過這次不會了。」司樂山臉上的笑意掩去，變得冰寒刺骨。</p>

    「師父，您打算怎麼辦？」</p>

    「我要讓講武系關門！」</p>

    ……</p>

    「隗清，你把門關一下。」天色漸晚，如火的朝霞密佈整個天空，染盡萬物，整個洛陽小店也被籠罩了一絲柔和。</p>

    「好的。」隗清應了一聲，然後把講武系的大門重重合上。</p>

    萬物更始，又是一天。</p>

    「今晚吃什麼？」跟王簡落、趙天順幾人演練了一天小型戰陣的方武滿臉疲憊，躺在座椅上有氣無力地說道。果然，教學生什麼的，最累了。</p>

    「就知道吃！你們去幫我散佈一個消息，我要這個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整個青陽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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