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小店二樓靠窗的位置,木森正在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目光越過繞店的小河,前段時間種下的瓜果已經高可沒腳,五光十色的枝葉就像彩虹橫鋪,絢爛至極。</p>
「小二,上酒。」木森把桌子上的水果拼盤擺成了**的形狀,自我陶醉了一番,然後對着空無一人的二樓喊道。</p>
清越的聲音在空曠的二樓蕩漾,有回音響起。</p>
喊完後,木森捏起當做龍眼的紅果,輕輕聞了聞,然後一口填入嘴中。朱果很小,木森片刻便吞入腹中,然後他又捏起另一隻紅果。</p>
「可惜了。」木森咀嚼朱果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說道,不知道是在可惜神龍沒了眼睛,還是在可惜朱果太小。</p>
吃完兩個朱果的木森眯了一下眼睛,然後看了一眼桌上剩餘的水果。沒有眼睛的神龍依舊是神龍,張牙舞爪,看上去威風凜凜,只是少了一絲神韻。</p>
「沒有眼睛的神龍,不叫神龍。」木森的臉色變幻了幾番,然後頹然說道。</p>
這次他拿起了拼湊龍身的赤精橘,一瓣、兩瓣……</p>
大龍!攔腰!</p>
「怎麼還不上酒?!」木森看着被攔腰斬斷的大龍,先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然後面色變得有點不耐煩,衝着空無一人的二樓喊道。</p>
依舊只聞回音,不見回應。</p>
「搞什麼?集體休假嗎?」木森嘟囔着,然後把充作龍尾的紫晶瓜吃掉。</p>
「有點甜。」</p>
木森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準備喝口水沖淡嘴中的甜意,卻發現水杯是空的,沒有一滴水。</p>
「這日子沒法過了。」木森嘀咕,這次把一枚不太甜的晴芒果塞進嘴中。</p>
被擺成大龍的水果拼盤在木森接連不斷的進攻下,很快散於無形,木森擦了擦嘴,滿意地打了一個飽嗝。</p>
「這日子真特麼……」木森起身,輕聲細語着什麼。</p>
「咚!咚!咚!」有踩踏樓梯的聲音響起。</p>
木森目光一凝,然後再次坐下,嘴中輕舒了一口氣,像是在感嘆什麼。</p>
『咚咚』的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不過木森並沒有理會,而是專心致志地把玩着手中的水杯。這隻水杯是用千年古木雕成,口小而肚大,水杯外圍表面刻有一個飛天的仕女圖,輕靈飄逸,煞是好看。</p>
「祭酒。」一道雄逸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來者雙手拖着一個木盤,木盤上面有一個造型古樸的酒壺,酒壺同樣是用千年古木雕成,只不過這次上面的畫面換成了將軍狩獵圖。四個小巧的酒盅圍繞在酒壺周圍,倒扣在木盤之上。</p>
「桃花釀!」木森目光一亮。木森為洛陽小店開發了好幾種酒,有低度,有高度,有進口如火山暴虐,有入喉似秋水綿長。桃花釀是一種甜酒,度數不高,味道卻極為醇厚,不知不覺醉人腸。</p>
「祭酒,你要的酒。」來者把一壺桃花釀連同四個酒盅輕輕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泰然地說道。</p>
「為什麼一壺配四盅?」木森抬頭,目光中閃過饒有興致的光芒。</p>
「祭酒的心亂了,並不是一個人在喝酒。」面對木森的問題,來者從容,然後提起桃花釀,為木森滿斟一杯。</p>
桃紅色的桃花釀在透窗陽光的照耀下有光粼粼,清風一動,波紋驟起,似乎還能看到桃花沉浮。</p>
「唉……」木森幽幽嘆了一聲,似乎被來者說中的心事。</p>
心亂了,那就是一群人在喝酒。</p>
「滿陽澤,你說他們在顧忌什麼?」木森端起桃花釀一飲而盡,而後目光似乎掛滿星河,澄澈明亮又經歷萬古滄桑。</p>
「祭酒其實已經有了dáàn,何必問我呢?」滿陽澤再次提壺斟酒,語氣平和。</p>
木森默然。</p>
所有的煩惱都有根由,可知道根由又能如何?我們知道貪吃會胖,熬夜傷身,可我們依然樂此不疲。</p>
木森煩,煩青陽學院諸多學生看似勇武,卻沒有一絲魄力。這是講武系招生的第七天,整整一周,木森才招到一十三人,跟他五十名的計劃還相差甚遠。</p>
他曾用人各有好來勸說自己,也許大家只是不喜歡學兵而已,並不是畏道艱險。但是月下講兵的盛況時時刻刻盤旋在他的腦海,喜不喜歡,嘴巴說的不算,眼睛說的算。他還記得那晚,無數道眼睛就像橫空的驕陽,散發出可以穿透一切的渴望。</p>
可是,這些渴望被現實打的支離破碎。</p>
「唉,畏懼啊。」木森端起滿陽澤剛剛斟滿的桃花釀一飲而盡,似乎喝得太急,還咳嗽了兩聲。</p>
人有畏懼,這是常情,但這並不是裹步不前的藉口。</p>
