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之月 30．太師無恙

    眾官知道君臣還有密事要議，各自紛紛出殿不題。

    蔡京只好再次上殿，來見徽宗天子趙佶。

    垂拱殿御座之後，立着大內造作所製成四扇屏風，上書四個大字，赫然正是蔡京手書的「豐」、「亨」、「豫」、「大」，此時正閃閃發光。

    偌大一座宮殿，除了內侍，只有君臣二人，顯得空空蕩蕩。

    大宋徽宗天子趙佶坐在御座之上，面帶微笑，太師蔡京側坐於繡杌上，面色有些拘緊，都都知楊戩侍立於君側，面色神秘。

    「太師今日寡言少語，有什麼不開心嗎？」趙佶關心的問道。

    平常蔡京在朝堂之上基本上是「一言堂」，別人想插嘴都得先排隊掛號等上半天，今天蔡京竟然一言不發，事出反常，趙佶才有此問。

    「臣昨夜偶感風寒，頭腦發昏，喉嚨發痛，所以今日未敢多言。」蔡京隨口編一瞎話，同時裝出一副病怏怏樣子，他是怕說多了引起趙佶的注意，問他林靈素的下落，可現在這個難題還沒解決呢。

    「太師為國事操勞，身體有恙，不忘上朝，帶病堅持工作，朕是又感動又不安。」趙佶安慰一句，覺得還不夠，又傳下口諭，「傳御醫，速來給太師診病。」

    「陛下關心，臣受之有愧，御醫還是免了吧。」蔡京弄假成真，趕緊推辭。

    「太師國之棟樑，安危重於泰山，小病不治，大病難醫，朕豈能掉以輕心。」趙佶的關心溢於言表。

    「陛下龍恩，臣粉身碎骨無以為報。」蔡京一臉的感動，內心卻嘰歪着，「我裝病你知道就算了，還給我請大夫裝好人，成心的吧你！」

    不多時，大內皇城翰林醫官院的倆位御醫背着醫藥箱匆匆趕至垂拱殿上，拜見徽宗天子趙佶。

    趙佶吩咐道：「太師有恙，倆位醫官好生診治，不可延誤。」

    倆位御醫起身，向太師蔡京略行一禮，先由一位年長的馬醫官依着醫術望、聞、切、問，探看一番，檢查完了，心中產生疑問，暗忖：「太師滿臉紅光，精神飽滿，脈象有力，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何來有病，如果真有病，只怕也是裝病。」

    馬醫官是個醫術高明又特別會做人的大夫，他沒有直接說太師裝病，只是退在一邊，假裝思慮病情，看他的表情很糾結。

    是夠讓他糾結的，裝病可是一種常見的「怪病」，這種病神醫都沒的治。

    麥醫官又依着馬醫官的方式來了一遍望、聞、切、問，這個醫官，年紀三十出頭，應當是才進翰林醫官院當御醫不久，醫術高明又心無城府，隨口說道：「從脈象上來看，太師無恙，只是心緒不安，略顯浮燥，休息數日，藥也不必服用，即可無事。」

    蔡京老臉頓時有些發熱，更顯的滿面紅光，精神煥發。

    趙佶又問馬醫官，「馬大夫，你怎麼看？」

    「臣與麥大夫所見略同，太師身體無恙，只怕是操勞國事，思慮過甚，將養幾日，少吃生猛海鮮，多吃蘿蔔青菜，可無大礙。」

    趙佶聽了，「哈哈！」大笑，「太師無恙，朕就放心了，倆位御醫診治太師有功，令翰林醫官院使酌情嘉獎。」

    馬、麥二位醫官大喜過望，什麼也沒幹好處就來了，這不是天上掉陷餅嗎？要是老給沒病裝病的人看病，醫患矛盾就沒那麼多了。

    御醫官謝了恩，離殿而去。

    趙佶面帶微笑，對着表情有些尷尬的太師蔡京娓娓說道：「卿之『四項國策』，剛剛完成四分之一，可謂任重而道遠，太師身體雖然無恙，也要多多保重才行，要知道，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啊。」

    蔡京連忙答道：「老臣一顆拳拳愛國之心，早已經打算為國操碎了。」

    趙佶笑的更燦爛了，他沒有揭穿蔡京的裝病，索性好人做到底，「太師日理萬機，思慮過重，既然感到不適，不如將養幾日，如何？」

    蔡京連忙搖頭，「微臣之軀，得蒙聖恩眷顧，臣萬分感激，所謂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進醫院，死了……」

    蔡京本來想說「死了不進棺材」，一想不吉利，立即住口。

    趙佶不解地問道：「死了會怎樣？」

    「死了……就不說了，死了還說什麼呀。」

    趙佶「嘿嘿！」一笑，贊了一句，「太師是個實在人啊，盡說實話。」

    蔡京接着表白，「大宋錦繡江山，鵬程萬里，千頭萬緒，國事繁忙，臣不敢有一日懈怠。」

    趙佶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太師忠心為國，勤勉執政，令朕好生感動。」說時，轉向楊戩吩咐道：「去將耶律大哥送給朕的那條八寶玉帶取來，朕要賜給太師，以酬勳勞。」

    「臣遵旨。」楊戩接旨，即命勾當官去殿外取玉帶，不多時，一條鑲金嵌寶的大遼國的八寶玉帶，珠光燦燦，由內侍黃門捧至殿上。

    太師蔡京跪伏地上，雙手接過天子御賜的玉帶，匍伏謝恩，激動地說道：「臣蔡京深受皇恩，無以為報，定當殫精竭慮，粉身碎骨，有死而已。」

    「太師所言，朕心甚慰！既然太師不敢有一日懈怠，朕也不好強人所難，太師就在家中將養半日吧。」

    「謝陛下皇恩浩蕩，如果無事，臣先告退。」

    「太師慢走。」

    太師蔡京手捧八寶玉帶，心情沉重的辭別君王，離開殿宇。

    蔡京是心中無限感慨，「病沒裝好，被官家識破，有辱斯文，雖然白得了一條玉帶，仔細算來，得不償失。看起來，這次裝病，日子沒選對，沖了黃曆，犯了大忌，這都什麼事呀！」

    什麼也沒幹，不但白得一條玉帶，還多給了半天病假，「老菜」還覺得不滿意，這都什麼人呀。

    太師蔡京離開後，徽宗天子趙佶笑容消失，凝神思慮，象是自言自語，「難道找一個人就這麼難嗎？」

    從蔡京裝病趙佶已經猜到蔡京目前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

    楊戩聽了沒敢接話，歷史經驗告訴自己，趙佶這小子每句話里都有坑。