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熙風愕然間,卻又聽到司徒南芸繼續說了下去。. .
「美亞,現在我們面臨的情況很糟糕,風宗最近與嚴玉駿、史以鑒他們作戰屢屢失利,被迫撤出了衍都,各地風宗現在也遭他們的圍攻,情況很不妙;玉湖莊正與他們鬼煞進行一場殊死的戰鬥,眼下情況未明;侯爺在心機禪寺遭了他們的毒手,還有,鈺兒、美亞你以及白離他們都相繼一個個葬身在他們的手中,我們已已失去了太多,承受了太多的損失。」
「所以,為了挽回戰局,為了挽救天衍,為了儘快將這一切了結,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去完成我的使命。」
說到這裏,司徒南芸掩去了剛才臉上的冷峻之色,換回了柔情淒婉之色,「所以,也許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這裏見你,以後,再也不能回來見你了。」
頓了頓,她又帶着哽咽之聲道:「美亞,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姐妹,也願來生我們還能做好姐妹,到時,我們一起策馬奔馳在大草原上,看雲闊天長,牛羊漫漫,把酒話夕陽……」
「美亞,一路好走!」
徐熙風猝不及防間,聽到了司徒南芸要離開他且此生不再與之相見的消息,一個踉蹌,差點立步不穩,他猛地抓住司徒南芸的胳膊。
「芸兒,你要走?你要去哪裏?」
其實,司徒南芸剛才那番話不止是對九泉之下的美亞而言,更是對一旁的徐熙風而說。她擔心着在他連番遭遇鈺兒、美亞之死後,怕再也不能承受她即將離開與他各自天衍的事實,所以,她無法當面向他啟口離開一事,只得藉助於向美亞道別,透露出她的離意。
司徒南芸眸中籠上了一層水霧,輕嘆一聲,「熙風,我們回去再說。」
徐熙風沒有作聲,夜色下辨不清他此時的表情,他依着司徒南芸的攙扶,有些僵硬地往回走。
司徒南芸觸上他的手臂之時,才發現他的身體竟是那樣的清寒,她的心一陣揪痛。
夜色像濃黑的綢緞一樣密密匝匝地鋪在了他們回程的路上,又氤氳裊裊飄蕩在四周的夜空中,使得那稠密的夜色透着一股令人倉惶無措的驚懼和壓抑難受的悽惶氣息。
前方是如墨一般濃重的重疊山巒和黑突突颯然兀立的林木。那林木地茂盛的枝條在夜色下顯出了張牙舞爪的冷硬和凌厲,仿佛帶着叉刀劍戟的鬼怪衝鋒陷陣而來,要將人的血肉之軀剁成碎塊。
上空幽寂的月光照這這個漆黑冷寂的山林,給山林鋪染上了一層灰暗的霜色,襯得夜色更加清寒寂寥。
谷風似乎憑空而來,呼哧呼啦穿過人的耳畔,飛揚跋扈一番,又杳然而去,顯得山林中更為空寂可怕。
兩人在黑色山林中穿行,寂靜的山路上只剩下他們踩在濕漉漉的山石上暗沉的啪嗒聲和衣裳不時划過雨水未乾的草木的悉索之聲。
司徒南芸與徐熙風並肩而走,儘管她想要儘可能地給他自己的溫暖,卻發現他的整個身軀仿佛失去了人氣那般,冷得像冰。
她感覺,他的這份冷氣似乎也漸漸爬上她的衣衫裙角,不知是此種原因,還是衣裙被山木打濕帶來的寒氣,一陣寒意襲上來,她不禁打了個冷噤。
徐熙風驀地頓住步子,雙手收緊她的胳膊,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片刻,然後順勢將她一把攬入懷中。
司徒南芸猝不及防他這一抱,呆愣住了,不過這回,她沒做多想,就這麼安靜地任他抱着。
她知道,此時此刻,他正需要這樣的一個懷抱,來紓解他內心那份深重的蒼涼無力感。
徐熙風接連失去鈺兒和美亞的打擊,還有,司徒南芸即將要離去的消息,陡然間,都在這段時刻發生,讓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他覺得人生沒有什麼東西是他可以抓得住的,是正真屬於他的,就是這種悲涼無奈的情緒,在他的心中重重疊疊地鋪展開來,幾乎要將他壓垮。
司徒南芸感受到了他的孤獨和無奈,又怎麼在他最孤獨無助的時候吝嗇一個懷抱?