木森雖然原先嘴上說着對青陽學院不抱希望,準備另闢蹊徑,但其實他的內心滿懷期待。青陽學院名爍蠻荒,幾千嬌子人中龍鳳,風流非凡。篩選出五十名願意吃苦學兵的人還是簡單異常?</p>
但似乎是其他院系優越的環境腐蝕了眾人的雄心,很多想學兵的學生在權衡利弊之後,陷於沉默,絕口不提加入講武系之事。</p>
「祭酒,不如把你不再開堂講兵的消息放出去,這樣應該能吸引一部分學生過來。」滿陽澤開口道。</p>
「嘿嘿,沒必要。」木森冷笑。那些學生打的什麼注意他一清二楚,想旁聽?做夢去吧!一群自詡神龍的蛇螣而已,目光短淺,不足以謀。就算有些真是神龍之姿又如何?缺少了兩隻眼睛不過虛有其表。</p>
只想收穫,不想付出,如果天下儘是這種好事,我人族何至疲弱至此?</p>
其實說到底,木森並沒有資格過問其他學生的事情,他們來不來講武系是他們的自由。但木森就是忍不住生氣,他雖然憊懶,想要混吃等死,但該抓的機會他一個都沒有放過。年輕的時候不拼一把,年老拿啥去笑看風雲?</p>
一群懦夫!</p>
看着木森一臉的冷笑,滿陽澤心中暗嘆一聲,然後默默把木森的酒盅滿上。他是在講武系宣佈招生的第二天過來的,那天他身着天藍色的長袍,點星斧置於身後,一步一踏,堅定而決絕。</p>
「滿陽澤!你來幹什麼?」李懷若瞪眼,顯然由白蓮秘境匯聚的怒氣還未平復。</p>
「我要加入講武系。」滿陽澤從容不迫地說道,對李懷若噬人的目光視而不見。</p>
「想都不要想!」李懷若暴喝,在白蓮秘境趁火打劫,就這品性還想入我講武系,我呸!</p>
除李懷若外,張震幾人也面色不善,這天下哪有這麼多不打不相識?敵人就是敵人。相見青陽學院,就算不再刀劍相向,但想要把酒言歡也絕不可能。</p>
對於眾人的敵意,滿陽澤洒然一笑,沒有在意,而是目光炯炯地看着木森,他知道,今天能真正決定他去留的只有木森。</p>
「給我個理由。」木森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他的目光平和,卻給人一種看透一切的錯覺。</p>
「就憑我毫不遲疑地站到了這裏還不夠嗎?」滿陽澤毫無退縮地回視着木森的目光。</p>
十息後,木森收回目光,然後伸出自己的右手,「歡迎加入講武系。」</p>
「謝謝。」</p>
果不其然,木森同意的事情,沒人反對。就算李懷若幾人眉角再多憤恨,也只得接受了這個事實。</p>
……</p>
「你說現在整個青陽學院是不是都在看我講武系的笑話?」木森起身,站在窗邊極目望去,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過了層層阻礙,灑遍整個青陽學院。</p>
木森的話讓滿陽澤回到了現實,他默默地站到了木森的身邊,沒有言語,他知道木森想在要的不是dáàn,而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p>
「他們一定是在看看笑話,我知道。」木森輕聲說道,但語中卻有冷意森寒。</p>
滿陽澤依舊沒有回答,只是腰杆挺得更直,猶如翠竹青松,傲然而立。和木森一樣,他也無比厭惡那些鼠目寸光、蛇鼠兩端的人,幹大事而惜身,怎能有所成就?雖然剛來講武系七天,但在和木森等人日常的交流切磋中,他的修為和兵法水平都有了明顯的提升,肉眼可見。</p>
你們一定會後悔的,滿陽澤握拳。</p>
……</p>
「師父,講武系這次丟人丟大發了,整整七天,他們才招到十三個人,真是可笑。」這是一棵葳蕤的古樹,枝葉繁茂,古樹下面,司樂山在一個蒲團上盤腿而坐,榮溪侍立一旁。</p>
「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還真以為講武系是香餑餑不成?」司樂山搖頭,語氣中有濃濃的諷刺之意。進入青陽學院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生出如此大的厭惡之意,和講武系幾次交鋒,讓他和武鬥系失盡顏面。所以,當講武系風雨飄搖,他不介意推波助瀾。</p>
「那幾個想要加入講武系的兔崽子現在怎麼樣?」</p>
「回師父,弟子已經和他們談過了,他們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榮溪躬身說道。</p>
「那就好。」司樂山點了點頭。</p>
清風吹來,搖晃古樹枝葉,陽光明耀,透過須臾形成的枝葉縫隙照射到榮溪的臉上,他輕輕抬手遮了遮陽光,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眉頭一皺,「師父,木森他們會不會另想他法?」</p>
……</p>
「我要面對整個青陽城招生!」</p>(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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