於是她把頭埋在他的胸前,想用她的溫度化解他身體的冰寒。
徐熙風什麼話也沒說,就是這麼緊緊地抱着她,仿佛要將她連同她的一切過往以及周圍她的氣息一同抱入懷裏,將她要離去與他天涯一方的思緒念頭統統隔絕在他與她的懷抱之外,也恨不得在這一刻,將這個要與他永別的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血液里,更恨不得時間就此靜止,天地山河停止運轉。
良久,他才放開了懷中的司徒南芸,眸光靜靜地照在她的臉上,帶着無限的眷戀和深深的失落道了一聲,「芸兒……」
之後,欲語還休,他沒再說下去了。
「熙風,不要悲傷。」司徒南芸握着他的手,抬起溫熱的眸子看着他。
她想儘可能給他安慰,卻發現語言和肢體的表達同樣都是蒼白無力。
「不要悲傷……一切都會好起來。」她又重複着念了一句。
徐熙風只是凝視着她,半晌後,才幽幽啟口,「芸兒,我們回去吧。」
突然一陣轟隆的雷聲傳來,接着黑沉沉天幕上方閃現幾道暗紅色的閃電,一瞬間的功夫,山林中便颳起狂風,草木猛烈搖晃,天空中飄起了稀疏的雨星,轉眼間,那雨珠便化成了千萬條粗壯的雨線,從天空密密匝匝砸入山林草木之上,仿佛千軍萬馬穿行而過的沉悶聲響。
兩人沒走幾步,便已被雨水淋得個透徹,冷風一吹,司徒南芸打了個寒噤。
「芸兒,前面小山崗有一個小茅屋,我們暫且去那裏避一避。」徐熙風說話時,已經司徒南芸摟在懷中,半個身子已經傾斜過來,為她擋着外面所有的風雨。
兩人帶着一身的雨水進了那間小茅屋,屋內有現成的乾柴,徐熙風生了一堆火,司徒南芸靠着火堆,身子才開始回暖過來。
火撲哧撲哧地燃着,偶爾濺起一兩簇火星,兩人只是怔怔地望着那跳躍的火苗,一時間相顧無言。
徐熙風打破了沉默,「芸兒,你要去哪裏?為何不會再回來了?」
這個問題他憋在心中好久了,他本是希望司徒南芸主動告訴他。
「熙風,我要去找林悅嵐,我已知道他在哪裏了。」司徒南芸幽幽地道。
關於境靈域以及龍嘯令的事,她已對盛德皇帝發過毒誓,不能對外透露一字,所以,她只能透露去意,而不能透露去向。
徐熙風臉上閃過驚訝之色,不過,沒多久復沉入他那悲涼的臉色之中,「你終於找到他了……恭喜你。」
徐熙風沒再繼續問下去,他最關心的不是林悅嵐身在何方,而是司徒南芸離開他的事實,讓他只是簡單地想要守護她一生的想法破滅。
司徒南芸也鬆了一口氣,不過,想起林悅嵐,她的臉上不由得籠罩上了一層悲涼之色,「我和他已不可能了。」
徐熙風面色一驚,眸光打在了她的臉上,「發生什麼事了?」
「他……唉……」司徒南芸臉上浸着痛苦之色,遲疑了一會,終是忍着心傷道了出來,「他已經娶了別人。」
徐熙風的臉上錯愕和憤怒交織呈現,「他娶了別人?」
司徒南芸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溢濕了眼眶,順着眼角留下來臉龐。
徐熙風眸中集聚的憤怒終於迸發出來,一把抓住她的手,「他竟然娶了別的女人,他怎麼可以這樣待你?」
「熙風,這不關他的事……」司徒南芸囁嚅着道。
她的手被徐熙風抓得生疼,覷見她的不適,方才鬆開了她的手,那手腕上面留下了一片紅色印跡。
徐熙風一臉沉痛,「芸兒你……他都拋棄了你,娶了別女人,你還要袒護他?還要去找他?」
「熙風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去找他,也有不得已的原因。」司徒南芸覷着他憤怒的眸光,垂下了眸子。
徐熙風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他林悅嵐還有不得已的苦衷?試問誰有這個能耐逼得他不得已拋妻棄子,另娶新歡?」
司徒南芸自是有苦不能言,沒有做聲。
「呵……」徐熙風蒼涼一笑,「芸兒即便他已經移情別戀,如此負心薄倖,你卻還要去找他,寧願自己的尊嚴和驕傲被人踩在泥濘里,也不願接受我這個至始至終都只愛你一人的男人,為何你待我與他竟是如此的天壤之別?」
徐熙風的臉上透着濃郁的落寞自傷的神色,司徒南芸心中觸痛,抓住他冰涼的手,「熙風,你對我的好,以及我們相識相遇共生死患難的點滴,都深深鐫刻進了我的心裏,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看着司徒南芸眸中那片水霧之下閃動的波光,徐熙風突然在在這一刻領悟到,他與她都是在這浮光塵世中執着而又痴情之人。痴情之人也最無情,他們此生愛上一個人之後,便不會再愛上其他人,也不會因為各種失意和不得俯就另一份愛。他們的這份愛不會轉彎,至死不渝。
想明白了這一點,他驀地苦澀一笑,「但是,對於我要的愛,你給不了,不是嗎?」
司徒南芸聽他說出了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微微有些詫異,抬眸靜靜地看着他。
外面風雨依舊,屋檐下雨水滴答滴答作響,敲進了冷寂的夜色里,也敲進了人的心腸里。
兩人相對無言,火光靜靜地照着他們的身影,在兩人一旁的地上現出了寂寥而落寞的影子。
突然,徐熙風打破了沉寂,悲愴地道:「芸兒,我能擁有你的便是這最後的一晚了,從此以後,你我天各一方,我便要一個人面對沒有你的漫漫人生長河。」
隨即,他抬手撫上司徒南芸的眼角眉梢,將所有的悲愴寂寥掩去,只餘下幽幽柔情,「今晚,我想就在這個屬於我們的小茅屋中,擁着你,靜靜等待天明。」
司徒南芸心如搗碎了一般疼,柔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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